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四百三十六年前，旧帝国末代君王艾尔兰特驾崩，各城邦与领地相继宣告独立，自此开启了延续至今的分裂格局。

战争与魔术成为这一时代的典型特征，欲望的冲突如风暴般持续席卷这片大地，无数战士与平民以鲜血谱写的苦难篇章，至今仍未终结。人类将肉身留存于世，将意志寄托于神明。

约二百年前，存在一群来自世界不同地域的顶尖魔术师，开始尝试创造一种能够引领人类迈向新世界的魔术。由此衍生出的「奇迹」现象层出不穷，这或许是上帝终于施以怜悯，朝圣者们不辞万里奔赴奇迹发生之地。

如此看来，这份纯粹无瑕，近乎于「道」的理想，最终催生出凌驾于世俗之上的誓言之庭，也就不足为奇。

誓言之庭是由中央王国克洛维亚支持，联合各国共同组建的中立机构，其目标是引领人类探索这片大陆未曾涉足的天空。该机构内部架构复杂且严密，其职能包括但不限于为魔术师提供资源与保护，为孤儿提供安身之所，为宗教提供朝圣之地。

魔术师体系在内部进行了划分，这一划分广为人知，成为衡量实力的重要标志，分为大师，专员，精英，学徒四个层级。其中，大师级别又被称为魔术师首席，代表着最高水平。仅有极少数人能够达到这一境界。他们不仅精通各类魔术技艺，拥有独特的「专有魔术」，还具备深刻的智慧与敏锐的洞察力，是当今各国和地区竞相招揽的人才……

——总之，以上便是维兰德尔•世界在进入这个新势力前获得的相关说明。

「来到这里的，都是抱有着崇高梦想的人，想必你也是一样吧。」这位用着流畅口吻说话的少年名叫司马相争，是维兰德尔在踏入大门时就遇到的一名引路人。

这段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山顶誓言之庭总部的楼梯两人已经走了十分钟，现在终于到了终点。

司马相争一边走着，一边向其介绍着誓言之庭的历史和一些基本规则，声音中充满了热情和活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对于刚刚才碰面的陌生人来说，司马相争能够以如此开朗的态度与维兰德尔交谈，仿佛早已是相识多年的挚友，这种亲和力让维兰德尔原本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您居然第一天来到誓言之庭就能见到瓦尔加德神父吗，好厉害啊。」

当引路的司马相争结束他那有些羡慕的讲述时，维兰德尔正站在一扇巨大的由某种暗色金属与琉璃交融铸成的门前。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运气比较好吧。」维兰德尔单手握拳放在嘴边，故意咳嗽两下，他也没想到自己刚来就能有这样的机会。

其实维兰德尔被邀请到这里和瓦尔加德会面也只是在前几天才收到的消息。当时他还在自己的小屋里整理行装，准备前往下一个未知之地解决纷争，一封镶嵌着金色纹路的信件悄然出现在他的桌面上。信件的内容简短而直接，邀请他前往誓言之庭的总部，与瓦尔加德神父进行一场重要的会面。维兰德尔起初还以为是哪个朋友的恶作剧，但信件上那独特的誓言之庭徽记和庄重的措辞，让他意识到这并非儿戏。

「哎…运气吗，我在誓言之庭待了快三年了，现在还只是作为学徒而已。」

尽管处于组织层级的最底层，但司马相争也并未流露出任何窘迫之态。

这也当然，誓言之庭在制度设计上本无明显的地位高低之分，然而，由于成员个体能力与职责的差异，自然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层级壁垒。司马相争虽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上层处理杂务，但其身份与大众认知中的普通学徒有着本质区别。

他所属的「至高理事会」作为誓言之庭的核心领导机构，肩负着维护整个组织秩序的重要职责。即便司马相争只是该理事会的外围成员，他所能接触到的信息与资源也远非普通学徒所能企及。也就是说，基于这一身份立场，若非主教亲自要求会晤，他本可直接将身份不明的维兰德尔驱逐出去，而非像当下这般耐心引导。

维兰德尔显然无法领会这意味着什么。

「该说声抱歉吗，我对这些还不太了解。不过还是谢谢您愿意带我进来，司马先生。」

「不，您言重了，这是我的义务。」司马相争礼貌地将手搭在胸前，这种谦逊的礼仪难道是必学的吗？不太理解，但维兰德尔也没有问出。

「最后，对于您向我讲述的这些故事再次表达谢意，让我感受颇深。」

引路人察觉到维兰德尔的态度坚定，也就不再多言，以一种近乎默认的姿态接受了维兰德尔的谢意。

「神父大人喊您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吧，剩下的我就不必多讲了。」司马相争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进入门内。

「对了，关于仪容——」维兰德尔将手放在门把上，刚要迈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司马相争，「您之前说进入这里需要注意仪容，不知道具体有什么要求呢？我怕自己不小心违反了规定。」

司马相争看着身着满身盔甲，还带着佩剑的男人，早在前几日晚，瓦尔加德神父就曾坦言再过几日会有一位客人来，与之一番相谈后才得知此人是一位声名远扬的猎龙人，隔天便收到了作为引路人的命令。虽然说现在就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但是对方如此谈吐，想必那位大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您是作为客人而来，神父大人是不会介意这些事的。」

维兰德尔点点头，表示了解。

「如果没有其他想问的事。那么，就请进吧。」

跟着微微半敞开的门，维兰德尔与司马相争彼此无言的进入了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

古典但又极具个人主义风格，这是维兰德尔的第一个想法。

房间为正方形称不上多大，但与门正对着的地方有一扇贯穿东西的巨大落地窗，显得很是明亮。由三张沙发围成的半圆加上放在圆心的椭圆形木桌一起处在中央，遍布全房间的红色十字架旗帜。

此时已有二人坐在房间内。

「……」

「主教大人，我已经带他过来了。」

司马相争进门后向主位上的老者行了一礼，随后便静静地站立在一旁。

老人微微睁眼，难以言喻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到来的维兰德尔。

「你好，猎龙人阁下。」第一个开口的是侧方位的男子，他站起身伸出单手：「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请入座吧。」

根据刚刚从引路人的话里知道，瓦尔加德神父是一个年过半百已经知晓天命的人物。这位开口的男子年龄太过于年轻，很显然对不上号。虽然，主位上的老人又难免显得过于苍老，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威严与沉稳，却和设想中神父的气质有几分契合。

维兰德尔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微微欠身，向那男子点头示意后，径直走到半圆的另一个空沙发上坐下，和对面的男子四目相对。

「很抱歉，从凛冬到这里虽然称不上多远，但也着实花费了不少时间，让各位久等了。」维兰德尔带着歉意开口，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摇摇头。

「我们没有要责备阁下的意思，事实上是我们过度期待今天，才这么早在此等候，还望阁下不要放在心上。」男子文质彬彬以流畅的语气接着说道：「想必您从司马先生那里已经听说过这位就是瓦尔加德神父，而对于我还一无所知吧？」维兰德尔和司马相争对视了一眼，见其点头一笑，维兰德尔确信了刚才的结论。

「请允许我先作一番自我介绍。」男子微微挺直身躯，说道，「我名为梅隆，是誓言之庭的主要管理人之一，亦是瓦尔加德神父的……旧交。」

——呵呵呵，伴随着一阵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粘稠笑声，神父此时插话道：「无须分得这般清晰吧，当下我们难道不算友人吗？」

梅隆略显含蓄地低下头，露出意味深长之笑容：「是，您所言极是。」

维兰德尔留意到男人在说出「旧友」时出现了停顿，或许两人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嘛，如果论述这些陈年旧事的话就有些本末倒置了。」梅隆很快又恢复了那文质彬彬的模样：「咱们还是马上进入正题吧。」

来自男人轻快的嗓音，让人感到愉悦。

「首先，维兰德尔阁下，为规避后续可能引发您困惑的情形，例如为何我们才刚见面，便要与您探讨一些看似不切实际之事，我先在此进行解释。

事实上，我们早在许久之前便已关注到您。曾听闻在各个国家均出现过一位身着重甲，于前线奋勇拼搏的勇士，然而其真实身份却始终难以确定。诸多迹象显示，这位勇士的行为模式与您高度契合。我们经由多方面的调查与推断，最终将关注点聚焦于您。尽管缺乏直接证据，但流传于各地的相关事迹，均暗示着您便是那位传说中的战士。这亦解释了我们在初次会面时便提及如此重要事宜的原因，因为我们坚信，我们没有选错人。 」

一连串的句子刚结束，梅隆长舒一口气示意了一下司马相争。

司马相争会意，起身走到房间一侧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小心地捧出一个古朴的木盒。他双手捧着木盒，缓缓走到维兰德尔面前，轻轻将木盒放在维兰德尔身前的木桌上，随后退到一旁。男子接着说道：「这里面装着一些可能会与后面要谈之事有关的物品，还望阁下先过目。」

木盒内存放着一柄短剑和一枚刻印着龙首的圆形…勋章？差不多有手掌大，叫做令牌或许更合适一些。底座为实木，上面刻印着六芒星，还镶嵌着以黄金打造的龙首图形，雕工之精细令人叹为观止。维兰德尔在记忆中似乎在哪见过，于是他将令牌拿起。

「这是什么？」维兰德尔发出疑问。

「您现在手中所持之物，称之为『红莲』是作为誓言之庭魔术大师的凭证。」 梅隆不动声色的进行说明。

在中央王国克洛维亚的神话故事中曾写道，世界创立之初神以慈悲为怀用剑刃将自己割破，用流下的鲜血浇筑出红色鲜花被认为是魔术的根源，而这份力量也成为了后世魔术师们追寻的至高目标，「红莲」因此得名。

维兰德尔微微皱起眉头，手中的物品瞬间化作了一种权力的象征。目前在世的魔术大师共有六位，维兰德尔在大陆上游荡多年，也鲜少遇见他们。既然梅隆特意展示此物给他看，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我应该没有做出什么值得你们将此等重要物品给与我的行动吧？」

「阁下如此敏锐，真是解决了大忙。」

果不其然，可是，魔术大师凭证是非常难以考到的，绝不是能够轻易获得的寻常之物，所以……。

「——上个月一条被标记为『缇亚』的巨龙在凛冬突然被捕，您应该很清楚吧。」

原来如此，维兰德尔陷入了些许沉思，未曾料到誓言之庭的调查效率竟如此之高。

「哎呀，该怎么说呢？我们派出去的猎龙人被全歼，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但从此便锁定到了您的行踪也是让我们有些欣喜。」

「可，即便如此，就能证明我具备成为魔术大师的能力吗？」

「不必如此谦逊，猎龙人先生。」神父似是按捺不住，脱口说道，「我们自然不会将『红莲』授予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是您有资格获得它。」

「……」

「当然，拒绝是您的权力，但这也并不影响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

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不到一小会，就能够将如此厚重的礼物交付自己吗……这种信任让维兰德尔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一副自己身穿华丽服装受礼的画面在脑中浮现，想到这种状况，维兰德尔还是缓缓地将『红莲』放回盒子里面。

「没关系，强加于人固然不是一件好事。」梅隆见此也只好露出苦笑。

「正如我上文所述，世界先生。您于大陆游历多年，想必见识过诸多战争暴行，且您理应也在竭尽所能寻求解决之法，是否如此？」

维兰德尔听到梅隆直接叫自己的姓名，认为他话锋一转是要进入真正的主题了，他打算如实回答。

「的确，有过这种事，但诸多方法均已石沉大海」

屋内的光线日渐强烈，来自远处的钟声响彻山头。

天公不作美，维兰德尔最开始让自身扮演为调停人而行动，后又将希望寄托于法律和制度，得亏还没有相信一些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不然就得写出「维兰德尔丧失自信力了吗？」这种话。

然而，这些尝试就像沙砾在指缝间滑落，始终未能筑起阻止战争洪流的堤坝。

梅隆微微点头，似乎对这样的回答早有预料。他感同身受的说：「我认为无论是魔术师还是猎龙人都是超越凡夫俗子的人种 。受命于天，肩负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使命。」

「您是说……受命于天吗？」

「没错，你我等皆是被选中之人，从儿时就经历的磨练总是为了要贯彻某些崇高的信念而存在的。」

果真如此吗，梅隆的话并不确切，甚至有些傲慢。猎龙人群里面靠着当雇佣兵才能活下去的人也不少，维兰德尔比谁都清楚

从本质而言，猎龙者与魔术师汇聚一处本就是荒诞之举。猎龙者以猎龙为营生手段获取经济收益，而魔术师则借助龙心达成魔术目的。双方皆认为对方是为自身服务而存在。若不是瓦尔加德神父从中调和，梅隆或许早已与对方关系破裂，当然，这仅为一种可能性推测。

「——那么你们誓言之庭的信念是什么？」

「我们，当然是为了全人类的幸福而行动的啊。」梅隆不假思索的直接表明。「多少代人的呕心沥血才铸就了今日的誓言之庭。每一代人都在为这个目标不懈努力，即便道路崎岖，也从未有过退缩。」

「照这么说，您认为猎龙人的信念是什么？」

「嗯……我认为应该是彻底消灭龙族维护人类种族的外部安定吧，通过与龙族对抗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梅隆笑眯眯的将眼睛弯成月牙状。

这句话倒是也有几分正确，反正根本就都是为了钱，谁又会反对白送来的高尚名头呢。

「听起来，您对猎龙人颇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只是见过太多类似的人罢了。更何况您不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吗。」梅隆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感。「无论是誓言之庭还是猎龙人，最终的目标或许并不冲突。毕竟，人类的幸福和种族的安定本就息息相关。」  

「我等都因为战争而受到波及，即便目标一致也会双方不相往来的场面。针对于这种情况，我想就算是再安定的外部环境，也终有一日会从内部瓦解。」

瓦尔加德神父，眼神在两者之间选择了维兰德尔，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自从天穹之变到现在已经整整四百余年，但仍然看不到大一统的曙光。那群愚钝的统治者还在互相扯皮，我们已经再也难以忍受了！」老人怒不可遏讲的口沫横飞，吐露出心中的一滩苦水。

「您看，世界先生。」梅隆从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掏出一沓有印字的牛皮纸。「这就是我们每日要面临的现实。」

看来誓言之庭的领导人对于得不到的某些目标抱有很多不满，这份牛皮纸上有着从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情报通过魔术烙印在这些牛皮纸上。重点都放在了各国的下一步军事行动依照时间顺序从上到下排列整齐，而对于其他的内容则没有过多赘述。

维兰德尔一张接一张翻动着，这些情报的可信度极高但这绝对不是一个身为中立组织所需要或者说，有能力搜集的东西。无法带来利益的同时还会背负着极大的风险，这种取舍过于失衡。

这更像是一个棋手，在俯瞰棋盘上所有棋子的动向。

维兰德尔能够断定面前这两位至少绝对不是什么着眼于金钱的庸俗之辈。

那么……自己坐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们的背景很是强大，本不需要操心这些事吧？」

对于维兰德尔的疑问，梅隆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颔首道：「不是有句话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等誓言之庭肩负着让世界让人类归于正途的使命，所以……」说到这里，梅隆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说的『能力越大』指的是誓言之庭，绝不是背景什么之类的。」

「你们是在中央王国的支持下才诞生的，怎么能脱离出来并成为单独的个体而存在呢？」

「您知道吗，世界先生。光的速度是每秒三十万千米，而人类思想的变化可是要比这个还要快。

现如今几乎各国都在筹备又一场大规模战争。北方的斯科特，南方的艾瑟兰，西方的艾伦蒂亚，东方的凛冬和西野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地区，包括中央王国也是。」

一向严肃的老人这时候也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上帝的仁慈是弥足珍贵的礼物，容不得人类践踏。每一次战争，每一次冲突，都在消耗着这份宽容与希望。」

「所以你们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并让自己成功上位吗？」维兰德尔用低沉的声音讲述从刚刚的报告书上得来的总结。

「长久以来，我们都以局外者的身份自居，但现在世界都已变成这个样子，看着那群蠢货还在为自己的利益争斗不休，真是让人感到可笑又无奈。由我们这个第三方亲自下去终结，难道不是最合理也是必然的吗？」

在梅隆讲完后，老人接着脱口而出。

「为此不得不采取一些更为残酷，却也更为仁慈的『必要之恶』。」

「请等一下，您说的『必要之恶』是指什么？」

魔术师与神父相互对视一笑。

「维兰德尔•世界先生呦，请您加入我们的『代理人战争』吧！」

明日方舟新出的这个模式是真的好玩，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