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交界地

烧后的后遗症困扰着我——无力,昏沉,恶心,反胃,且体寒。但已经被我的疾病耽误了两天,为了在六月前到达海边所以现在必须动身了。在喂了好姑娘点干草后,我拉上龙鞍上的绳梯,慢慢爬了上去,将整个身体瘫在龙鞍上的椅子上。

 

「哈……好姑娘,拜托你了。」

 

「咕嘎。」

 

好姑娘似乎不曾感到劳累,一直行军也不受什么影响,这真的是老亚龙的体力吗?和火神之都一样的岁数,那也应该上千年了,过着如此久的驼龙,或许现在真的负担不大。

 

「好姑娘,谢谢你跟着我一起来,呃。」

 

「咕嘎?」

 

「呼……哈,没什么,只是有些劳累。」

 

远处的肖夫和那群巨人小孩正玩的开心——以巨人的年龄,七十多岁,估计比那群小孩还要小,对于矮人来说也离成年尚远,是那该死的经历才让她变得这副模样,我忘不了刚与她见面时感受到的那份不讲道理,她是想抓住一切,尽力摆脱矮人王国。这才让我觉得她是个痴女,那群火神家系的先人——布雷的老爸真不是什么东西,妈的。

 

「好了,收拾完就准备走了!族灵会欢迎我们的到来,让我们就踏着冰雪继续前行吧。」

 

巨人头人率先扛起行李,向着废弃城镇外的向上坑道走去,那是每个矮人城镇都会有的载货通道,也只有那里才容得下巨人前进,远处正在和孩子们逗闹的肖夫随便应付了几下那群孩子便向我走来。

 

「我来啦,还会冷吗?」

 

「穿上铁甲后好多了。」

 

她如往常一样坐在我旁边,将围巾敷在脸上,我拉起掩面罩,就这么看着肖夫,她似乎玩的很开心的样子,脸都通红了。

 

「礼赐,你觉得那群孩子怎么样?」

 

「和普通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对啊,看起来没有被矮人影响到的样子!」

 

肖夫轻笑着,却让我感到一阵心痛。

 

「肖夫,你喜欢孩子吗?」

 

「嗯,那种胡搅蛮缠的可爱我觉得不坏。还好他们父母做的工作不错,似乎没有管理的他们太过严格,也让他们受到了像样的保护。」

 

「像样的保护……嗯。」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的事情。」

 

「啊?」

 

「肖夫,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七十多岁是吧。」

 

「七十八,你不会在说我老吧!」

 

「那那群孩子几岁了?」

 

「嗯……好像都上百了。」

 

「嗯,这就是问题所在。」

 

「哼,要你这么说你也没有成年吧,人类不都是二十岁成年吗。」

 

「都被世俗弄脏了。」

 

「我俩?」

 

「嗯。」

 

「或许你的出发点就是错的,靠武力吃饭的人都被血液浸染,怎么可能会不被弄脏。」

 

「也是。」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每一日都与武者沾边,或许现在就连我的尝试也被彻底的改变了——同这世界的人一样淡漠,亦或是我本来就是干这行的人,谁知道呢。

 

「真希望有一天能放下担子,和亲近的人自给自足活着。」

 

「礼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那我还是对你太不了解了。」

 

「你之前是怎么看待我的?」

 

「你不是说自己是亡命徒嘛?我想,或许你会喜欢拼杀才对,而且你的战法太符合了——我一定要让你改过来。」

 

「其实我也当过学生,学习书本的那种。」

 

「书本?那还真是奇怪了。」

 

「是啊,奇了怪了。」

 

「啊,礼赐,走了。」

 

我拉了拉缰绳,跟上巨人队列,向着地表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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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情况反了过来,现在是我撑不住困意睡着,让肖夫一个人醒着,不过好姑娘不愿意她拉住缰绳,都是自己跟上巨人的队伍。我被前面忽如其来的一阵骚动吵醒,扭了扭靠在龙鞍上酸痛的脖子。

 

「礼赐,还在睡吗?」

 

似乎盖上掩面罩影响了肖夫的判断,不过为了抵御寒风,我必须戴上。

 

「醒了,发生什么情况了?」

 

「前面看到一群人类啊——似乎是找你的。」

 

「我?我可不认识多少人,应该是来抓我的。」

 

肖夫听完,便拿起了巨剑,我拍了拍她。

 

「没必要那么紧张,就算那群巨人不帮我们,我也有法子脱身。」

 

我拿着铁枪跳下龙鞍,那群巨人的头人正在跟一群冒险者,真多,为了一铂也不至于大动干戈吧?一个陌生的巨人,不对,是先前我生病时和肖夫搭话的巨人跑来。

 

「人类,他们是你的仇人?」

 

「应该是?如果你们不想卷进来,可以旁观。」

 

「你在说什么呢!就算为了老大的侄女,我们也必须帮你,能避免的战斗我们想要避免,你上去和他们交涉一下?」

 

「嗯。」

 

说是这么说,但正面的战斗是我的劣势,所以我还是提前小声咏唱了『冲击』,久违的熟悉酸涨涌入手中,还真是没有生疏的感觉。

 

「他妈的,给我交出那个男人!」

 

「你们想都别想!」

 

「死块头,你是真以为我们怕你?!」

 

「你试着再说一遍!」

 

「好了好了,这位女士,请问你是?」

 

我介入头人与那群冒险者带头的女人之中,麻烦,那群冒险者都穿着成套的甲胄,有几个还穿着板甲,就比如带头的这个女人。

 

「是他,咻————!」

 

我一上前,那女人立即吹了一声口哨,四面八方的山丘都涌出一群人,这场面可真大,麻烦了。头人立即反应过来,手上的巨大长枪向那个女人刺去,却被她轻松躲开,然后,术式已然结印,我早已准备『冲击』乘着她后退的势头一并射去,巨人头人抓住这个机会,乘着那女人踉跄的功夫一枪刺穿了她的板甲,直接将身体震成两半,她身后的冒险者立即后撤,我反应过来立即呼叫好姑娘。

 

「人类,你可是真的碍事!」

 

「你们跑,我可以应付!」

 

「你是想让我放弃那丫头吗———族人们,保护好孩子,拿出弓箭应对,魔法师准备施法!」

 

巨人们从行李中拿出巨型弓箭——就是当初猎杀利维坦的那种,肖夫乘着好姑娘解下行李,拉着我直接荡上龙鞍。

 

一发射来的蓝色聚合物从山丘方向向我冲来,却被另一发魔法阻挡,是巨人们帮我用同样的『魔矢』阻挡了另一发『魔矢』——这群家伙看来是认真想杀掉我了,就连魔法都来了。

 

「礼赐,该怎么办!」

 

「你下去保护好那群孩子,我乘着好姑娘破阵!」

 

那群巨人为了保护行李绝对远离不了这片区域,而远方的山丘埋伏了一群杀手,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所以绝对不会进一步攻击巨人。

 

「你想再次丢下我吗?!我绝对不会下去的!」

 

「那就做好准备,帮我看好好姑娘附近的冒险者,特别是射出魔法的!」

 

「嗯!」

 

我将龙枪夹在腋下,肖夫则向巨人头人招呼了几句,不待他反应,破风声立即呼啸在我耳旁,是好姑娘不消我拉动缰绳就立即向着山丘处冲去,啧,四面八方全都有。

 

「卧槽,情报什么时候说过有骑兵的!?魔法师,魔法师!」

 

「闭嘴,他在咏唱呢!」

 

山丘上成群的冒险者没有准备长枪,都没有装备长枪,这正和了我心意,伴随着冲锋,好姑娘成功踏死了一个没来得及避开的冒险者。

 

——咚。

 

巨大的冲击力从右肩上袭来,龙枪成功刺死了阵型前方的一个冒险者,直接将他的身体穿在枪上了。

 

「肖夫!」

 

「中间有!」

 

好姑娘突入阵中,不知踏倒了几个冒险者,但我们现在陷入其中了,冒险者想要抓着好姑娘掉头的机会爬上龙鞍,然后接连被肖夫砍断手臂,中间施法的魔法师给我看见了,穿着皮革甲的。

 

「龙枪给我!」

 

我立即往左手咏唱『魔矢』,好姑娘成功掉头,我一拉缰绳,再次向着另一片冒险者冲刺,肖夫抢过我腋下的龙枪,震动枪杆将上面半死不活的冒险者震到好姑娘的脚底。

 

「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沉闷,他的脑浆粘上了我们的龙鞍。我转身面对着先前那群冒险者,余光还看到巨人已经发起行动冲锋,或是射出巨大的箭矢。

 

那中间的魔法师不用我应付了,我已经看到一发箭矢穿透了他的头颅,残躯被死钉在地。

 

「礼赐,前面!」

 

前面的阵型当中,已经有一个魔法师结束了咏唱,朝着那群巨人的方向,似乎是觉得我不能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施法?那可真是算错了。

 

术式已然结印,『魔矢』顺势而出。『魔矢』穿透了前面的魔法师,还包括了一群冒险者,直接在阵中开出了一条血路。

 

「妈的,散开,散开!是谁他妈说只有巨人和魔法战士的!」

 

不知何处传来的怒骂穿透了整个战场,肖夫撑着战阵愣住的时间刺杀了几个冒险者,好姑娘再次一路奔驰,我看到了那怒吼着指挥的人,这不还是个半身人吗?

 

「哈哈哈,为什么是这么一个半身人统帅他们啊?」

 

「看来他们是交界地人无疑了,那地方是盛产这种族?」

 

我一拉缰绳,向着那半身人冲去,他注意到了这边,立即从腰间掏出了一些东西——很眼熟,我似乎从什么地方见过的。

 

「礼赐,转身!」

 

「什———!」

 

白色,无边的白色灌满了视线,我清楚那玩意是什么了,是我刚来这世界遇到哥布林时那个出卖我的冒险者丢出的赤光弹。伴随着冲击袭来,我摔倒在地,是好姑娘也被那强光影响摔倒了。

 

——脚步声,惨叫声,吼声,还有极快的脚步声。

 

「礼赐,他们要来了,你怎么样!」

 

「啊啊啊……失算了。」

 

「来,喝下这个!」

 

生命药水灌入我口中,但是我的视野仍然全白,甚至看到点点红光,这回彻底失算了。

 

「你怎么样,好姑娘呢?」

 

「我没事,她在乱跑!」

 

「该死……你撑得住吗!?」

 

「你放心,交给我,那半身人正往这边冲来,还有一堆冒险者,你跪在我身下,准备好『冲击』,我一开口你就朝着前面放。」

 

肖夫拉着我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周围的脚步声,怒骂声越来越密集,我的眼部感到尖锐的刺痛——但没多久就被『麻痹思想』压制下去。

 

「不要动,他们来了!」

 

巨剑挥舞的破风声响彻在我耳边,还有血肉被砍开的声音,甲胄被击打的声音,还有肖夫的闷哼。

 

「肖夫!」

 

「礼赐,正前方『冲击』。」

 

之后,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倒地声,肖夫拉起我,整个身子都靠在我身上。

 

「情况怎么样?」

 

「暂时被击退了,向前走……你先咏唱『魔矢』。」

 

我一只手撑住肖夫的腋下,咏唱『魔矢』的咒文,不断向前,该死,长枪还放在好姑娘身上,我能拿来护身的只有精灵短剑了。

 

「嘶——!」

 

「你伤到哪里了!」

 

「小臂被砍到了…估计伤到骨头了,生命药水一时半会还没回复。」

 

肖夫低喘着——很痛的喘息,他妈的,该死,真他妈该死。

 

「礼赐,你的眼睛出血了!」

 

「你放心,我不痛的,还走的动吗。」

 

「继续走,我还撑得住。」

 

金属碰撞的声音,箭矢飞过的声音,还有好姑娘的巨大咆哮。

 

「她还在发疯,乱跑着撞开那群人,礼赐,后面,『魔矢』。」

 

我放开肖夫,转身施法,一团血肉打在掩面罩上,十分恶心。

 

「呃。」

 

我转身,却摸不到肖夫,只听到四周的脚步声,俯下身子摸索,摸到了她的巨剑——还有她的头发,她的头盔被打掉了,是被箭矢击中了晕倒了。

 

我拿起巨剑,将肖夫护在我脚下,不断感受着周围的声音,巨大的破空声袭来,一发箭矢准确的刺入我的大腿窝,专挑防护不充分的地方射击吗……我对着四周胡乱地挥舞,却什么都没有打到,再次用脚确认起肖夫的位置。

 

刺痛,又立即消失,这次是小腿正面,箭矢刺穿了我的皮靴,看来他没有先杀肖夫的意图,但我不能让那可能发生。

 

我把头盔脱下直接丢在肖夫头边,估计砸到她了,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往头部高度不断胡乱挥舞,以防箭矢一下击中我的头颅,四周的声音我已经听不清楚,唯有全神贯注挥舞巨剑。

 

「哈,还挺聪明。」

 

箭矢不断刺入我的腋下,小腿,如果说幸运的地方,就是箭矢没有涂毒,若是说不幸的地方,就是我的身体在不断变冷,应该是失血过多了。

 

或许要用到『亡灵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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