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

「其实当时不光是我,维奥莱塔都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怪异,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开始思考如何应对。」

 

「但是这不是很常见吗?政治就是如此,就像尼采所说,猴子在争夺泥潭中的王座,他们互相撕打,而王座正在缓缓下沉。」

 

「我开始欣赏你了,约瑟芬,在我没有被强行拉入这个直接之前,我对这些事情的理解和童话故事差不多,即使在当时已经理解了更多的权力运转的手段,我依然倾向于相信道德主义的判断。」

 

「考虑到您已经是一个血族,捕猎本身就是一种对道德的背叛。听起来道德主义像是某种双标的网络巨魔,会一边高举着道德大旗,一边犯下罪行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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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尼亚睡眼惺忪的在黄昏时分醒来,然后吓得叫了出来,她最后的印象是躺在城堡里,而清醒的时候却在沃尔夫冈的军营帐篷里。


「小女巫,好了,该感谢安妮帮了大忙,把你装在酒馆的木桶里连日运了过来,我们需要跟踪一个人,但是小心,这可能会导向一个魔宴战帮的据点。」


维奥莱塔简单的解释了原委,塔尼亚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一边不停地打着哈欠,她吓得不轻,却在短暂的快速清醒之后,陷入了长久的疲惫。


裹着头巾的小女巫伸出手,接过了侍从在当天被换给刺客的衣服,随手剪了一个布条。很快她开始在营帐的地面上刻画不同的几何图形,互相嵌套,各有意义,然后划开手腕,任由大量的鲜红色的绯血融入这些刻画好的纹路。


衣服被放在了其中一个正方形的中间,上面横七竖八的画着几个像是随机画出来的带着树枝形状的符号。


Sequere indicia, et inveni viam.

「追随证据,寻找道路」


衣服开始燃烧,挥发,带着恶臭和死亡的气味,直到最后沦为灰烬,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球从衣服的灰烬中升起,灵活的绕着塔尼亚的手和手上的布条转了一个圈,开始向外飞出。


「跟上。」维奥莱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裙子里穿上了一层软甲,她拉着安妮的手,准备开始跟踪。


「执……执法官大人,您真的要带着安妮去?她什么都不会……真的……需要吗?」


「我有分寸,塔尼亚,而且我们也需要她见证第一现场,才能说服亨利让其他人闭嘴。」


「她是王子的情妇?哎呦!疼,别打了!我只是死了还不是麻痹了!」塔尼亚惨叫着脑袋上吃了两次暴栗。「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知道!」


然后脑袋上继续挨了两下,小女巫委屈巴巴的抓着自己的辫子,躲进了维奥莱塔深厚的阴影里。


「好了,我的妹妹,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丽安娜摄政很希望她能多出来走走了吧,作为睿摩尔,她不够优雅,也不够体面,说话甚至还不经过思考,仿佛语言存在哑巴的嘴里,而魔法的智慧交给了雅典的学园代管。」


「快……快走吧!不然光球要飞走了。」小女巫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指着正在飞出营帐的银白色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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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很适合当侦探的仪式,如果警察局里多几个这样的人,那些零元购现场留下的残片都会成为定罪的证据。」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这几乎烧干了塔尼亚身上全部的绯血,在之后她一直虚弱不堪,脸色惨白,如果真的有那么多睿摩尔的警探,那我们的血库会比犯罪率先跌穿地下室。不过我要说,这个能力还有个坏处,如果对面提前设置了一个陷阱,我们根本无法发觉这件事,只会跟着一个光球,傻乎乎的前进,就像被奶酪吸引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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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看着前面两个不会喘气的人形怪物快速前进,死亡的预感开始让他感到不安,这条道路走的太过顺利,尽管偏离王家大道,但是有人来过的痕迹似乎从未断绝。


尽管道路正在一点一点远离人迹,但是沿途却不断能看到废弃的农舍和窝棚,战争摧毁了繁荣的村镇,但是这些残留的村镇残骸正在一点一点的称为亡命徒的乐园。


走直线的光斑直接越过了几个被强盗们占据的破败农舍,她不得不浪费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切断了他们脖颈,或者直接刺穿心脏,她的长裙上沾满了血的香气。塔尼亚几次想要补充一些失去的鲜血,但是很不幸,她总是被维奥莱塔像拎小猫一样直接抓起脖子,扔到队伍的最前面。


「我受够了,下次一定要想办法让追踪的方式严格的追寻目标的前进记录。」


「放弃吧,我们只有一个晚上,而目标可能是一个凡人,完全可以连续不停的赶路,如果你停在了无法躲避黎明的地方,我和安妮都会嘲笑你的死亡。」


「我才不会呢!」


「好好好,你不会,那我会嘲笑她。」


在斗嘴中,在第三个废弃的农庄里,光斑停在了谷仓下的一个暗门前。而在暗门的走位,数十个扭曲苍白的人形生物,正在不停地徘徊。他们比常人更加高大,但是似乎被人取走了智慧,目光像野兽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捕食者的气息,他们的手已然变成利爪,而尖锐的犬齿和血族们毫无二致,他们的周围躺着残破的尸体,围绕着一个带着血污的大坑,浓烈的臭味在空气中不断地扩散。


「呕……」安妮捂着肚子悄悄地钻进了远处的灌木丛,在几声努力压低了声响,但是依然痛苦不堪的呕吐声之后,少女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弯着腰重新回到了房屋前树林,几乎瘫软的靠在一颗大树下,躲开了苍白怪物的视线。


「我不行了……呕……」


「对于一个孩子确实过于刺激了。」小女巫点了点头,「亵渎的造物我们应该,等等——小心——」


在她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维奥莱塔突然从身边消失,她的身影仿佛从未存在于此处,但是无风的晚上突然出现的沙沙声暗示了她的去处。


很快,一些怪物还没有发出惨叫,就已经身首异处,而另一些则同样开始变得迅捷,准备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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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火焰!」


一个火球从已经嘴唇毫无血色的女巫手里飞出,直接砸向了准备扑向执法官的怪物,魔法的烈火同样吞噬肉体,它开始在阴燃的赤色火光中挣扎,扭曲的身体不断地冒泡,肿胀,肢体怪异的扭曲成不符合人体规律的角度,最终化为灰烬。


「笨蛋!你知道我们不应该惊动暗门里可能存在的目标。」


「可是你们打起来只会更吵,而且我正准备商量一个计划,你就直接冲了上去——」


「小书呆子,我知道你从没有学会除了奇术之外的东西,如果你能用支配术让他们闭嘴的话,我也不需要这么麻烦。」维奥莱塔擦拭着长剑上的血污,踢开了正在快速腐败的尸体,「铲子头,我们确实遇到麻烦了。」


看着安妮迷惑的眼神,塔尼亚补充了一句,「一种魔宴制造的奴仆,简单地说就是把一堆人吸干,丢进一个大坑,再放一些真正的绯血,那些濒死的人如果接下了绯血,就会成为我们的一员,但是每一次初拥都意味着新生儿的饥渴。他们没有教导,没有第一餐,那么果腹的目标就是同样苏醒的其他人,他们会发疯,屈从于心兽捕猎的渴望,大部分失败者的幸存者就会成为这种半人半兽的怪物,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警惕这些自封为该隐之剑的危险群体的原因,他们毫无人性,也不在乎凡人,甚至不在乎自己,他们自认为刀剑,也只把我们当做刀剑应当挥砍目标。」


少女愣愣的看着跳下暗门后隐秘地道的两人,隧道显然不是为了凡人修建,既没有楼梯,也没有绳索,而足足有数米的深度。


她小心翼翼的在执法官的鼓励下,跳了下来,维奥莱塔双手接住了下坠的少女,像抱起公主一样抱住了身高相差不多的自封的妹妹。


塔尼亚还在继续讲解着这些亵渎的怪物和他们背后危险的组织,维奥莱塔抱着安妮不松手,却不忘打断了女巫的话,「你说的太多了,她还是个孩子。」


「难道她还有回头路?被巴黎的主人带来,难道结局不是已经注定的吗?她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谁知道呢?连曾经的纪尧姆·德·洛里也不会知道,他会被残酷的初拥,然后再被留在原地任由疯狂撕碎自己的精神,也不会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同时成为两个著名的诗人,而另一个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放荡不羁,厌恶女人却又没有一个晚上离得开她们的弗朗索瓦·维永。」


他们进入了幽暗的隧道,走到尽头,发现了一个书桌已经被清空大半,只有少数几张碎纸散落在桌面上。维奥莱塔拿起了其中一张碎片,看了一眼,便拨开了流水一样的长发,摁住了太阳穴。


「该死的……这是格里高利的字迹。」


「那个格里高利?」


「对,那个,为贝娅特丽丝效力的格里高利,那只死老鼠。」维奥莱塔无奈的对着明知故问的塔尼亚叹了口气,「我不是亚历山大,却要面对一个绳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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