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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派。」赵芥微突然说。

「什么？」吴一剑愣了一下。

「我是从嵩山派的人那里逃出来的。」赵芥微说，「也是嵩山派的人现在在找我。」

吴一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中原武林，历来有三圣五尊七宗的说法。三圣是指江湖上三位最为德高望重的绝世高手，其平时一般在宗派内休养生息，潜心修炼，不问山下事，但在江湖上却有着极高的名声，可谓一呼百应。如今的三圣，是指少林尘烟方丈，武当宋月归真人，以及江湖散人一叶轻。

五尊则和三圣不同。江湖上每四年便要举行一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可谓武林盛事，天下高手有九成都会摩拳擦掌，希冀借此扬名江湖。而每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都会决出五名江湖上的最强者，称之为「尊」。而五尊就代表着当世武林的巅峰，是所有武道之人向往的「山顶之人」。如今的五尊，是指剑尊峨眉梅见春，刀尊西域道不同，掌尊嵩山高一筹，步尊书剑阁韦应笑，枪尊衡山岳亭。

七宗又是另外一回事。初，六朝时期群雄割据，江湖混乱，礼乐崩坏，千里江山未有一处不见白骨。后太祖皇帝一统天下，江湖亦有七宗召开武林大会，划定江湖规矩。七宗便是指江湖上最为显赫的七个宗派。但三百余年过去，七宗也并非一成不变。每五年七宗便会召开一次武林大会，共商江湖事宜，而也决定七宗名位是否有变。七宗代表着武林的至高地位，有不少宗派觊觎其位。如百年前立宗的太乙派，就一直对七宗之位很有想法。

而嵩山，便是那七宗之一。七宗分别为武当，少林，峨眉，嵩山，恒山，泰山，华山。

本来在五岳之中，恒山最强，但近年来恒山后继无人，越发示弱，反倒是嵩山步步为营，在江湖上卷起了不少的波浪，隐隐有成为五岳之首的势头。

可堂堂嵩山派为何又会和赵芥微扯上联系？

「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很惊讶。」赵芥微纳闷地觉得吴一剑是有些过分淡定了。正常人听到她正在被这样的大宗派追捕不应该吓得面无人色吗？可吴一剑只是皱着眉头，还不忘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沧州城里本来生面孔就少，正好我在早上又见到了几个。」吴一剑给了赵芥微一个白眼，「一个是太乙，一个是嵩山，一个是拘魂阁。你也就只能是被它们中的一个带过来的了。我其实都很庆幸你没有说它们三派都要找你了。」

「你已经和他们见过了？」赵芥微悚然。

「应该吧，其实我也不太肯定。」吴一剑挠挠头，「毕竟我也没和嵩山的人打过交道。不过放心，他们没有注意到我。」

「还有。你知道的似乎有点多啊。」吴一剑用筷子指着赵芥微，「听到太乙和拘魂阁也在沧州的消息，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赵芥微叹气：「看来我也没必要装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了。」

「弱女子可不会敢拿着一块碎瓷片去割别人的喉。」

「但是我不会武功。」赵芥微说，「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在背后捅你刀子，就算图谋不轨也是有心无力。」

吴一剑点了点头：「这倒是，我心情不好都可以一掌拍死你。」

「。。。是。」赵芥微愈发觉得吴一剑可恶。

「重新讲一遍你的经历吧，讲讲真话。」吴一剑在身前摆了盘花生。

赵芥微感觉喉咙有点干，她咽了口口水，慢慢地打开了心底的那个黑色的箱子，从里面取出那场大雪之前的记忆。

饭店嘈杂，女孩娓娓讲述起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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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有没有什么收获？」一身白衣的嵩山派弟子乐言急急地迎了上去。

眼下有一颗痣的白衣年轻人慢慢从沧州的古玩店里走了出来。他身材修长，一双上挑的柳叶眼，颇有几分英俊。他走下台阶，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沉思的神色。

「这里也没有么？」乐言难掩失望的神色，「沧州城有些年头的店铺，我们都快找了个七七八八，怎么还是一点消息没有？」

白衣男子走上大街，又摇了摇头：「不急，还有几家店没有探查过。」

「可万一那几家店铺也没有呢？」乐言赶忙跟了上去，「我们难道就这样无头苍蝇一样的找下去？说不定那东西早就不在沧州了，或者那些店铺的老板看出了什么，故意对我们有所隐瞒。。。」

白衣男子回头冷冷地看了乐言一眼，那双瞳孔有些灰白。乐言不敢再说下去了。

「我的安排。」白衣男子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乐言低头，「师兄的安排，必然是最好的。师弟只是有些着急，太乙派的那些人也在沧州城里，他们可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动手，万一被他们抢了先机。。。」

「那群蠢货？」白衣男子冷笑一声。

白衣男子转头，一挥袖袍：「一群烧香把自己脑袋烧坏了的莽夫，能有什么作为？」

乐言不说话了，低着头默默地跟在白衣男子的身后。

「那东西一定还在沧州城里，可能在某个古老的角落，但一定在。」白衣男子自言自语，「只要我们先找到它。。。但太乙派手里的那半边也必须要弄到手才行。上次没有在他们手里占到什么便宜，那帮人打架倒是有点本事。」

「还有拘魂阁，但那帮人向来喜欢最后才出现捡便宜。」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赵芥微。。。她到底到那里去了呢？雪地上的痕迹早被掩埋了，她又不可能生出翅膀来。尸体没找到，那就是还活着。既然还活着，那多半是在沧州城。得想个法子把她找出来。」

乐言赶紧说：「在城里寻找赵芥微的高阳师弟他们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白衣男子点点头：「要前往那里需要几把钥匙，每一把我们都必须握在手里。这次行动对我们嵩山称霸武林事关重大。」

白衣男子摸了摸胸口，他能感受到那古老的纸张。

「要是成功了，我多半就是下一任掌门了吧？」这句话白衣男子没有说出来，但他的唇边扬起了一丝笑。

白衣男子——左可邱对自己毫不怀疑，因为他相信自己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未来的武林将由他来呼风唤雨。

左可邱微笑着转过街角，却看见太乙派的众人正在街上遛弯。为首的赤玉看见左可邱不禁一愣，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了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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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抓到嵩山是两年前的事了。」赵芥微说。「那时我十三岁，有一次跟父母出城办事的时候，瞒着母亲一时贪玩跑到了洛阳郊外东边的一条小河那里，去捞河里的小鱼小虾。到了日落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树林里还有狼的声音远远传来。于是我很害怕，躲在了河边的一块石头下面哭。」

「等等。」吴一剑插嘴，「也就是说你之前说的是真话？你真的家住在洛阳？」

「当然。」赵芥微瞪了他一眼，「我都说了我家在洛阳的燕来街上，是一座小院子，院子里还有一颗枣树。我爹是捕快，我娘织布。这些我都没有说谎。」

「因为家世比较容易被查证是吗。。。」吴一剑明白了，「那你又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快要成亲了？」

「说我已经被定亲了，这样万一你是个淫贼，可以多少让你打消点念头嘛。」赵芥微也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带点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江湖上的采花大盗，最喜欢的就是那种将为人妇，偏偏又还是黄花闺女的的女子了。」

「你听我继续说，别打岔。」赵芥微不想跟吴一剑聊这个话题，反正最后一定是她吃亏。

「然后，在天快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着白袍的人来到了河边。我当时觉得有救了，于是就跑出了石头下面，挥手呼救。但我很快后悔了。他不是空手来河边的，他的右手提着一把滴血的剑，左手抓着一具尸体，很惊讶地转头看到了我。」

「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尸体，我现在还记得尸体胸口有一道巨大的裂口，露出半截白色的骨头。我第一次知道死人的眼睛是那么黑的。月光照在那个人手里的剑上，发出的光冷的让我觉得脊椎上都结了冰。我当时就吓傻了，站在了原地，一点都不敢动弹。」

「杀人到河边处理。还蛮专业的。」吴一剑点评。

「我当时好害怕，他盯着我，我看见他的手把剑握紧了。但最后他没有一剑杀了我，可能因为他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那时我长得很矮，常常和小我三四岁的孩子玩耍。」

「他把我抓住了，我拼命地挣扎，大喊。但他给我闻了什么东西，我很快就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马车上了。我就这样被带到了嵩山。」

「在嵩山，我成了打扫殿堂的女婢，每天打扫宗派的正殿，洒水，做饭，什么活都干。周围也有和我一样的女婢，她们有些也是被抓到嵩山上的，有些是父母都是江湖人，招惹了嵩山被杀了，有些是和我一样看到了嵩山派的人行凶，怕报官之后有麻烦，于是被抓上了山。我一直想要偷偷找机会下山，回到洛阳去。我爹娘发现我不见了，肯定都急疯了。」

「但嵩山派对这些奴婢的看管很严。我们每天都在嵩山派守宗弟子的眼皮子底下。有几个奴婢想要偷偷下山被抓住了，挨了好一顿鞭子，几天都起不来。我找不到机会。于是我只好每天干活时偷偷看嵩山派的人练武，自己回到小屋后也照样子练一练。」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两年。我想爹娘可能都以为我已经死了。我自己也要绝望了，我想以后的人生也许都要在这座山上度过了。」

「但这时转机来了。这个转机是一本古书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