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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到底為什麼要裝扮成這副德性？不知為啥本大爺看到你這個打扮身體就一直抖，你扮的該不會是真實存在的人物吧？精神病殺人狂什麼的……」

「因為用原本的樣子去學院老是被一群賭輸的餓鬼追著跑，想試著換個樣子避避風頭，反正這段時間沒有課程，應該沒問題。明明只是改了頭髮跟眼睛的顏色跟簡單上妝而已，看起來差這麼多嗎？」威廉摘下眼睛並放鬆了臉部肌肉的控制，讓刻意使其下垂的眼角恢復了原本的樣子，還故意自己擦去了一小片臉頰上粉底。

這是以愛麗西亞的特徵為參考做出的變裝，設定是病弱臉色不佳的兄長，原本只是認為如果有機會需要扮成親生兄妹的時候會很有用事先進行實際測試，萬萬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本想著不用偽裝面具很容易就會被識破，所以刻意戴上沒度數的眼鏡作為特徵，沒想到竟然一路騙過了許多相識的人，其中包括了自己的部下、那名嘴巴很毒的實習治療士以及眼前的同班同學，如此成果讓少年頗感意外。

「根本是另一個人好嗎，本大爺是聽見聲音才認出來，可是真奇怪…明明是遊戲裡沒出現的臉…總覺得在哪裡看過…還覺得怪恐怖的。」

「最後檢查時間到了，賽那羅斯先生，請探視的訪客……威廉．海爾森大人？」黑髮的女實習生一進門就一直盯著正在對話的兩人，正確來說是看著卸除部份偽裝的威廉，一向面無表情的臉破天荒露出了動搖的神情。

「這次被認出來了，難道是眼鏡有什麼特別的功效嗎？還是化妝的問題？」威廉感嘆著家中女僕的優秀，將眼鏡戴了回去，畢竟他還想去學院觀賞武鬥會，偽裝不能太早去掉。

「都是騙人的……本來以為終於見到一個符合喜好的人……結果竟然是女性公敵浪蕩子海爾森大人。明明已經快十九歲了卻沒有對象……同齡的朋友全都結婚了，連治療院裡年紀最小的孩子都換過了三任男朋友。」口中低聲洩露著負面情緒，這名有著數面之緣的女性十分動搖，身上還浮現了與露莉亞不同感覺的危險氛圍，令威廉的危機感知警報大作。

「難道是因為不化妝又老是穿著樸素衣服所以不受歡迎嗎？小孩子臉不能走成熟路線、性格不又可愛、胸部又是墊出來的…果然不裝成甜美可愛的樣子討好男性就不行嗎？」女子表現出的負面情緒愈來愈強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便罷，沒想到竟然連不應示人的隱私都暴露出來。

『這女的不妙，我先撤了』聽見了女性有點不妙的自言自語，威廉立刻用眼神示意旁邊的金髮笨蛋。

然而金髮少年卻完全沒注意到威廉的暗示，還說出了火上加油的危險發言：「喔～原來這個幽靈女是沒人要的「剩女」啊，不過真看不出來耶，明明看起來咱們差不多年紀，結果竟然已經是老太婆了，哈哈哈～～喔噗！」求生意志強烈的少年連忙用手肘頂了艾溫雷伊腹部一記，用物理方式讓他閉嘴，所幸被叫做幽靈女的當事人並沒有聽見。

威廉對眼前新部下的作死行為很不理解，這個白痴竟然能毫不猶豫地踩入女性的地雷區，明明度過兩次人生的歲月卻有著初生之犢般無謀的勇氣，讓他該不清楚該頭疼還是該佩服才好。

「既然診療時間已經到了，請容我先告辭，祝兩位有美好的一天。」在這個明顯不宜久留的情況下，威廉斷然選擇丟下艾溫雷伊逃跑，只可惜沒這麼順利。

「等等…剛才的…聽到了嗎？」

才走沒兩步，少年的耳邊傳來充滿怨念的冰冷女聲，這名至今仍不知姓名的實習治療士抓住了威廉的肩膀，將他的骨頭捏得嘎吱作響，其力道之大，令鄉下少年想起了野外求生時遇到的大棕熊。雖然知道從事醫療行業需要強健的體力與精神，但威廉沒想到女性光是依靠肌肉的力量竟然能讓他難以掙脫。

「您指的是什麼？女士。啊～是這家伙要做檢查的事情吧，我跟這家伙的事已經談完了不會耽誤您工作，請繼續。」為了增加可信度，威廉面向對方，正面承受著桃紅眼眸釋放的壓力，雖然有些牽強，不過少年依然堅持裝傻。

「那麼…你聽見了嗎？」鬆開了威廉的肩膀，實習治療士將目光轉向了一邊摀著腹部發抖的金髮少年。

「痛痛……啊？這又有什麼好在意的，不過是不受歡迎而已，本大爺這麼帥還不是沒人追。胸小又不討喜又怎樣，那些喜好下流的脂肪球凡夫俗子怎麼想隨他們去，沒必要迎合別人的目光，最重要的是本大爺覺得小的比較有魅力，Don』t mind！」被揍了一拳的艾溫雷伊揉著發疼的肚子，用自己的話說出了激勵的話語，並以一臉自以為帥氣的模樣向關照過他的女實習生比出大拇指。

「……」威廉微張著嘴一臉呆滯，對坦蕩蕩暴露自己性癖少年的啞口無言，而在身旁的女性也是一同一個表情。

隨後兩人從這意料之外的衝擊中恢復了過來，威廉忍耐著頭痛道：「對於同伴的失禮，我很抱歉…能請問如何稱呼嗎？」

「薇拉，福爾，聖國出身，您想說的我明白，我不會跟這個缺乏羞恥心的自戀男計較，另外請忘記今天的事情，不然的話……我會在您下次住院的時候讓您一睹地獄的景象。」

「我什麼都不記得，福爾小姐。」看著薇拉，福爾青筋跳動的手臂與額角，威廉深深認為女性是招惹不起的存在。

之後艾溫雷伊被怪力拖走畫面讓威廉心生憐憫，在離開了治療院的同時，他暗自發誓除非會死不然絕對不要再來這個危險的地方。

自從來到王都之後，威廉總覺得自己精神上的負擔日益沈重，老是被性格怪異的人折騰，被那些難以逃離的意外牽著走，甚至連自己的心境都因為這些經歷產生了變化，讓少年多少感到迷惘。

這一整年的經歷，讓王都是個牛鬼蛇神之巢與變態聚集地的印象更加深刻，此時讓威廉更加懷念鄉下海爾森領純樸的居民。不過一想起先前的對話，少年平淡的表情變得陰鬱起來，與艾溫雷伊交談之後謎團變得更多了，被刪去的記憶、轉生者的存在，愈是深入思考就愈是費解。

以動機進行推測，最大的嫌疑人其餘轉生者，雖然不是沒有嫌疑過妹妹愛麗西亞，但他想不出一向遵從兄長判斷的幼女有在王都中找到艾溫雷伊並入侵治療院的能力。

無論是以不破壞精神為前提精確地刪除記憶，還是成功對實力驚人的艾溫雷伊施術成功，都遠遠超出學習魔法不到半年的小女孩應有的程度，武鬥會預賽的前輩們也是因為有莎娜的配合才能順利成功，所以嫌疑不高。

「有機會嘗試一下赤尾煙好了…」當初威廉認為沈迷菸酒的人腦子都有問題，對大衛一天到晚抽捲菸的行為感到反感，而現在少年多少能明白為何會有人想仰賴嗜好品排解壓力的心情。

現在的艾溫雷伊身上充滿了違和感，失去部份記憶後，那份在戰鬥時感受到的異質感變得稀薄，感覺上只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少根筋笨蛋。可即便如此威廉認為不能就此掉以輕心，必須讓在一定程度矯正他人格，讓他真實意識到「這個世界生命的重量」才行。

「有了…」看著那聖天教派的十字徽記怔怔出神的威廉突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臉上浮現出了邪惡的笑容。如果海爾森家的女僕莎娜在場肯定能會有如此感想，現在少年的臉與想到壞點子的愛麗西亞幾乎一模一樣，本來兩人陰暗部份就很相似，此時扮成金髮灰眼模樣的威廉更像是小惡女的親生兄長。

※

到了學院威廉立刻看向鐘樓確認時間，距離今日第一場比賽還剩下二十分鐘的入場時間，他帶著愉快的心情先去攤販買了點心與飲料，打算好好的當一回觀眾，還暗自對擺攤的部下與諸多學生們沒有認出自己這點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難得犒勞一下自己，威廉買了多種口味的烤肉串和鹹味烤餅，飲品選擇了清爽的酸寧果果汁，然而就在他即將進入競技場的時候，制服的外套從背後被抓住了。

「站住，頭轉過來。」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從那命令式的語氣與充滿朝氣聲音中不難聽出來者是誰。

面對兩名難纏的少女，少年沒有能順利矇混過關的自信，就算表面的變裝再好也會因為一些意想不到的細節露餡，因此他決定模仿起班上不受歡迎同學的舉止，採取讓女性望之卻步的言行。

「請問有什麼事？難道是一起觀賽的邀請？！太棒啦！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被女生邀請！小人接受！請務必跟小人一起！」迅速地做出決定，不著痕跡地抽回外套並抑制著表情，變裝後威廉轉過頭面向後方道。雖然模仿極端的性格很勉強，可威廉實在不想放棄單獨一人的時光，只好改變聲線展現出浮誇的演技。

「…抱歉，同伴認錯人了！你看啦！克莉絲，雖然身高背影很像，可是這位是金髮不是威廉先生。」被嚇到的銀髮千金連忙躲到了友人身後，偷偷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盯著他瞧，那受到驚嚇又疑惑的表情讓威廉覺得很有趣。

忍耐著不讓嘴角浮現笑意，少年故意垂下肩、表現出遺憾的模樣道：「啊啊…果然是認錯人嗎？好傷心…」

眼下浮誇的表演確實奏效，為了不讓對方再深入觀察，威廉急忙低頭裝出難過低落的模樣，轉過身準備逃離。

「你這個下僕在耍什麼寶？就算你化成灰本公主都不會認錯，做著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帶本公主一起，是不是做了什麼心虛事？」然而自始至終就一副看小丑表情的白金少女開口，用堅決的態度拆穿了威廉，並再次伸手抓住他的外套，害騰不出雙手的威廉差點重心不穩摔倒。

啞口無言的威廉背脊冒出冷汗，像是壞掉的機械一樣手腳僵硬，邁出的腳步停在半空中。

「給你三分鐘解釋玩變裝遊戲的理由，本公主寬宏大量，從實招來就放你一馬，然後本公主也要一起玩！」

「殿下是怎麼發現的？」恢復成原本的聲音，威廉聳拉著肩無奈道。

「哼哼～本公主可是半夜偷讀過推理小說的，這麼簡單的事情難不倒本公主。首先正常學生的制服不會跟你一樣破，而且被驅蟲香草薰過的味道跟之前一模一樣，就算少了汗水的味道，本公主也不會記錯。最大的破綻就是這張臉跟小愛麗太像了，見過她的人一定會認出來。依照推理，一定是因為被處罰的小愛麗撒嬌，所以今天才會用這個裝扮跟她一起看比賽！」

克莉絲提娜驕傲地挺起胸膛，將少年的破綻一一舉出，還加入了些自己的推理，聽得威廉與露莉亞臉上全是尷尬又微妙表情。

「「……」」聽完王女殿下跟自爆一樣的推理，威廉與露莉亞交換了眼神，並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與自己相同的感想，兩人非常默契的同時笑了一下。

威廉身上的制服有許多鬆垮又脫線的部份，這些集中在衣領與下擺的痕跡全是被他親愛的王女殿下所造成的，親自製造出這些犯人自然不可能會不知道這點。另外偷偷聞過他衣服氣味的也只有克莉絲提娜一個，明明當初默認要一起忘掉這段記憶，現在卻又被她自己挖了出來，最後的結論多少有些道理，可惜並未猜中。

本想偷偷享用最喜歡的食物一邊觀賞武鬥會，卻被當成犯人一樣人贓俱獲，不管推理是否正確，理所當然的，威廉手中滿滿一袋的烤肉串成了名偵探抓補犯人的獎勵。而手中拿著小吃與飲料的少年少女像是侍從與侍女一樣，跟在克莉絲提娜王女的身後一同前往觀眾席。

因為承受不住銀髮少女責難的視線，威廉才出言解釋道：「這副裝扮並沒有太多深意，只是為了躲那群輸錢的可憐蟲而已，要是再被追著跑就不能好好看比賽了。如果露莉亞小姐一開始沒這麼慌張的話，應該很快就會被發現吧。」

「威廉先生又欺負人家，那個時候真的跟賈拉克先生很像，感覺很噁心喔。不過為什麼要躲著同學們？先前才看到他們聚在餐廳附近摘草，難道他們又找威廉先生的麻煩？果然是之前的教訓太輕了嗎…」露莉亞牽著少年空出的手，一路上鼓著臉頰表示著不滿，不過在聽見威廉變裝的原因竟然是為了躲避同學後，眼中浮現了一絲陰暗的氣場。

「這種程度對我們男生來說只是在玩耍而已，那幾個傢伙已經很慘了，請放過他們。」就算同學們是自作自受，被逼上絕路的話也會有犯罪的可能，可以的話少年想避免這點。

「既然您都這樣說了…就這樣吧，不過萬一威廉先生受傷的話，人家也會生氣的。」

「呼姆呼姆～那麼就交給本公主處理吧，偶爾也該讓下僕瞧瞧本公主的仁德。區區笨蛋們肯定無法抵抗金錢的誘惑，要讓他們臣服易如反掌。」邊走邊吃著威廉買的食物，將貴族禮儀拋出腦後的克莉絲轉頭說道。

「我不建議克莉絲殿下這麼做，那些傢伙比您想像的還要精明，刻意施恩給他們也沒什麼意義，嘛…如果您只是想拿他們找樂子倒是沒問題。」威廉比起少女更了解那群人，使用金錢確實很容易驅使他們，只是用「仁德」去感化那些笨蛋卻是不可能的。

雖然自己買的烤肉全被收走的威廉很想說「比起在那群白眼狼身上浪費錢，不如把烤肉還給我」，只是自尊心作祟讓他說不出這句話。

「不過吶，如果只是想躲男生的話，先前您為什麼要躲著我們呢？」銀髮千金微笑著擰著少年的手背提出疑問，從確實能讓對方感受到痛覺的力道能明白，她非常在意這個問題。

「那個是為了測試變裝的效果，雖然我不否認想捉弄一下兩位就是了。之前工作都是用人皮樣貌的面具，所以想嘗試看看不用面具的偽裝。」一隻手中拿著飲料的威廉無法抵抗，只能表情微微扭曲著替自己辯解。

「話說回來，能不能把臉上的妝洗掉？下僕頂著這張臉感覺好不習慣。」

「嗯嗯！雖然不是說跟小愛麗很像的臉不好，不過人家也比較喜歡威廉先生原本的臉。」

「既然兩位都這麼說了，等等就洗掉吧。反正測試的效果已經達到了，我自己也不喜歡臉上塗滿粉末的感覺，應該不會有下一次了。」雖然多少有點對不起辛苦替他上妝的女僕，不過確認只改變頭髮跟瞳色是否也能起到偽裝效果也很有意義，少年在思考後答應了這個請求。

「這樣啊…人家還以為那個變裝是威廉先生的興趣，母親大人也很喜歡讓家裡人穿上各式各樣的衣服，有相似興趣的話應該比較能聊得來，這樣子跟母親大人見面的時候要找別的話題了。嗯…該怎麼辦呢？果然初次見面得給母親大人留下好印象才行。」露莉亞鬆開手露出煩惱的表情，認真思考著讓少年討自己母親歡心的方法。

「什麼意思？要跟露莉亞小姐的母親見面？」聽著銀髮千金所說的話，威廉感到十分疑惑，從不會忘記約定的他對此完全沒有印象。

「果然露莉又忘了跟你說這件事，明明說好的時間快到了，要是不早點說清楚，當天海爾森會被家衛綁著去你家的。米麗安叔母不知道為什麼對下僕你產生了興趣，之前就請露莉轉達想要見你一面的請求，因為這件事放置太久，急性子的叔母人大人直接定下了時間。」早已習慣兒時玩伴對小事情的脫線，克莉絲無奈的接過了說明的工作。

「不去的話會怎麼樣？」回想起宰相加特羅爾與自己父親的恩怨，威廉對毫無準備就登門造訪有點抗拒，自家父親遺留的問題姑且不提，他實在很擔心會不會受到了另類的招待，有鐵鏽味的那種。

「叔母會鬧脾氣喔，米麗安叔母是個溫柔又寬容的人，本公主也受到她很多照顧，就像是本公主的另一個母親一樣。可是情緒激動的時候很恐怖，會不計後果做出很偏激的事情，跟露莉很像…嗯…你懂的…。」

「看來還是乖乖赴約比較好，雖然原本就有跟露莉亞小姐親人見上一面的計畫，只是比預計的還要早不少。原本預備當伴手禮的東西還沒從海爾森領送來，這下得重新準備了。」聽見克莉絲的解釋，威廉終於知道銀髮少女偏激性格出自於母親這點，同時也為預定被提前這點感到有些困擾。

「早有計畫？比預計的還要早…難道是…」聽見威廉的話語，克莉絲提娜腦中產生了奇妙的聯想，臉頰微微發紅。

少女深知少年討厭麻煩的性格，以長輩間有著恩怨為前提下，照理來說應該不會刻意登門自討沒趣才對，而少年卻說出「有與長輩見面的計畫」。在克莉絲的認知中，家族間有間隙還選擇見面的情況很少，其目的不是登門挑釁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