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老師，只要站在這裡就可以了嗎？」

「對，不用擔心」

「只要老師在這裡就不會怕」

尤莉亞牽著波斯提的手，旁邊則是鱗鱗，才隔幾天似乎又長大了些

他們站在丘陵上，不過還是看不到預計會發生戰鬥的地方，但波斯提能夠扭曲光線來強化視力，自然能看到各種細節

照著格爾主教的計畫，伏兵躲在丘陵旁等著人經過

「為什麼要來這裡呢？老師」

尤莉亞雖然身體開始拔高，但習慣還是沒有太大改變，眨眨眼看著老師

「主教需要用到鱗鱗，保險起見讓妳跟來」

「嗯?好的」

即便波斯提沒有仔細說明為什麼只帶尤莉亞一人，甚至沒有說此行目的，不過瑪莉還是出於信任同意了

也出於尤莉亞的願望，沒有告狀她與潘諾整出來的小風波，不然肯定又會挨罵

這時傳來刀劍碰撞聲，少女還沒注意到聲音，不過鱗鱗有些躁動不安

「鱗鱗怎麼了嗎？」

她輕輕摸了摸散發溫度的頭部，多少有些安撫作用

「尤莉亞，妳認為鱗鱗是什麼？」

戰鬥聲響越來越大聲了，波斯提觀察局勢，邊用對話吸引注意

「……？我的朋友？」

「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不得不說鱗鱗外觀實在不算美觀

貓狗被如此稱呼不算少見，如果是純粹的蛇，還算是可以理解

但多少人能對能吞掉人，還不知底細的野生動物這般親近？

「鱗鱗這麼乖，又跟我相處這麼久」

像是，不，就是在疑惑這問題本身意義與用意，少女提出反問

於是波斯提換成別的問題

「如果鱗鱗突然失控，反咬妳呢？」

「恩……」

她想了下，波斯提注意著背景聲音，消耗些精神力來降低周遭音量，避免讓少女發覺附近的戰鬥

「先看看為什麼咬我?牠偶爾會開玩笑地張大嘴巴含住我的手」

「尤莉亞，我指的不是那種輕咬，而是意圖將妳吞噬的攻擊」

「這個、我不覺得鱗鱗會這麼做」

「但如果真的這樣的話，我相信他能在最後一刻清醒過來」

不怎麼正常的選擇，看上去還極其相信自己的判斷，即使毫無根據

如果動物顯現出攻擊行為就該立即肅清，尤其尤莉亞理應該如此選擇，波斯提曾聽聞少女父親的死因，他就是死於清除食人害獸的過程

不過這些先放一旁，比行為更重要的是理由

「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難免會有些衝突，但不會越過界線」

太天真了，首先朋友間反目成仇的可不算少

再來真的將畜生當人看本身就有問題，不論對方看上去多麼聰敏都改變不了身為野獸的事實

波斯提思考要怎麼處理，他作為教師長達數十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學生

「恩……」

打鬥聲正在消停，金屬刺穿肉體的聲音也停止了，波斯提查看現場狀況，確認一切如計畫般順利，目前只剩收尾工作

「尤莉亞，這個話題先暫停，我先帶走鱗鱗，妳在這裡別亂跑」

「好的」

少女微微點頭，即便這裡是荒郊野領，也相信自己老師不會背叛她，那種可能甚至沒出現在她的腦海內

波斯提當然不會如此，同時發生意外的機率微乎其微

在可以認知到萬物之理後，周遭很少有事情能逃過博士的掌握

接下來的事不算困難，就是讓鱗鱗在現場打滾，把所有痕跡弄得模糊不清

理所當然的，那些屍體變得破破爛爛，自然沒辦法讓尤莉亞看到

理所當然鱗鱗身上沾滿血污與泥巴，不過波斯提有確認過牠沒有趁機啃食血肉

但牠的豎瞳收縮，從那血盆大口中流出涎液，好幾次都張開嘴想一吞而下，只是被波斯提制止

重複數次也能在野性佔上風時明白老人意思，只能乖乖的服從命令，不過始終垂涎著死肉

看到這點，波斯提拉高了警戒

雖然鱗鱗這些天都乖乖待在為牠安排的住所，與孩子們的互動也沒有問題

但尤莉亞騎上牠衝向潘諾的畫面始終圍繞在腦海中

小孩子不知輕重，那女孩又極度信任鱗鱗，所以不會節制

但如果有人見血呢?鱗鱗能控制的住自己嗎?看到此時的牠不禁浮現出這個問題

放任事態自行發展可說是不負責任，尤其自己身為擁有力量的教師，那麼多少有些風險，但還是可以承受

雖說多少有些殘忍且激進

「尤莉亞，過來一下，順著風走就可，我會引妳過來」

扭曲聲音與改變風向本質上沒有太大不同，就是讓空氣以自己希望的方式流動

他又側眼看了看格爾主教，他從頭到尾就在旁看著，確認安全就立刻跑到竊賊所抱著的小木盒旁

上面有五層鎖，不只用鐵鍊縛著，鎖頭也顯得難以解開，為了避免傷及內容物，暴力破解法被排除在外

帶回城內是更安全的做法，但看主教那心癢難耐的樣子，明顯是不可能了

正當好幾個人急忙的現場拆鎖時，少女先一步走了過來

「老師，有什麼事嗎？」

她左右看著自己師長與朋友，視線落在鱗鱗身上時因為困惑停了得久些，牠的豎瞳正不斷收縮，還喘著粗氣似乎在忍耐什麼

至於更遠處破破爛爛的屍體則以光線扭曲給遮掩過去

「再靠近些」

看到這個樣子的鱗鱗，多少有些猶豫，與不知現況的疑惑，但基於對雙方的信任還是繼續向前

「抱歉了」

波斯提破開地上屍骸的胸膛，接下來的事憑尤莉亞的動態視力無法跟上

尤莉亞身上頓時沾滿鮮血，跟血人沒兩樣，而鱗鱗則失去理智，張開大口直接衝了上去

但瞬間被早有準備的波斯提給壓倒在地，尤莉亞看著不斷掙扎的鱗鱗，驚愕地張大嘴巴

波斯提迅速彈了個響指，尤莉亞身上的鮮血立刻消失，宛如幻覺般從未出現過

整個過程大概就在少女眨個眼的過程中發現，根本無法馬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

「尤莉亞，身為你的長輩，你的老師，我有義務跟妳指出這點」

他嘆了口氣，雖然知道這是早已預料到的前提，但同樣明白對於少女肯定很難接受

「不論表現得再沈穩、聰明，終究不過是條野獸，訓練有素的獵犬都有可能反咬主人，何況是牠呢？」

尤莉亞此時才不再愣住，眼前的鱗鱗早已失去先前的理智，只不過沾滿血味就認不出少女是誰

「雖然很想讓牠待在城內，但既然有失控和危害到其他孩子的可能，只能讓牠待在城外」

少女繼續走向前，輕輕摸了摸因為狂躁而微微發燙的鱗片，那熟悉的觸感讓牠冷靜些，如果以人的情緒形容的話，更像是回憶某種事物

「但是……」

「不行」

沒有立即處死已經算是權衡過尤莉亞的心靈，已經說過了，有食人可能的猛獸本該立即清除

要不是在被迫成為血人、看到以為是朋友的野獸張著大口朝著自己撲來之後，再目睹對方被當場處決會給尤莉亞的心靈帶來太大負荷，波斯提絕對會直接動手

這些衝擊或許會給少女帶來數天的惡夢，但老人相信自己的選擇沒有做錯

至少比起現在容忍，但在尤莉亞被吞噬後再來後悔好得多

「如果……鱗鱗可以控制本能呢？」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眼中仍有一絲希望

「如果我將血喂給他喝……？」

「不行，沒人知道這會不會進一步失控，與智能一同增長的是狡詐」

「如果……」

「沒有如果，我也很抱歉，尤莉亞，但我只能這麼做」

說完就抓握起鱗鱗，投擲到遠方的樹林中，有給予緩衝是他的最後仁慈

那衝擊也讓牠清醒過來，四處張望附近環境，最後與遠方的尤莉亞四目相對，沒有什麼反應就往深處爬行進去

「鱗鱗……」

少女哀傷地吐出名字，雙瞳幾乎泛滿淚水，如果沒有那聲驚呼終將流出淚

「打開了！」

「給我讓開！」

兩人轉往格爾主教，後者正以不符身份的無禮推開所有人，看那力道連肉體強化都用上了，又猛力跪在草地上，絲毫不顧昂貴的主教袍會被泥土弄髒

以那種力道相反，輕柔的打開木盒，如同對待情人般溫柔

光芒萬丈，這是唯一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