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沒過多久,那名可疑人就察覺到了自己處於被跟蹤的狀態,並加快腳步開始在派系會館中迂迴前進,能確定的是,對方比自己更熟悉這個會館佔據地利上的優勢。跟蹤方面威廉並非特別擅長,就算能消除氣息與聲音也有其限度,尤其在無旁人的室內空間裡很容易被察覺。
因為人群集中在大廳,會館之中的魔力反應不多,威廉的探測魔法能夠確實感知到對方無意識散發的魔力氣息,如此一來就算對建築結構不熟悉也能不丟失目標。好整以暇地在對方能察覺到的極限距離邊緣跟著,時而脫離範圍、時而逼近給那名偽裝成女侍者施加壓力。
這種像玩貓捉老鼠一樣的感覺激起了少年的嗜虐心,以正常人的對應方式,肯定會前往有其他侍者在的空間,善用自身的身份為掩護,但這名可疑人士卻只在會館內繞圈試著甩掉他,而且極力避免與其他人接觸。
就算察覺到有被誘導的可能,威廉也不打算沒有放過這個可能帶來危險的人物,至於是打得半死不活再交給騎士團,還是好好拷問一番再殺死,讓他有些難以抉擇。
「在這裡殺了她可能會有麻煩…,不過不小心死了也沒有辦法,反正是裏側的人,不小心死了也沒人會在意不是嗎?」少年用著毫無道理的理由說服自己,心中生存於黑暗的野獸將爪子探出了牢籠,渴求著血的味道,就算牢籠內的陽光再怎溫暖,那生於陰影與殘虐的本質依然無法改變。
看來是厭倦了被追趕,那名棕髮女侍的魔力反應在會館偏僻的房間中停了一下,尾隨在後的威廉最後也來到了那半開的門前。探知到的魔力殘渣的就在門後,室內並沒有燈光,處於一片漆黑狀態,不管是誰都能猜到門後等待他的是陷阱與埋伏。
在心中醞釀著緊張感喚起臨戰意識,將魔力運轉全身以不會散出光芒的程度在體內精煉魔力,面對密探與暗殺者這類人絕不能放鬆警惕,尤其在適合刺殺的環境中更是如此,稍有大意很可能就會送命。
在穿過木門的瞬間低頭躲過襲來的兇器,壓低身形的威廉一腳掃向襲擊者,不過被對方向輕巧地避開了。瞄準頸部的攻擊在預料之內,無論是營造環境還是瞄準要害的順位都是少年再熟悉不過的手段,應對起來自然輕而易舉。
「再來是…」放出魔力的波動使用簡化的探測魔法,把握住室內有魔力反應的物體,訓練時期少年曾接受過矇眼下進行戰鬥的訓練,就算雙眼因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配合聽覺與魔力感知也能戰鬥。
暗殺者使用毒藥是家常便飯,在手中沒有武器能格擋的狀況下,最好避免接觸到對手的刀刃,因此威廉將魔力覆蓋雙手物質化做好準備後,便迅速推門而入。
靠著微弱的聲音與魔力感知做出預測,威廉接連躲過敵方作為見面禮的連續攻擊。隨著接連六次的刀刃劃過,女刺客似乎因為失去耐心使用了魔力,顯眼的魔力光映入黑髮少年的眼底,黑暗中他的視線明確捕捉到了人形的輪廓再次攻向自己。
「身影暴露了…」因為能確實把握到位置與武器的長度,威廉猛然衝向對手制住了對方的手腕一擰,讓襲擊者吃痛鬆開武器後,再順勢補上一腳。
灌注魔力的踢擊將之擊飛,穿著女侍服的暗殺者狠狠地撞在室內的家俱上發出「匡噹」的聲響。
明明事先習慣黑暗、完全佔據了環境優勢,卻毫不猶豫地捨棄,讓威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明顯失敗的行為引起了他的戒備。
就算肉眼開始逐漸習慣黑暗,依然不比在燈光下戰鬥,因此少年決定先啟動光源。緊盯倒在家具旁的人影,威廉謹慎地走向靠近門口的魔力燈開關,在同樣使用身體強化的狀態下,這一踢造成不了多少傷害,更不用提擊中的部位是手臂,最多減損對手戰力而已。
然而就在即將碰觸到開關時,突然出現的殺氣促使黑髮少年直覺性做出反應,將體內流轉的魔力覆蓋左手、全力發動物質化擋下襲來的凶刃。金屬製的刀刃與半透明的結晶撞擊發出輕脆的聲音,倉促做出來的物質化強度脆弱,但只要像是疊放的紙張一樣層層交疊也能有足夠擋下一次攻擊的強度。
在極近距離之下,威廉看清了第二個襲擊者的樣貌,以及對方因驚愕而動搖的眼神。臉部消瘦、有著黑色的捲髮並且同樣穿著女侍者的服裝,明顯與第一人是同夥。
即使偷襲失敗,女刺客也沒有失去冷靜,急忙用另一隻手揮出第二刀逼退少年並趁勢追擊,經過消光處理的雙短刀接連襲來。
「精彩」威廉露出笑容毫不吝嗇地發出讚賞,這完全消去氣息與魔力的技術令人驚嘆,若非在一瞬間感受到殺氣,少年可能早已被刺穿了頸部、血濺當場。刺殺失敗就轉為全力進攻的判斷亦是果決,只可惜雙方的身體能力與戰鬥技巧有著顯著的差距。
擋下最初攻擊的物質化結晶像是千層派一樣碎裂、融化在空氣裡,無法再發揮功能。堅硬的物質化需要時間精鍊魔力,威廉只能靠著身體強化跟體術對應這有如蝶舞般的攻擊。
以最小的動作閃避直奔要害的第三刀,接著看準女性刺出刀刃的時機擊打敵人的腕部以偏開攻擊方向,最後再踩住對方腳掌令其重心失衡露出破綻。
兩人在短短四秒之間便分出了勝負,灌注大量魔力的拳頭突破護身魔力嵌進對方的腹部,一隻腳被踩住的黑髮女刺客發出了悶哼後反射性嗚著腹部軟倒在地。趁著這個機會,威廉精煉魔力化為鎖鏈,優先把這個在地面乾嘔的敵人拘束起來。
「飯後運動也差不多了,如果能安分點,我可以考慮讓你們少吃點苦頭。」打開室內的燈光,先前第一個交手的棕髮女性眼神冰冷地盯著他,因為其中一隻手骨折,只能單手中拿著短劍與威廉對峙,此人正是宴會大廳見過的女侍。
就算是身為同類的威廉也沒料到,第一人的所有行動全都是為了讓第二人暗殺成功做出的舖墊,以到好處的「疑點」吸引自己的目光,並在心神全放在警戒第一人時發出刺殺。
「正當防衛成立」至此身為暗曜的少年已經明白到這兩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自己,在淡淡的疑惑浮現的同時,佔據腦海更多的是得到自由處置敵人理由的興奮感。
棕髮的刺客身上散出細緻的魔力波動,室內破碎的傢俱與掉落的兵器違反重力的束縛漂浮於空中,將各自最尖銳的一面指向了作為目標的少年。
《念動》是能以意念操縱物體的魔法,需要精度極高的魔力控制才能用於實戰。即使有著操縱的物體無法遠離施法者的缺點,在狹窄的室內空間卻能發揮極大的優勢,若是讓她盡情使用個力量,威廉判斷自己恐怕無法無傷制服對方,甚至要阻止對方脫逃都有困難,因此他做出了嘗試。
「竟然是念動魔法,兩位真是一直帶來驚喜呢,不過…這樣好嗎?同伴的命在我手中喔。解除魔法、丟下武器,要是輕舉妄動我就先殺了她。」威廉嘴角勾充滿惡意的笑容,極度精煉後的魔力化為星光,比以往更加龐大的力量在掌中凝聚,壓縮成劍的形狀,物質化結晶的劍尖抵住了地上黑髮女性的脖子。
「…」看見同伴白皙的頸部滲出血珠,棕髮的暗殺者在猶豫了幾秒後咬牙扔下武器並解除了魔法,看向少年的視線彷彿很不得殺死他千百次。
「喔呀?竟然真的有同伴意識?真是的,這麼天真竟然還能在地下世界活到現在,就連您的同伴都比您有覺悟一些。真想看看您是由什麼樣蠢貨教育出來的,如果我是那位教育者的話可能會推薦您去花店工作而不是在這裡出醜吧。」為了煽動對方的憤怒,威廉發出了輕蔑的嘲笑,目的在於試探女刺客的性格,如果能掌握讓她感到屈辱的弱點,後續的拷問遊戲會增添更多樂趣。
「你這個…!」未受束縛的女刺客再次牽動魔力,呼應著憤怒的情緒,周遭的物體再次發出振動。
「別輕易被挑釁,快逃!嗚!咳咳…」被捆綁在地的消瘦女高聲叫喊,但才剛說出半句便少年一腳踩在胸口的位置,直達肺部的衝擊讓她忍不住咳嗽不止。
「!」
「人質別大吼大叫,另外請兩位都把魔力收好,本人沒什麼耐心,不喜歡重複同樣的話。」用毫無笑意的眼神警告差點出手的棕髮女刺客,威廉平時雖然會溫柔對待女性,可對從事骯髒工作的同類卻不論性別都一視同仁,而且還會依對象「惡」的程度變得更加殘忍。
威廉注意到在他傷害黑髮的女刺客時,對方產生了明顯的反應,比起一直保持冷靜的黑髮女,這名明顯不成熟的女人更能夠利用。
帶著屈辱表情、放棄抵抗的棕髮女被魔力鎖鏈纏上身體,並吊在天花板上,為了不讓兩人掙脫逃跑,威廉還細心地緊鎖住發力的關節,就算用上身體強化也無法輕易掙脫。
確認兩人沒有反抗的意思,威廉惦量起地上撿起的短刀說道:「那麼就先做個自我介紹吧,當然不想聊天也無妨,我們可以一起玩個遊戲增進感情。請放心,作為敬意我不會像小流氓一樣玷污你們的身體,兩位覺得先拔個指甲如何?還是有感到比較自卑的部位,我可以幫忙切下來,請不要客氣。」
少年用刀身拍了拍棕髮女的臉,順便檢查著刀具的樣式和是否淬毒,兩人所使用物品的出處、身體的習慣動作、用詞口音、甚至魔法都蘊含著大量的情報,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從看出隸屬的組織或是雇主的正身。
「…你以拷問我們就會出賣雇主嗎?」對少年明顯的惡意感到不適,仍躺在地上的黑髮女性靜靜開口。
「當然不,倒不如說請兩位務必展現堅定的意志與敬業精神,難得有不小心弄死也不會傷心的玩伴,我想多開心一會兒。」威廉把玩著手中的短刀,耍了圈刀花,塗抹其上的藥物似乎並非致死性的毒藥,還需要實際測試過才能知道效果,當然最好的測試對象自然是她們本人。
「這個該死的變態人渣…」反抗心強烈的棕色髮女性心中充滿悔恨,卻只能在口舌上的反擊。
「話雖如此,兩位一直帶著面具說話也不好,彼此不坦承一些是無法增進友誼的。」無論是什麼樣的藥物在接觸到皮膚時人體都會有一定程度的反應,然而威廉用刀身將藥物抹在刺客臉上時,對方完全沒有反應出受到刺激,面部明顯貼上了一層偽裝的面具。
「雙胞胎嗎?」在卸下黑髮女性臉上的偽裝時,威廉察覺到一絲微弱的抵抗,對此產生了好奇,不過在接下另一人面皮時他便知曉了理由。兩張比偽裝年輕許多的臉都有著立體的五官與桃花眼,年齡感覺比威廉稍大,而且是兩人相貌完全一模一樣。
因為幾乎完全相同的面容,在過往的時代雙胞胎在部份的地區被視為禁忌,被認為是惡魔附身於母體化身成與腹中嬰兒一模一樣的姿態藉此降生,在成長前就會遭到迫害甚至溺斃於河水中。
而在醫學的傳播與發展後,這種無稽之談的迷信被破除,現今的年代鮮少聽聞這類的事情,可從兩人那失去血色的蒼白表情不難看出對她們而言這「雙胞胎」三個字的稱呼等同於惡魔的代名詞。
「嗯嗯,這不是很漂亮的臉嗎?很高興我們距離坦承又更進了一步。對了,既然是雙胞胎兩位感情一定很深厚吧,我會向兩位出題,並在答錯或保持沉默的人身體上用「手裡的這個」寫下正確答案。不管是誰只要答對五次我就放了答題者,不過只有一個人能得救,一旦勝利者出爐我就先殺死失敗的人。」揚了揚手中成為遊戲道具的兇器,少年瞇起青色的眼笑了笑。
「「什麼?」」在看見少年臉上真誠笑容的瞬間,接受過各式抗壓訓練的兩人,不受控制地打從心底感到恐懼。這並非單純的恐嚇,兩人同時察覺到眼前看似正經的少年是真心將兩人當成玩物看待,不只是單純的惡意,黑髮少年身上散發出的是是混合著瘋狂的異質感。
威廉說出了這滿是惡意的遊戲內容後,雙生子臉上不約而同浮現了別無二致的絕望,兩本是相依為命的半身,無論是哪一個都期望著姊妹能夠得救,而他正是看出了這點才提出了這個規則。
「只要放棄姊妹就能夠得救」,然而做不到這點的兩人只會單純地被施予刀刃切割肌膚的痛苦。
雙子姊妹的親情與羈絆對威廉來說怎麼樣都好,他人的痛苦終究屬於他人,在敵對立場的前提下,缺乏共情能力的少年更不會因此產生同情的念頭,他現在所想的只有享受久違的拷問遊戲。
就在威廉滿心期待地準備說出謎題時,房內突然出現了第三者的聲音:「已經足夠了,再繼續下去會變得難以收場,請收手吧,威廉.海爾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