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因为生产我死了,死因是产时突发的子痫间接导致脑出血。我长得像父亲,姐姐长得像母亲,姐姐更受父亲的关注不无道理。
母亲虽然未曾见过我一面,但是她为我取好了名字———礼赐。真是令人沉闷的名字,让人提不起劲来。
我从小就有些怪异。
说起来有些恶心,但是我曾经无记忆的年龄下,用美工刀解刨了一只冻死的野狗。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幼小的我要这么做,但是姐姐和花子似乎目睹了全过程,这是姐姐讨厌我的起因吧。到现在,后天的学习告诉我那是错误的,但我还是难以感受与他人一样的同理心。
父亲在我小的时候带我去过咨询心理医生,但他们说我没有什么病,是啊,是我的行为会让人讨厌。
「喂。」
「怎么了,式斧同学。」
「出来吃饭。」
「嗯,我马上就来,感谢你的通知。」
父亲对我不起兴趣,但是他还保持着以前母亲还在的习惯,每日的晚餐必须全家人一起上桌,这或许是我与父亲和姐姐仅有的交流纽带。
将美工刀和蜡笔放进抽屉的隔层,收拾好桌面,整理衣物,关灯,出门。从房间走向客厅,客厅的灯全被打开,父亲和姐姐已经入座,四方桌放上四把椅子,父亲与姐姐相对而坐,父亲那侧是留给母亲的。
我将椅子轻轻移开,与姐姐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会引起她的不悦。饭菜已经被热爱下厨的父亲做好了,他曾经的梦想是当个厨师,但好像因为什么被耽误了。我还记得在国中时,提出想帮助父亲做菜时,父亲望向生肉的眼神。
———想把这个也夺走吗?
屋内没有一点声音,只是那侧开着的电视响着今天的新闻。
「今日十五时,名古屋地区女高中生卧轨,造成交通堵塞三小时……………」
父亲拿起筷子,姐姐也开始动口,父亲的手艺很好,因为真的看起来和饭点的菜品一样,但我怎么也吃不出味道,如果有的选,我宁愿一个人在学校的天台吃着从便利店买来的廉价面包。我只想赶紧结束晚餐,回到自己房间,把没做的事情做完。
「小道,学校这么样?」
父亲率先提出话题,姐姐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头回答父亲。
「蛮有意思的,高中比我想象中的有趣。」
「那就好。」
「前首相在奈良市演讲时遭受枪击,因伤势过重失血身亡,享年67…………」
父亲把电视关掉,父亲搛起一块花椰菜,他突然颤抖一下,好像忘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礼赐呢。」
「父亲,一切都很好,我会兑现您对我的要求,考上那间大学的。」
父亲承诺供我读完大学,即使他并不爱我。他向我推荐了一个好的私立大学,那是一个盛产律师的学校,我很感激父亲。
「好……小道你也向礼赐学习啊,要努力。」
「老爸,我跟他比没差多少!」
姐姐的成绩很好,只是比我低十三分而已,学习是我唯一拿的出手的地方,只有在学业上,我能引起比姐姐更多的关注。饭桌上再次陷入沉默,我扒干净碗内的米饭。
「父亲,我吃饱了。」
「嗯,放哪里吧,我会收拾的。」
「不用了,您不必操心。」
我将碗筷整齐拜访,拿起放入厨房的洗手池内,撸起长袖,小心地涂抹清洁剂,用毛巾将碗内的油脂擦干。然后放入碗柜中。
「父亲,洗完放好了,我会房了。」
「嗯,我和你姐还没吃完。」
我放下袖子,慢慢步入我的房间。我的听力很好,从我关门那一刻,父女就开始聊起天来。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今天晚上或许没多少时间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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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让我陷入断断续续的昏迷,嘴唇已经玩开裂,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喝水。现在就连口水都不再分泌,我用力撕开嘴唇的表皮,伸出舌头舔舐,还是好渴……我要爬到洞穴口去看看,哪怕一点潮湿的风也好。
我拖着发臭的衣物,朝着洞穴口不断蠕动,感觉过了很久,我前伸的手掌什么都碰不到,我抬起头,将舌头伸出,感受着让我愈发头疼的晚风。
「呕呕呕————。」
我控制不住开始干呕,但什么都没有出来,过了一会,我感觉吐出来什么,那是我的胃液,臭死了。我就这样望着弥漫着点点星光的夜空,美景配死人?这对我来说真是极差的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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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赐,今天道一没有骂你吧?」
「花子,你太操心了。」
放学后的教室只剩下我们两人,这是我少有能感到快活的时光,也是我们一天中少有的交流,我会在教室里学习,等待结束社团的花子,在不久前,花子提出与我一同回家的请求,现在我居然已经习惯了。
「不,礼赐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放着不管,就会自己弄坏自己的那种类型。」
「对不起。」
「就是这样才会让我这样形容你!」
「或许,是吧。」
我将桌上的课本文具收好,放入书包。拉尽身上的外套。
「一到夏天就好想吃冰棍,回去的时候陪我去买一根吧?我请客哦。」
「嗯,走吧。」
我与花子并肩而行,她比姐姐矮多了,才到我的胸口。感觉有点像兄妹?虽然花子的性格就像想关爱别人的俏皮妹妹。换下室外鞋,已经接近黑夜边缘的校园令我有些想法。
「在想什么?」
花子戳了戳我的小臂,好痛。
「在想未来。」
「我也想知道未来的礼赐是什么样子的,虽然根本想不出来啦。啊,那边那边,你有什么口味的?」
「和你一样就好了。」
「嘿嘿,这可是你说哒。」
她拿出两根印着辣椒的冰棒。
「还是算—————」
花子一甩四枚五十円硬币,直接把我拉出了便利店。
「来,说好的哦?」
「………来吧。」
我们同时拆开包装,呛鼻的辣味配合着令人牙酸的奇妙感觉,但我还可以接受。
「呸呸呸!呀。」
花子受不住,直接吐出舌头。
「早知道就不逞强了,呜。」
嗯,我一口咬下一块冰棒,真的很难吃,但是真的很奇妙,怪不得它会有市场。
「唉?礼赐你刚刚笑了!」
「和花子在一起,我会开心。」
「哇哇,你这什么啦!快点回家啦!」
花子甩头,用刘海遮住了她的侧脸,同时立马含住那根冰棒,又立马吐了出来。
「嗯,回去吧。」
我们两个无言的向家的方向行走,前方的路口是我们分开的地方了,花子家离我家不远,但是也多少要走点路。
「就到这吧,到时候,会被式斧看见的。」
「嗯,拜拜。」
她的手上还握着那根冰棒,它已经开始慢慢滴下液体了,不吃就丢掉啊。我转身,举起手朝着家走去。
「等等!礼赐,等等我。」
被花子包住了后腰,她究竟想干什么。花子的拥抱逐渐松开,我转身看她,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已经完全把那根冰棒含住。
「怎么了。」
她沉默了一会,制造了我从未设想的局面。
「我,我喜欢你,礼赐。」
……怎么会。
我试着用手掌触碰她的脸颊,花子吓了一跳,但是没有退避,不会吧………。
「我不知道,我感觉我配不上你啊。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怪人吧?」
「是我配不上你才对吧!礼赐这么帅气,又高大,成绩又好,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女生而已。」
不,花子真的很漂亮。
「可以给我点时间吗………求你了,我不想辜负你。」
花子突然抬头,望向我,那闪烁的双瞳绷不住泪水,慢慢流了下来。
「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
花子突然转身,往她家的方向跑去。我不敢追上去,因为我的双腿正在不断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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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我和礼赐表白了。」
——兔子跪下喊着救救我的表情包
「唉唉唉?!」
「怎么办!怎么办!他拒绝了我,说要考虑一段时间,我没见过这样子的他!」
——兔子跪下喊着救救我的表情包
花子趴在她自己的床上,抱着国中时礼赐送诶她的巨大玩偶。从幼年礼赐就陪在花子身边,无论花子是丑陋,还是美丽,高大帅气的礼赐就这样漠然地在自己身边,她爱上了礼赐不经意露出的情感,她想就这样占有礼赐。
难道礼赐是想这样拒绝自己吗?花子这样想道。
「为什么你会喜欢上那个家伙啊?!」
———兔子站起身,身后一片怒火的表情包
「我就是喜欢他!怎么办怎么办呀?!明天他不会装作不认识我吧!!!」
「可能会这样。」
「唉?」
「那家伙就是那样扭曲的人,和他认识那么久你都没有看出来吗?」
才不是这样!花子很想反驳道一,但是现在的关键是询问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你去找个假扮的男友,过一会他就会觍着脸上来的。」
「唉?我才不会,你到底怎么看我的!」
「试一试吧,反正是假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礼赐不是你的弟弟吗!」
「血缘意义上的。」
「为什么你一谈到礼赐,就变了个人啊?礼赐到底怎么对你们了?他明明这么温柔。」
「你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唔,花子有些生气,礼赐明明不是那种会轻易冒犯别人的人,更别提家人,花子不再争论,她关掉仍在不断探出提示音的手机,坐在书桌前,想想明天到底该怎么面对礼赐。
「你没有资格吧?」
「………怎么不说话。」
「别说关于那家伙的事了,我们还是聊聊别的吧?」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
「真的对不起!我明天会请你吃冰淇淋的,能不能别生我气。」
「………还在吗。」
「如果还在的话,真的对不起,但是关于那家伙,我真的不想说的太多,如果原谅了我,明天到班上我们还是一样和好如初吧?」
「对不起,说太过了,明天班上见,我先下了。」
道一关掉手机,刚刚那家伙回来,少见的没有说我回来了,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很气愤,她一定要找礼赐理论一番。道一走出自己房间,直接打开了礼赐的房门。
「你这家伙,是想连我的好友都要抢走吗!」
「式斧,怎—」
礼赐急忙将一个东西放入柜子。道一冲去前,把礼赐桌上的发卡摔烂,那是花子送给礼赐的。
「你这家伙,凭什么——」
礼赐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面道一,道一突然意识到,礼赐已经比父亲还要高大了,她下意识退后一步。
「对不起,式斧,我会改的。」
礼赐同往常一样,对着道一鞠了一个躬。就是这个态度!好像欠了所有人一样,令道一一直感到恶心。
道一突然注意到不对的地方,桌子上放着红色的蜡笔,他怎么会用到蜡笔?还有长袖,夏天为什么礼赐还要穿长袖?
道一感到一阵发凉,有什么不对劲,礼赐还处于鞠躬姿势,她突然打开桌柜,里面放着一把沾染了红色液体的美工刀。这是…………………
「你干什么了!」
「对不起。」
「我问你那是什么!」
道一想退开阻拦她拿起那美工刀的礼赐,但是她的力量怎么比得过一个同年龄的男性?她根本推不开,反而感受到了礼赐小臂上湿润的触感,礼赐从未对待道一这么强硬。
「那是什么!你让我过去!」
「对不起。」
「你只会说这句话吗!」
「很抱歉。」
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激烈的动作已经让礼赐的袖管红透了。 道一被礼赐推出房门,然后上锁。
「你开门!开门啊!」
道一敲打着木门,不断尝试拧开把手,她从未设想过这种情况。
「你开门,快点打开!」
道一慌乱地跑到房间拿出手机,又跑到礼赐房间门口,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喂,小道,怎么了。」
「——(吸鼻涕)老爸,老爸,你快回来,咕噜,礼赐,礼赐他拿着美工刀,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呜,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道,冷静,冷静,爸爸这就回来,冷静下来,安抚他!你可以的,爸爸这就回来!」
电话立即被挂断,道一感觉情绪稍微平复,轻轻敲起礼赐的房门。
「礼赐,姐姐给你道歉,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好不好?」
屋内传来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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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花子?现在才是更应该面对的吧!我控制不住脸部的肌肉的抽搐,还有喉咙被牵动而穿出的笑声。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
我对不起父亲,姐姐,现在又要多加花子了吗,就连这种消遣,也被他们发现了。我再出掏出美工刀,往已经早就愈合好的斜方肌上 剐蹭,冷静下来?冷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噫噫噫呒哈啊哈。」
「开门,开门啊弟弟!」
拿出腊笔,嚼碎,吐出全部撒入伤口,这不是用来消毒的,但是我就是喜欢蜡笔。好疼,好痛。
我脱掉沾湿的上衣长袖,父亲想必要回来了。该怎么办。我的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大门,那里有式斧。
绝望的令人想死。
我绝对是个顶令人厌恶的怪人,我早就看透了这点,但就算这样,做出这种行为还是会让他们震惊的吧。我的手机传来父亲发来的简讯,我没有看,直接将烦人的手机砸烂,该怎么办啊………。
我又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了,还不够痛,我往大腿内侧轻刮了一层,这些伤只伤到表皮,过几周就会好的。
外面传来毫不遮掩的谈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