某日的記憶碎片——
刀無刃:
「我年少時,村莊被毀。
火光之中,有個男人獨自立於斷牆之前,迎著百軍。」
刀無鋒:
「後來呢?那位壯士……成仁了嗎?」
刀無刃搖頭:
「不知。他只留下一句話——下一次,該換你了。」
那日後,他的刀,再也沒收過鋒。
只為了抓住——那句話裡的「下一次」。
——
距離上次的騷動已過一年。
刀無鋒獨坐於道場,目光悠遠,凝在空蕩的場地上。
思緒緩緩飄回過往:
刀聲劈風的清響、父子的笑語、與摯友爭論的熱氣,
以及年少時各個為夢而燃的身影,仍似浮於眼前。
身為守護莫雷村的英雄,他在眾人面前依舊溫文儒雅,
然而私下裡,眉間卻多了層寂寥。
這段歲月,小莫始終陪伴在他身旁,
她曾多次表示想學武,卻總被婉拒——
怕再看見珍愛之人於自己眼前離去。
於是她選擇靜靜地陪伴,用存在淡化他的孤獨。
小莫從旁走來:
「再不吃飯要冷掉了喔。」
刀無鋒低聲道:
「還不餓。」
小莫沉默地坐到刀無鋒身邊,
頭輕倚在他肩上,安心閉目。
長久的相處讓羈絆愈加深厚——
她開始在意他的起居,他則以幾近過度的保護回應,
情感早已超越了青梅的範疇。
小莫呢喃:
「冬天,快要來了呢。」
刀無鋒回道:
「是啊。」
小莫微微蹙眉:
「他……會回來嗎?」
短暫沉默後,
刀無鋒神色變得堅定:
「不管他回不回來,我都得繼續前進。」
小莫笑著戳他臉頰:
「你明明就一直在等他。」
氣氛一時凝滯。
刀無鋒略帶無奈地道:
「那是因為……若妳沒看錯,他身上還有許多未解的謎。」
幾天後,小莫獨自在商街採買,莫雷村逐漸走出陰霾,
街道上已可見幾名輝之國律巡維持治安。
她沿著雪山商隊的攤車細細打量,希望能打聽到小黑的消息。
而此時,道場依舊空蕩。
刀無鋒獨坐在中央,閉目養神。
冷風挾著落葉自門縫灌入,空氣中滲出冬日的蕭索。
吱呀——
門被推開的聲音,刺耳得像割裂了寂靜。
沉穩的腳步聲踏上木地板,步步敲醒過往回憶。
一道人影,披著厚重斗篷,帽兜壓低,只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顎。
沒有言語,靜望四周,邁步踏入場中。
咚。
肩上布袋墜地,悶響回蕩,
為這場久別的重逢定下了宣戰的節奏。
刀無鋒緩緩睜眼。
目光穿過那層斗篷,落在對方身上,嘴角微勾:
「我說啊……每次出現都這麼突然嗎?」
語氣既是懷念,也帶著淡淡責怪。
來者不答,徑直走向牆邊兵器架。
指尖掠過刀柄,挑出兩把木刀。
一把留手,一把拋去。
刀無鋒抬手接住,
熟練得像是接下某段未完的歲月,低聲笑道:
「這麼急著來輸給我?」
氣勁交纏,戰意已燃。
那人止步,解下斗篷,露出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他。
歲月未在臉上留下太多痕跡,
卻讓那股氣質更冷冽、更沉靜。
聲音藏著往常的倔強:
「這次我是來贏的,臭屁鬼。」
刀無鋒輕笑,握刀起身:
「那我可不能讓你失望。」
語畢——
兩人身影同時踏出,
宿命再聚,刀鋒先決。
刀無鋒先發制人,左手刀風刃掃落,氣韻凌厲。
小黑迎擊而上,
起初略顯僵硬,隨著每次過招漸入佳境。
空蕩道場中,迴盪相擊的聲響,
舊日重現,卻早已不是昨日的兩人。
某瞬,小黑低身斜刺,直取對手下盤,
節奏鮮明、氣勁貫注。
刀無鋒橫刀格擋,連退兩步,多了幾分慎重:
「此次回歸,你心境不同了……」
小黑未答,只靜靜應戰。
不再躁動的魔力,如潺潺伏流,貫通四肢百骸。
刀無鋒一時看不透,卻知那股氣息沉穩而堅定,
已有「形」,也有「意」。
刀無鋒臨機變招,橫掃逼頸;
小黑一擋即應。
雙刀交處,木身雖裂,卻仍堅韌。
刀無鋒微怔:
「……這樣的力道,竟還撐得住?」
他心知,這等魔力的衝擊,過往早該令木刀碎裂。
非自身不足,而是對手不同以往。
此刻的小黑,再無浮躁、亦無逞強。
布袋逸散的魔力,使空氣微微結凍。
刀光瞬息閃動。
強者,不容退讓,
宿命,不容動搖。
一如吳代當風,式式飄舉,攻守兼具,似崑崙江海,滴水不露;
一如張顛草聖,進七屈三,看似亂,實有章,如飛瀑驚風,筆走龍蛇。
截異的風采,交織成幅,飄美如畫的刀者之決!
兩人心中同時閃過——
我不能在這人面前,落於下風。
白熱化的戰鬥,身上皆添數道血痕,汗氣與殺意交融。
刀無鋒忽然開口:
「無極刀法的真諦,你可還記得?」
「我知曉師傅的教誨。」
小黑低聲道,神色不見波瀾:
「現在的我——只想證明我自己。」
這句話,陌生,卻又熟悉。
刀無鋒反身躍起,木刀化作疾風,
心念湧動:
「當初你選擇特製長刀……我曾以為那是偏執,直到——」
回身閃過橫斬,木刀劃出流水弧光。
「直到我親眼看著父親斷氣的那一刻。
一直以來我以為你太過偏執,現在我才明白……
為了破局,有時唯有劍走偏鋒,方有一線生機。」
這些話,終沒有出口。
刀無鋒雙膝微曲,擺出無極刀法正統架式。
聲音沉穩如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
都有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小黑喘著氣,低聲問:
「你的道,是什麼?」
刀無鋒穩握木刀:
「我是無極刀法的唯一繼承人。
求無我之境,行俠義之道。
這是我父親的遺言,也是我選擇的路。」
正氣凝如山嶽,不容置疑:
「那你呢?」
記憶未歸,本能先行。
小黑伏身,脊骨繃緊,架式更為極端。
骨血湧出的殺意,兇獸驟殺之勢,冷冷吐出兩字:
「——勝利。」
第一次,刀無鋒在與摯友的對決中,感受到真實的殺意。
來自那個曾永遠追逐自己背影的青年。
黑龍在旁,眼眸凝重:
「兩人,在不知不覺中——
各自的『道』,已經錯開了。」
是宿敵,是摯友。
和光決霜憶,證道之路啟。
望著對手姿態,更燃起不服輸的鬥志。
刀無鋒語氣低沉堅定:
「但願有天,你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道。
就算你真是龍之傳人,我也不會輕易認輸!」
聲震空堂,殺氣飆升。
刀無鋒傾盡全身魔力,斜斬而下——
小黑硬接,木刀瞬間斷裂,斷口熱氣蒸騰。
「贏了!」
就在刀無鋒念動之際——
小黑左手扣住刀無鋒木刀,右肘猛然反壓而下。
咚——!
一聲悶響,木刀崩碎!
小黑右肘鮮血湧出,順勢翻身,橫掃而起——
踢中刀無鋒腹部,借力後撤。
刀無鋒連退數步,腳下塵沙翻滾。
單膝半跪,胸口起伏,怒氣翻湧。
看著小黑鮮血流淌的手臂。
直接用手肘?
武學講求點到即止。
不惜做到這種地步?
你總是這樣……一直都是。
不守正統,偏要特立獨行。
你知道的吧?
我們魔力的差距。
只要我認真起來……
小黑沉默,眉目不見懼色,
唯有——求勝的執念。
刀無鋒終於壓抑不住怒火,大喝:
「小黑——!」
左手揮動,氣流激盪。
心像武器應念而生,於半空旋轉數圈——
右手退鞘,左手穩握。
鋒寒三尺,和光出竅。
派然正氣瀰散,如山泉潤石。
樸實無華,自成威儀;
霎時整座道場氣脈歸正,
日照蒼松,不動而威。
小黑腳尖一勾,足邊布袋翻起。
翻腕之間,白光乍閃——
霜憶首度現世!
光如雪崩,氣似冰瀑。
高原萬嶺傾瀉而下的孤絕之氣,
冷至骨髓,靜至極境。
彷彿連靈魂,都會在這片寒意裡結霜。
一側澄然晨光,一側冷若極夜,
為即來的終戰譜寫,染上逼命血紅。
黑龍震驚低語:
「——要決勝了。」
氣勢攀至頂點,兩人勝負將分——
門外忽然傳來大喝:
「停!!!」
聲音熟悉又帶著幾分惱怒,令兩人同時一驚。
小莫氣沖沖地闖進道場,雙手叉腰,瞪著兩人:
「打什麼打!一見面就打架!
這些衣服都是我縫的,你們知不知道補起來有多麻煩!」
「痾……」
兩人尷尬地站著,誰也不敢出聲。
小莫上前,一手揪一個耳朵,毫不留情:
「兩個幼稚鬼,就知道打架!」
黑龍在旁靜靜觀望,
眼底透出難得的愉悅與感慨。
看來,能真正鎮住無極道場頂點的,
既不是刀無鋒,也不是小黑——
而是誰都惹不起的小莫。
——
星空照耀的夜晚,道場走廊被月光洗得銀白。
刀無鋒與小黑並肩而坐,靜默良久。
刀無鋒凝視著他,語氣認真:
「咳咳……小莫說,那時候在你身上看見了鮮紅的眼與黑色的火。
而且今天交手時,你的魔力確實不尋常。該解釋一下了吧?」
小黑語重心長地答道:
「總有天得讓你們知道——傳說中的黑龍,確實寄宿在我身上。」
話音剛落,黑龍悠哉地搖著尾巴,滿臉期待。
身為神祇的祂,卻顯得格外像個頑童。
刀無鋒驚訝地瞪大眼:
「真的假的?祂……就在這附近嗎?」
小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就在這裡啊。」
——啵!
話聲未落,黑龍身影便在夜色中顯現——
這是祂首次在小黑以外的人面前現形。
刀無鋒霍然起身,轉為跪姿,神情緊張:
「參見黑龍大神!」
黑龍得意地昂首,點了點頭:
「嗯嗯,我早知道你是個有禮貌的孩子,不像這傢伙。」
說罷,意味深長地瞇眼望向小黑。
小黑皺眉,無奈道:
「這傢伙……真的那麼偉大嗎?」
刀無鋒一本正經地回答:
「那當然。黑龍大神——落迦,是傳說中吞噬太陽的存在。
黑陽蝕日,歷史都記著祂的名號。」
黑龍聽得更得意,立刻對小黑說:
「聽見沒?你該學學人家怎麼尊敬本龍神。」
小黑毫不客氣地回道:
「噁~」
刀無鋒語帶凝重:
「那你豈不是神明的使者?你們的出現……有什麼目的嗎?」
小黑與黑龍幾乎同時回答:
「沒有。」
小黑淡淡地補充:
「我有記憶的時候,牠就在了。更早的事我也不記得。」
黑龍懶洋洋地趴在他肩上:
「只是想效法以前的老朋友罷了,沒什麼大事。」
刀無鋒若有所思地點頭:
「原來如此……」
黑龍甩了甩尾巴,不以為意:
「無妨~我對你們的成長還挺感興趣的。
無鋒啊,多幫我教訓這個死小鬼。」
小黑翻了個白眼,提起身旁長布袋:
「說到這,我可沒打算靠祂的力量贏你。」
布袋解開。雖然刀無鋒早已知曉那裡裝著什麼,
當霜憶再度顯露,仍不禁讚嘆出聲。
灰白刀身,冷光含霜。
與他那內斂含蓄、似流水的「和光」不同,
霜憶帶著孤傲的凜冽——
如冬日初雪,純粹而銳利。
刀無鋒細細端詳,露出欣慰的笑:
「很有你的風格。
父親若看見,定會為你驕傲。」
小黑放下刀,聲音平靜:
「還遠不夠。這只是開始。
總有一天,我會追上你。」
刀無鋒抬頭望向夜空的明月,語氣低沉:
「我們的交手越來越危險了。最初還能收手……
但下一次呢?雖然不甘心,我也不想用和光對著你。」
小黑沉默片刻,抬頭望月,淡淡回道:
「是啊,再這樣下去,小莫可要生氣了。」
刀無鋒喃喃:
「——道。」
他起身,走出幾步,回頭看向小黑:
「我啊,還沒真正證明能承繼父親的意志。
而你,也還在尋回自己的記憶,對吧?」
小黑點頭。
「是啊,我也有必須面對的事。」
刀無鋒目光堅定:
「那麼——再交手的那一刻,就是『證道』之時。」
小黑沉思片刻,淡淡一聲:
「哦。」
黑龍靜靜注視著兩人,心中暗想:
「真有趣。作為摯友與競敵,
期待那天,又害怕那天到來。
總有一天,這份執念,會毀了其中一人吧。」
刀光映二道,各執一方意。
人之證,刀之道。
人之道,刀為證;
霜憶和光終殊途。
——
數刻之後。
刀無鋒看著小黑手裡的霜憶,眉頭微挑:
「那個……化散不掉嗎?」
小黑尷尬地撓頭,盯著自己的刀:
「呃……我一直都用布袋裝著的。」
刀無鋒半笑半嘆:
「理論上可以用意念收束。
你這樣整天扛著,也太顯眼了吧。」
黑龍笑得尾巴直抖:
「哈哈哈哈!果然這小子資質太差!連這都做不到,哈哈哈!」
小黑臉色發紅,怒道:「閉嘴啦!」
卻難掩尷尬。
刀無鋒搖頭失笑,心底卻暗暗思忖——
若連化散都無法做到,
是否意味霜憶與他之間,
存在某種不明的牽連?
……
刀無鋒:「刀鞘也沒有嗎?」
小黑:「……沒有。」
——
幾週後的清晨。
曙光如薄紗透過屋簷,輕撫道場前的石階。
山間冷風帶著蕭索,滲入骨髓,好似在預示某種不可逆的變局。
驀然,天際傳來低沉鼓聲——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全村人不約而同聚集於外,神情交錯著好奇與焦慮。
遠方蜿蜒的山道上,幾名衛兵近乎雕塑般立於兩側,
臉上刻著宗教的肅穆。
「——魔王駕到!」
喝令劃破寂靜,震懾人心。
一支銀甲部隊如潮湧入村。
甲光冷冽,宛若鋼鐵洪流。
隊伍中央,魔王身影緩緩降臨。
鎧甲深邃,金紋流轉,其形其勢如神祇審判。
肩甲似獸爪張開,彰顯無上威嚴。
瀑布般的白髮在黑色披風間翻湧,冷光流動。
最醒目的,是那副狼形半臉面具——
雙角微曲,幽光潛流,像從夢魘中凝成。
非是裝飾,而是象徵權力與詛咒的印記。
王者端坐於黑甲戰馬之上。
人未動,威先至。
目光自隊伍間掃過,面具陰影裡,
看不清眼神,卻能感受——
無須怒吼便令眾生噤聲的冷。
忽然,魔王開口。
聲音不高,卻字字入骨:
斷祀孤燈復明桑,
拋甲鑄血伊人冠,
覆面刻咒天地間,
笑看黃衡論蒼天。
詩號穿透山谷與歲月。
無須恫嚇,也無需出劍——
存在本身,就是審判。
死寂。
風停,眾息。
人群中,刀無鋒低聲開口,語氣凝重:
「那個人……咒世。清輝族當今的掌權者。
據說他是十多年前出自邊境的異人。
白鬃騎士團失蹤之後,
他便走進王宮……」
刀無鋒眉頭微蹙:
「傳言他以妖術迷惑女王。
咒世藉此奪權——
為了清洗異己,吊籠、剝皮、活埋……無所不用。
清輝族無人敢言,百姓私下叫他『狼面相』。」
他深吸口氣,壓下胸中的怒火:
「我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傳聞中的暴君。
今日親至此地——意欲何為?
他沒資格戴那張面具。
那是白鬃的榮光,不是用來掩飾屠戮的遮羞布。」
小莫壓抑著驚惶:
「為什麼會突然來這裡……難道是要抓人嗎?」
此時,小黑望著那道黑影,心底湧起莫名的熟悉。
——魔王子。
他摸著頭,試圖捕捉那殘破的記憶。
黑龍的聲音在心底響起,低沉而警覺:
「他與你有相似的氣味……詛咒的氣味。」
小黑一怔:「什麼意思?」
黑龍緩緩道:「初見你時,你幾乎已被詛咒吞噬,
我費了很長時間才壓下。
而這位王,似乎憑自身意志,
承受了整個詛咒。」
話音未落,魔王已步入村中。
舉手之間,一柄霸氣的長戟於空中顯現
——惑世戟。
灰黑相間的戟身泛著陰光,
三刃如月,矛尖直指蒼穹。
不僅是武器,更是權力的象徵。
眾人屏息。
魔王以戟尾輕敲地面
——轟。
無形的魔力波動橫掃全村,禽畜啼聲忽止。
壓力之下,群眾本能地退後數步。
刀無鋒與小黑同時心驚:
「這力量……強得近乎非人。」
奇異的是,那股魔力雖壓迫,卻無人受傷。
更像是在確認什麼。
小黑尚未回神,魔王已至眼前,
左手疾伸,聲音低沉:
「抓到你了。」
黑龍驚呼:「不妙!」
小黑反手撥開,迅速退後。
「你想做什麼?」
魔王無語。
高舉惑世戟,毫無徵兆地猛然劈下!
砰——!
情急間小黑以布袋抵擋。
強大衝擊下,布袋瞬裂,碎布飛散。
霜憶見鋒!
寒光暴湧,與惑世正面衝擊!
鋒光交錯,震盪之氣席捲四野。
村民驚呼:
「那是什麼?」
「他是犯人嗎?」
刀無鋒神情突變,立刻將小莫護在身後,
餘光掃過四周,警戒那些隨行士兵。
風卷塵揚,殺氣交纏。
驚!驚!驚!
魔王劈向無名之人,真意為何?
小黑能否逃出生天?
淬血與龍神的抉擇,
背後又將牽引出怎樣的宿命?
黑戟臨莫村,霜刀映宿塵。
龍血兩極立,誰定乾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