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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霞玉》？寶石？那是夏綠蒂大人的寶物？」既非靈魂、亦非肉體甚至不涉及她想像中的危險要素，一直對抱不安與恐懼的少女鬆了一口氣，可在聽見接下來的內容後蘇薇亞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還是太過膚淺。

『那是余隨便取的名字不是寶石，會叫做玉也只是因為它看起來是球形的，實際上那是余在沉睡前剝離出來的「精靈力量」。跟威廉常用的魔力物質化差不多的感覺，體內充盈力量的時候根本睡不著，所以余會在睡覺前讓大部分的力量抽出來用物質化包起來做成球抱著睡，等睡醒再吸收回去。』吃光盤中所有點心心滿意足的小黑貓伸了伸懶腰，跳上威廉肩膀這個最中意的位置。

「那個《月霞玉》是剝離的…魔力？」首次接觸到關於黑暗精靈的生態行為，無論是少年還是少女都充滿了興趣，同時兩人的心中也浮現了某種危機的預感。

『是呦，余當初睡醒迷迷糊糊，發現玉不見，還生氣了很久急著找回來，仔細想想根本沒那個必要。反正暗屬性的力量對生靈來說跟毒沒兩樣，不管是跟余同格的同胞，還是低階的眷族都吸收不了，強行吞下去也只會被侵蝕然後凋亡，對人類也不過是只能觀賞的寶石。既然不用擔心被用掉，余只要等個十幾年後物質化的「殼」壞掉再去回收就好了。』失去力量的當事者滿不在乎，彷彿丟失的不過是身上的幾搓貓毛一樣。

『余本來想把周圍的人類國家都毀掉來找玉的，又因為力量不夠、很虛弱不想運動，索性找人類契約幫忙找。回頭一看這真是個英明的決定，因為如此余才能跟威廉契約，玉丟失的失敗變成了幸運，真不愧是余～』小黑貓一臉自豪地說著，用尾巴拍打著少年的臉頰。

「嗯…物質化不刻意去維持的話會逐漸還原成魔力，表層還原碎掉的話夏綠蒂的力量就會全部跑出來不是嗎？那還能回收？」對魔力物質化較為熟悉的威廉提出了疑問，即使夏綠蒂不在乎，他這個契約者也有履行契約的義務，多了解相關訊息非常重要，更何況他的直覺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少年只知道應找回的物品是個比人頭還大的球形寶玉，並不知月霞玉本身的竟然只是魔力物質化的產物，若知如此，他肯定不會在這契約的幾年間只專注在黑市與珠寶市場尋找線索。

『能啊，剛才余也說過那不是能被生靈吸收的「猛毒」，就算力量全部跑出來也不會被自然元素稀釋或同化，會在原處堆積很久，很容易就能感應到。雖然那個地方會被余暗屬性的力量吞沒、自然失衡、生命死絕。不過隨便啦～都是偷走它的人類自找的，嘻嘻～對了～要是新生龍族還有「白」「紅」那些傢伙知道一定會氣瘋的～哈哈哈哈哈～光想像祂們慌張的蠢樣就好有趣。』

對精靈同胞也沒多少情誼的小黑貓愉悅地笑了起來，一顯黑暗精靈愉快主義的扭曲本色，能繞過誓約對最討厭的兩名同胞添堵，對夏綠蒂而言無疑是樂事一件，要是能直接看見對方憤恨愁苦的臉色她肯定能開心好幾年。

「生命死絕？那夏綠蒂大人丟失的力量會影響多大的範圍？」聽見了這驚人的內容，在場身為人類的兩人都變了臉色，蘇薇亞手中的紅茶因顫抖撒出了些許，威廉雖然面無表情眼神中卻透出了嚴肅感。

就算這份不帶惡意的扭曲指向了人類之外的種族，也令蘇薇亞緊張得冷汗直流，若是《月霞玉》碎裂那肯定是名符其實的「天災」，只要是一心與自然共存的種族肯定無法坐視不管，嚴重的話產生的連鎖反應可能會遍及整個大陸。

『嗯？範圍至少有這個國家的四分之一或一半吧，反正玉好像不在這個國家，就算炸開了不會影響到威廉，沒問題啦～。搞事的是人類不能怪在余頭上，那些死板的討厭鬼無法追究責任肯定恨得牙癢癢～～嘻嘻～能不能快點爆炸呢～如果是威廉討厭的帝國拿走，復仇就輕鬆了呢。』

「雖然這種復仇的形式會讓我的計畫泡湯，感覺不怎麼開心就是了。影響整個國家的天災嗎…這個問題似乎已經大到不只是我一個人能解決的，明明光是領地已經夠辛苦了…頭好痛……肩膀變重的感覺糟透了……」接受這份契約的少年感受到了先前沒有的沈重責任，在故鄉的土地，光是降雨多寡與魔獸出現者種小事就會影響領民一整年的生計，威廉難以想像真正的天災到來時會是副怎麼樣的慘狀。

而坐在威廉肩上的小黑貓卻只針對他字面上的語意進行解讀，用貓拳揍著搭檔的臉發出抗議：『余沒有變胖也不會變重！東西吃下去的瞬間都會被余轉換成能量，余不會變胖！』

王國歷年的記錄中，國境內曾發生過乾旱、海嘯、魔獸潮等天災，並在王國人民心中與家園留下難以平復的傷痕。與國家間的戰爭帶來的損害完全不同，國家失去的財產、人命、恢復的時間，累積下來全是無法單純以金錢恆量的天文數字，萬一王國經濟或是國內安危受到衝擊，他振興海爾森領的道路會變得更將艱難。

「就算殼沒有壞掉夏綠蒂也能感覺到月霞玉嗎？」在知道危險性的現在，不能再用以往消極的方法尋找，威廉認為必須取得更多的情報，並拓展思維嘗試更多新方法。

『範圍很小，從西方天柱山脈秘境醒來的時候有繞著這個國家附近找了幾圈，不過那是離現在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話余也不能確定，不過隨著殼變薄，力量的氣息也會變得明顯。威廉總是愛操心，反正還有好幾年的時間，就算玉炸開了也是別人家遭殃，慢慢來就好啦～』

面對月霞玉主人事不關己的態度，威廉瞇起青色的雙眼道：「是嗎…夏綠蒂你知道蛋糕是怎麼做出來的嗎？主要的材料是糖、麵粉、水、雞蛋、奶水，然而要做成好吃的蛋糕需要優秀品質的高級品，一旦妳的力量在盛產糧食的地方爆炸，小麥會變稀少、麵粉價格上升造成飢荒，原本產量就不多的蛋、奶水更不用提，肯定會變成有價無市的狀態，就算人們手中有這些材料也都會優先做成能果腹的麵包，妳能明白代表什麼嗎？」

『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吃麵包？蛋糕也能吃飽不是嗎？』黑暗大精靈一直對人類社會的事情興致缺缺，在過往人類與精靈較為親近的時代她也從未有想多了解人類這種生物的想法，更不用提經濟學這種只有人類使用的現代學問。

「因為製作麵包比蛋糕簡單得多，當飢荒的時候沒有人有餘力製造蛋糕這種奢侈品，到時所有的麵粉都會為了填飽肚子被做成乾糧麵包，直到土地跟田地復甦為止，夏綠蒂至少會好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吃不到美味的點心。妳可以問問學姐，實際親手製作蛋糕的人應該比我還了解原料市場。」為了讓明明活了很久卻跟文盲差不多的精靈能夠理解，威廉試著用更加簡單的方式說明，並刻意將結論導向能引起她關注的結果。

黑髮少年不著痕跡地用眼神向對座的學姐發出暗示，請求蘇薇亞配合他的話題，他認為必須增加夏綠蒂對尋找月霞玉的積極性，不然難度跟大海撈針沒兩樣的契約他實在無從下手。

『…威廉說的都是真的？不是在嚇余？』

同樣不能對天災坐視不管的翠髮少女只用短短一秒便領會到威廉的意圖，刻意以擔憂的神情說著：「是的…夏綠蒂大人，像您剛才吃的蛋糕也都是用相當高級的材料做出來的，製造鮮奶油會使用大量奶水、甚至選用麵粉都是優質的稀少品。如果您的玉真的在糟糕地方炸開了，不只是會造成飢荒，產奶的牛隻跟小麥也會死絕，就算勉強能湊出材料，流通在市場的小麥品質恐怕也只能做出乾巴巴的麵粉塊而已。」

小黑貓先是歪著頭消化著兩人的話語，在理解其意義後，迷你的身軀微微發抖，淚眼汪汪地向一臉嚴肅的搭檔投注了求證的視線。

當裝作一臉沈痛的威廉微微點頭的瞬間，隨著一陣魔力的膨脹，夏綠蒂瞬間化作了人型陰影的精靈型態，抓住少年肩膀就是一陣哭喊：『嗚哇啊啊啊啊！！！絕對不行！不可以！余不能接受沒有點心的生活！威廉快點想想辦法！！沒有點心余就把人類都滅了！』

黑暗精靈漆黑的身體吸收著照耀身上所有的陽光，夜色的裙擺如水紋般在地上擴散，漆黑的陰影逐漸覆蓋了整個空間，在時間彷彿凝滯的須臾之間，只有非人的金色雙眼懾慴生輝。

在黑暗精靈顯現出另一個姿態的當下，蘇薇亞瞪大了褐色的雙眼、身體完全無法動彈，借用微精靈力量恆定溫度的花園在此時降到了冰點。不單純是被夏綠蒂的變化嚇了一跳，而是現在的精靈身上散發著極為恐怖的氣息，極為純粹暗屬性魔力不斷湧現，逼得少女使用了自己的魔力覆蓋全身以防止心神受到影響。

然而有著森靈血統的少女就算以魔力保護自己也完全抵抗不住憑空湧現的恐懼感，直面這份力量與壓力的威廉則像是沒事人般，連眉頭也沒皺一下，讓她確信了少年「身體被改造過」的事實。

「別緊張，我會想辦法，不過可能會需要夏綠蒂配合我的計畫。學姐被嚇到了，先把力量收回去，好嗎？」被抓著肩膀的威廉像是早已預料一般，直視著夏綠蒂那金色的眼眸，像是安撫小孩子般摸了摸她的頭。

『嗚…余知道了，余會聽威廉的話幫忙，絕對要防止蛋糕消失，約好了！』陽光的溫暖重新回到花園之中，凝滯的時間感再次回歸，而被摸頭的夏綠蒂依言收回影子重新變作貓的模樣蹭著少年手掌。

「啊啊，那麼我先「思考」一下，讓我想想現階段能做的事情。對了，等等請學姐十分鐘後叫醒我，另外魔力可能會跑出來，請不用在意。」

「魔力？叫醒？」

決定好的威廉喝下最後一口茶水，在蘇薇亞疑惑的眼神下閉上雙眼，腦中開始整理情報，主動讓意識走進思考的牢籠。

思考方向以動機為出發點，丟失的時間比十五年前與帝國大規模入侵還要早，地點則是不屬於任何國家的天柱山脈，是什麼樣的人類有能力進入那個滿是飛龍巢穴的山脈？又為了什麼進去？找到夏綠蒂沉睡的地方只是偶然？還是為了月霞玉？。

厭惡且不擅長應對意外的少年將這次得知的訊息一併納入，考慮到月霞玉的本質，以及可能帶來的影響，以他現在的能力與資源又能做出多少準備。

放任思緒擴展，威廉滿溢的魔力再次在他身上物質化成結晶的狀態，從蘇薇亞的角度來看，少年周圍逐漸長出半透明的結晶。

「無意識散出的魔力擅自物質化了？威廉大人患有魔力相關的病症嗎？」驚愕的少女掩著嘴不讓自己過於失態，具備更多知識的蘇薇亞看出了露莉亞與克莉絲一直沒有在意的細節，那是與少年生命相關的危險徵兆。

人類身體裡的魔力本身就是由生命力轉換成的力量，照理說為了不讓生命力流失，無論有意無意，人體都會令容易變質的魔力在體內安定化。因此人體內的魔力活躍到離開身體就擅自轉變性質是很不尋常的，至少在蘇薇亞的所知的案例中只有先天體內魔力器官異常的人會有如此狀態。

『只是體內魔力急遽增長，魔力有點不安定而已，又因為威廉習慣使用魔力物質化的魔法，癖性被身體記住了吧。不過進步得很快呢～不愧是余的威廉。』

「真的是這樣嗎？…」蘇薇亞心中產生了某種懷疑自身正確性的無助感，她飽覽藏書十六年累積的知識放在這名少年身上幾乎完全不適用，這令少女想起了年幼時對「無知」的恐懼。

小時候的蘇薇亞害怕黑暗的夜晚、害怕領地周圍的野生動物、甚至害怕著當時領地內的同齡孩童，而自從她開始接受母親的指導開始學習，這份對未知的恐懼感隨著「理解」逐漸消解，自此她便一頭沉浸在知識的世界。

以「已知」克服恐懼，年齡與知識增長後的少女便不再感到害怕，同時也對周遭的事物失去了興趣，對陳腐的社會、智慧與不及自己的人還有一成不變的日常，除了還有對求知的快樂與新鮮感之外險少有什麼事物能動搖她的心神。

自從與威廉產生關聯以來她就一直體驗著未知、恐懼與興奮感，一成不變的無聊日常不復存在。這次的談話也是，懸而未決的天災、黑暗精靈帶來的恐怖、對黑髮少年逐漸非人化的事實，光是知道這些少女心臟的鼓動就難以遏止地加速跳動，嘴角不禁微微揚起，即使理性與直覺明白過度探究下去會走向深淵，她的感性卻促使自己接近威廉這個連接著未知領域的存在。

「之前沒能近距離看過，真漂亮啊…」追求著刺激與未知，心中懷著矛盾，蘇薇亞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折下一小片物質化的結晶放入瓶中，為了不讓其還原成魔力還細心地在瓶上附加七個之多的術式。

小黑貓看著眼前眼神迷醉的少女，難以辨別表情的貓臉明顯浮現出了笑意：『呼姆～果然余的眼光很好，小姑娘你果然心中也有什麼壞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