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愛麗西亞的日常 02



精靈教會是愛麗西亞第二熟悉的場所,教會的修道院內全是老舊的木造建築,只有作為門面的禮拜堂是石造的。這裡不只時常有老鼠出沒,還有著一股討人厭的霉味,跟神聖莊嚴的聖天教相比,可以說是非常貧窮,雖然愛麗西亞對金錢與生計等大人的事情並不了解,不過教會裡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她非常喜歡。


由於精靈教會位於城內的教會區域、接近住宅區的邊緣,距離海爾森小宅有著一段距離,平時她會讓車夫大衛接送,這次因為威廉要前往的軍部與教會學堂是同一個方向,因此少年很難得地親自送妹妹去上學。


愛麗西亞整體而言非常喜歡去教會的學堂,不只能見到朋友庫祺,還能學習知識與能力,為了成為能替兄長分憂的人,她也認為不能放棄任何學習的機會。


若要指出上學的缺點,就是她在學堂會見到一些討人厭的同齡男生跟一名極難應付的修女,不過只要把它當成學習知識的代價,愛麗西亞就能夠忍耐這些討厭的事情。


「確定不需要我跟妳一起進去嗎?機會難得,身為兄長我也想跟你的朋友打聲招呼。」


「不需要,庫祺看到哥哥可能會說不出話,而且愛麗討厭讓尤娜修女見到哥哥!哥哥之前也說過修女感覺怪怪的,能不見就不見。」能有威廉陪著小女孩自然很高興,只是想想少年出現在教會學堂的情境就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平民孩童、孤兒以及見習牧師、修女比例佔多數的修道院學堂裡,威廉.海爾森這個名字很有名,因為西諾特商會的人時常會捐獻物資跟贈送賣不出去的糖果給小孩子們,作為商會門面代表的兄長自然成了孩子們眼中崇拜的對象。


一旦少年本人出現在現場肯定會引起騷動,而擔任教師角色的那名年長女性尤娜也會在現場。


光是聽見名字,威廉平淡的表情就變得微妙起來,立刻改變了想法跟妹妹說著:「嘛…是這樣沒錯,尤娜大司祭給我的感覺很不妙,果然之後還是邀請庫祺一起去商會的店舖或來家裡玩吧。」


威廉想起了那人過度熱情且帶有狂熱感的態度就不寒而慄,尤其是無法看透其動機這點,讓少年下意識對那名女性而遠之。那名高位聖職者在見到他的表情跟以前在貴族宴會上見過的年下少年愛好者很像,還有一種虔誠信徒見到信仰對象的狂熱,在對話的時候也總是給他一種無論他下什麼命令都願意聽從的感覺。


「愛麗也覺得這樣比較好,尤娜修女老是色色的眼神看哥哥,愛麗討厭。」小女孩說出了與真相似是而非的謊言,當然多少也有替兄長著想的成份,可比重最高的還是出於個人的厭惡。


打從第一次見面,金髮幼女就認定那名有著大司祭頭銜的修女對自己的兄長有所圖謀,其原因雖然沒有完全證實,不過身為半身的西亞吩咐過最好不要讓兄長知道。


到達目的地後,以海爾森家規第二條為理由,小女孩光明正大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向兄長要求一分鐘的擁抱,黑髮少年只能在諸多年紀比他小的孩童面前上演溫馨的小劇場,之後愛麗西亞帶著優越感享受著其他學童的視線,表情愉快地走向教室。


明明已經不再是見習修女,愛麗西亞仍被精靈教會允許穿戴著代表見習修女的黑披肩跟帽子,聽說這是尤娜修女的意思,就算覺得疑惑,女孩並沒有深究緣由,單純因為能跟朋友穿著一樣的裝扮感到高興。


才剛走進作為教室的小講堂,愛麗西亞就被一名身穿修女服的豐滿女性緊緊抱在胸前,整張臉被迫埋進那深邃的山谷中。這位女性胸前配戴著日月星的教徽,一身黑底衣裙加上披肩、有著刺繡的袖口與披肩皆是白色,這正是精靈教派正規修女的統一著裝。


緊緊抱住愛麗西亞的聖職者摩挲著女孩黯淡的金髮,十分熱情地開口問候道:「小愛麗~~早上好~過得好嗎?有沒有吃早餐?有沒有睡飽?啊啊~今天還是這麼可愛~讓修女抱抱!!嗯嗯~小愛麗今天依然被精靈大人的祝福著,感謝世間萬物,感謝精靈大人的恩澤,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此人正是負責教學的尤娜修女,明明年紀以過三十外貌上看起來仍十分年輕,身材豐勻前凸後翹,是個有著成熟風情的美人。修女尤娜總是笑咪咪的臉龐給人柔和的感覺,無論對象是信徒還是孩童都會向母親般溫柔對待,十分受眾人歡迎,除了性格扭曲的愛麗西亞跟正經牧師之外…。


「走開!放手!愛麗討厭有色情身體的修女!嗚嗚…好熱…」被尤娜修女尺寸驚人的胸部包裹,雙腳離地的愛麗西亞不情願地掙扎了起來,只是憑她小孩子的力氣完全無法動搖成年女性的臂力,更何況還是曾經當過冒險者的修女,最後金髮幼女露出一副死魚一樣的眼神任其施為。


「啊啊~真是冷淡,不過沒有關係,要是覺得寂寞的話修女隨時都可以陪你聊天,把修女當成媽媽撒嬌也可以喔~如果是可愛的小愛麗的話,讓你當我的接班人也是沒問題的!一起為了美好的明天努力吧!」尤娜對待孩子都會過份貼近地進行肢體接觸,而且不分男女,正值青春的男孩子也許會感到害羞或是竊喜,但女孩就不見得如此。


「不要!愛麗的家人只有哥哥跟莎娜姊姊!而且愛麗的夢想是替哥哥生寶寶,才不要當修女!」小女孩對這名難以溝通的長輩非常抗拒,很饒舌、很煩人而且對她親愛的兄長圖謀不軌,這就是愛麗西亞討厭尤娜修女的原因,就算自己受過她不少照顧也還是討厭。

 

豐滿的聖職者放下愛麗西亞,完全不在意小孩子抗拒的態度,滿臉期待的詢問著黑髮少年的近況:「是呢~是呢~威廉大人也是被神明選上的孩子,他過得好嗎?有沒有好好吃飯?啊啊~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呢?要是我也能待在那位受寵愛的大人左右,就算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哥哥很忙,還要去南方工作,才沒時間見修女。」重新站穩的小女孩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無情地說出拒絕的話語。這名難以對上頻率的女性對自家兄長有著奇妙的癡迷,但是又與男女間的迷戀不同,是金髮幼女尚未明白的感情。


仔細回想,修女待她變得過度熱情也是在修道院生活期間與夏綠蒂接觸之後開始的,小黑貓教導她如何使用魔法,而愛麗西亞也將她視為師長與家人一樣看待。隨著學習的進步,擁有精神系魔法的小女孩眼中的視界逐漸發生變化,令女孩的生活添加了新的的色彩。


那些原本只能在修道院裡隱約感覺到又看不見的存在變得清晰可見,遊蕩在空中的細碎光點、乘著風在天上漂浮轉圈的蒲公英、躺在地上發光的小石頭、在水井中游泳的發光小魚,還有廚房火焰裡吞吐火焰的蜥蜴。


聰明的愛麗西亞很快地就發現到其他修道院的孩子看不見這些奇妙的景象,詢問起作為指導者的小黑貓後被告知了那是名為精靈的存在,與「西亞」討論後為了保護自己她決定向所有人隱瞞,不只是好朋友庫祺、連修道院裡的大人都沒有提及這件事。


之後幼女終於清晰地在修道院裡發現了三個奇妙又吵鬧的物體,喜歡攪動空氣掀起女孩衣裙的雲朵,在地上滾動、跟在大小修女屁股後面的獨眼石頭,還有在修道院澡堂徘徊的粉紅色史萊姆。


它們總是發出愛麗西亞聽不懂的聲音,不是黏在尤娜修女身邊,就是跟在見習修女屁股後面惡作劇,讓金髮幼女每次都忍著想踢它們一腳的衝動。


然而能看見精靈的祕密最後還是不小心暴露了,原因是某一天友人庫祺被雲朵追著惡作劇,讓愛麗西亞忍不住用上魔力強化身體將風之精靈拽下來打了好幾拳,最後還狠狠地將其踩進土裡。只要用上魔力,人類也可以觸及免疫物理傷害的精靈,雖說被九歲的小孩子打幾下對精靈來說不痛不癢,問題在於這個過程被同樣能看見精靈的尤娜大司祭看見了。


「小愛麗的素質開花了!啊啊~感謝精靈大人的恩典,今天的祈禱得好好向精靈大人表達謝意才行!願精靈的祝福與世界同在。」她還記得當時修女一副感動無比的模樣向天空擺出祈禱姿勢,向信仰對象表達感謝,卻對從土裡跳出來發出怪聲抱怨的風之精靈充耳不聞,還毫無敬意地一巴掌拍開,明明虔誠地信仰精靈卻對精靈無禮的矛盾的行為令愛麗西亞印象深刻。


尤娜修女也在那時向她說明自己是一名能借用精靈力量的精靈術士,而幼女看見熱衷騷擾女孩的三個精靈正是她的契約精靈,三隻全是具有等同孩童智慧的中階精靈。


可是不知是什麼原因,三隻精靈都像是學堂的男孩子一樣喜歡捉弄女孩子,掀裙子、絆倒見習修女、偷窺女性洗澡等等,而要是它們的偷窺行為被阻止還會回以騷擾作為報復,其行為非常之低級幼稚。


自然界中的精靈都會本能地執行守護並調和自然的職責,而尤娜的契約精靈卻一個個不務正業,讓人咋舌。


在聽見這些的時候,愛麗西亞也明白到修女對契約夥伴態度不好的緣由,畢竟她自己看著這三隻精靈也充滿了輕蔑跟厭惡,時常趁著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偷偷地把那幾隻精靈扔出澡堂或是踢飛,金髮幼女在教會的團體生活中有不少時光都在跟它們較勁中度過。


唯一慶幸的是,祕密曝光後小女孩除了與尤娜修女的互動增加之外沒有任何的改變,教會既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身為家人的威廉,也沒有人對她投以任何異樣的眼光,無論正面還是負面的都沒有。


這令原本做好準備要承受惡意的「西亞」十分不解,還偷偷地出主意試探知情的牧師與修女,可惜就算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成果。


愛麗西亞在跟同齡的女孩打招呼後,全神貫注準備學習。當課程開始後,吵鬧的學童紛紛安靜下來,這並非擔任教師的聖職者教導有方,而是小孩子的秉性早已被摸透。課程結束後孩子們都會得到點心作為獎勵,可不遵守秩序的人則什麼都得不到,因此就算是無心聽課的學生也會乖乖地保持安靜。


精靈教會在教導學童的時候意外地沒有灌輸孩童任何信仰上的事物,只教授算術跟文字,偶爾還會教導一些地理或是生物等常識性的東西。若要說有什麼跟精靈教會的背景與教義有關,恐怕只有小孩子們時常翻閱的繪本跟故事書,其中全是與精靈有關的童話故事,且多有勸人向善、認真生活還有感謝自然的內容。


極力希望自己能在工作上派上用場的小女孩,開始了本日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