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之中,魔法師波羅波里正在進行著實驗的準備,他要創造出最強的使魔,能蹂躪一切的無敵怪物。男子曾經就職的地方是專精於人造生命的煉金術研究所,在魔法上天賦異稟的男子卻不斷受到同期人的打壓,研究被否定、能力被否定,被同事貶低嘲笑最後,還被唯一的友人誣陷盜取他人的研究成果。
被貼上盜竊者的標籤在研究界失去一切、被友人背叛、嘗盡屈辱,因此他決心復仇。人類的力量是有極限的,波羅波里窮盡鍛鍊、精進魔道最終也止步於位階七,就算有著強力的固有魔法也不代表能立於不敗之地,最後他決定要創造出沒有極限的怪物作為復仇的利劍。
「王族的血肉終於到手了,很快的,最強的超越生物就能完成。這樣就能讓那些把我掃出門的垃圾們跪地求饒…,無論是誰都再也不能瞧不起老子。」金髮的青年眼中滿是瘋狂之色,手中的準備卻完全不馬虎。
至今三個月內他創造了大量的煉金魔獸,耗費了無數金錢與材料,然而結果並不理想。最主要的原因是貧民街抓來的素材太過於低劣,魔力不足且無法使用魔法的人類為基盤所作出來的怪物在離開培養槽後肉體會逐漸崩毀,耗費多時培養的成品不出幾日就會化為一團毫無用處的肉塊,與投入的成本完全不成正比。
在奴隸買賣受到管理的王國要補充人類素材並不容易,抓了能使用魔法的人跟低階魔法師作為材料做出的魔獸雖然不再有耐久性的缺點,但是太弱了,只有跟獅鷲差不多等級的力量根本不夠,要做出能媲美龍種的怪物需要更加高級的材料。
「森靈種是個好東西啊,作為材料很不錯,就是成功率跟難以繁殖的缺點太致命了,花這麼多時間才做了兩隻而已,真是遺憾…」
來到這個國家後,波羅波里大費周章搞來了稀有的森靈種作為材料使用,其超乎他想像的實驗結果大大增進了他研究的欲望。以森靈細胞培養出的特別怪物有著令人驚嘆的再生能力,就算砍下軀幹跟頭部、全身被火焰碳化,只要魔力支撐的住就能無數次復活。
就算純粹戰鬥力不及龍類生物,只要配合著其他怪物一同投放,毀滅一座大型城鎮肯定不在話下。
為了更加有效的量產,他不滿足於現狀再次找尋更好的材料,所以這次目光落在了阿爾薩羅斯王族身上,阿爾薩羅斯的血脈代代孕育著特別的力量,那正是當今王室統領國家的原因所在。
阿爾薩羅斯在千年前的時代被稱為白金一族,白金一族的血脈天生擁有驚人的魔力,其魔力的儲量比其他的魔法血統還要高上數十…甚至百倍之多,幾乎等於擁有用之不竭的力量。
王室成員不只擁有近乎無盡的魔力,還有少數的族人能夠覺醒將自身魔力借與他人的特殊能力,而「覺醒力量」的王室血脈便會被認定為王子、王女,有著繼承王位的權利。
像這樣用有無盡魔力的體質被魔法師協會的研究者們稱為《魔源體質》,是波羅波里認定最適合用來完成他研究的力量。打定主意後,他就從協力者手中購買情報,制定了誘拐王族的計畫,選擇作為誘拐目標的對象則是當今最不受重視的王族子女,克莉絲提娜.K.阿爾薩羅斯。
為了不暴露手中的魔獸,青年魔法師特意借用協力者的管道僱用了傭兵作為棄子,所有的過程很順利,雖然妨礙他的小鬼令人火大,但最後還是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王族之血。
「啊啊…就快了…提取血跟細胞注入混合魔獸的基質,要不要剝離四肢的魔力迴路移植進去呢?…。對了…得小心對待才行,考慮到量產先讓母體懷上新的種好了,該死的森靈…竟然嘲笑老子…啊啊想起來就火大…。」波羅波里時而冷靜、時而憤怒、時而顛狂的自言自語迴盪在陰暗的空間中,作為研究者多少都有類似的習慣,只不過在第三者耳中宛如惡魔的低語。
在實驗的準備工作即將結束之際,只有蒼白燈光的室內突然閃起的紅色的警戒燈,那是設置的魔法封印被破壞發出的警報聲,在這個時候設置好的防禦機制就會啟動。
一旦警報啟動,設置在工房的防禦結界會從內部開始逐次展開,嚴密守護最深處的實驗室跟他所在的手術室。屆時,自己做出的大量失敗魔獸也會被放出,讓入侵者屍骨無存。
「什麼!入侵警報?」意料之外的焦躁感充斥著腦海,魔法師青年啟動了監控工房的魔法道具,然後他看見了,兩名正在跟魔獸大打出手的黑衣人。
其中一人手持黑色的大劍朝著最低級的狼型魔獸瘋狂揮砍,另一個疑似魔法師的入侵者只是一昧的放出基礎魔法的《火球》跟《岩彈》,似乎不會像樣的魔法。
波羅波里一看見侵入者只有區區兩人,忍不住笑意不屑道:「哈哈哈哈!還以為是騎士團或是衛兵!結果只是兩個不自量力的蠢貨。啊啊…是那些傭兵的殘黨吧,真是的,自己的無能導致全滅卻要找老子討公道?所以就說下等人就是討厭,只有兩個垃圾根本做不成戰力實驗啊,算了,就當成實驗體的飼料吧。」
「說到底,這個國家的防護能力也太無能了,一國公主身邊沒像樣的護衛,騎士團也都是姍姍來遲的酒囊飯袋。唯一值得警戒的軍隊全部都在南邊。哼哼哼,來到這個國家是正確的,人民全是任人宰割的和平笨蛋真是幸運啊。」回想起流亡至王國時被邊境軍人所追殺的情境,波羅波里都為當時的自己捏了把冷汗。
「是嗎?我倒覺得你挺不幸的」
本應只有他一人的空間出現了第二個聲音,那是低沉且沙啞男音。在聽見話語的同時,波羅波里察覺右肩傳來了血肉被刺傷的痛楚。
「什…滾開!」急速將魔力注入手環形狀的魔法道具,三層的魔法障壁瞬間展開釋出衝擊。包括先前準備好的刀具與藥劑在內,青年周遭的事物被衝擊所吹飛,盡數撞擊在水泥牆與地面碎裂四散。
驚怒的魔法師急忙面向那名闖入者,體內開始凝聚魔力,絲毫不在意插在左後肩上的暗器。
來人披著與其餘侵入者同樣的黑色斗篷,底下那疑似軍裝的服飾激起波羅波里的警戒感,而且從對方兇惡的面容與毫無溫度的雙眼中能感覺出來人絕非先前雇傭的那些廢物。
「魔法屏障,真是不錯的道具。」軍裝男子在他面前抽出長劍,淡淡的說著,混合殺氣的魔力從他身上發散而出。
感覺到對手殺氣的波羅波里不由得感到寒顫,曾經被軍人追殺過的經驗告訴他,眼前的入侵者與帝國軍那些只知殺戮的怪物是一類,容不得他有絲毫大意。
「世界之源聽我號令!蒼茫之水,沈靜之聲,阿魯托尼亞的淚水啊…」波羅波里毫不猶豫的祭出詠唱,眼前的人很危險跟大街上遇到的小鬼根本不能相比,必須趁著屏障展開的時候給予重創。
《冰結棺木》的詠唱只到一半,紫黑色的煙霧突然蔓延開來充斥了整個地下室,黑衣人也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視覺被封鎖、靠著魔力感知也完全捕捉不到對方的魔力反應,在守護屏障內部的他只能勉強能看見三步之內的物體。
「世界之源…該死!」魔法師開口詠唱,卻在一開口瞬間被來自側面的斬擊所打斷。
在完全看不見敵影的狀態下,突如其來的劍閃輕易的撕碎了屏障,逼得波羅波里連忙躲在手術台後面作為掩護,然而緊接而來第二劍將手術台連同第二層屏障一起切開。
對手只在出手的瞬間放出魔力,而且光是一劍就切開了他的魔法屏障,感知能力不起效、防禦能力在敵人面前宛如薄紙。為了不任人宰割,青年魔法師只能選擇逃竄,並放棄了威力強大的詠唱魔法。
波羅波里壓低身形,慌慌不安地四處找尋敵人的位置,大腦急速運轉、思考著對策。咬著牙放出了幾個無詠唱的冰魔法反擊,尖銳的冰錐穿透煙霧刺在牆上毫無擊中的手感,意識到無法瞄準敵影的魔法根本只是浪費魔力,若要迴避被殺的危機必須想辦法確實擊中對手。
一但開口詠唱範圍性魔法就會被打斷,魔道具展開的魔法屏障短時間無法連續使用,一旦對手被抓到就會死,波羅波里毅然決然朝著出口跑去,只要離開狹窄的空間就能取回視野,到時候就能依靠他無往不利的固有魔法反過來殺死對方。
「該死的雜種…老子一定會殺了你!」然而在他焦躁萬分的時刻,最後一層的保護被破壞了,鼻腔吸入煙霧傳來輕微的麻痺感。雖然煙霧沒有產生即效性的傷害,但是吸入明顯有毒的氣體加劇了焦躁感,令他忍不住罵出了聲。
「很遺憾,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戰鬥跟刺殺是不同的,不可能會給你出手的機會。」一抹銀光突然進入了視線,在他意識到攻擊的時候已為時已晚,視界變得一片黑暗,隨之而來的是雙目傳來的劇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眼睛!眼睛啊!!」
在煙幕之中漆黑的身影朝著緊摀雙眼的青年前進,清晰的腳步聲傳入耳中,對波羅波里而言那無疑是死神腳步。
「世界之源…啊…咳咳……」漸漸的習慣了雙眼的痛楚試著吟唱治癒魔法,卻發現自己每當振動喉嚨時就會出現被針扎般的刺痛,就算忍著疼痛發聲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喘氣聲。
「生效的速度有點遲還尚待改良,這是一開始暗器上塗的毒,能夠讓人類的氣管收縮,在妨礙呼吸之餘同時妨礙詠唱,是用來對抗魔法師用的稀少品,滋味還不錯吧。」
暗殺不需要正面敵人,更不需要遵守什麼道義,如果戰鬥必須打過才會知道勝負,那麼暗殺就是在一切開始之前就決定了結果,只有做足準備的人才能勝利。狡猾卑鄙都只是初學者學習的基礎,在雙方確認到對方存在之前、在確認某一方死亡的那一刻前,用盡一切手段殺死目標才是暗殺。
身著黑軍裝的正是威廉,他將黑劍等人作為誘餌自己單獨一人穿越魔獸群來到了工房的最深處。魔法警報的設計跟他所預料的一樣,一旦觸發防禦系統,警報就會一直處於觸發狀態,在這段期間就算摧毀封鎖門或是魔法封印都不會再對控制者發出警報。
因此當警報發動之後,威廉就跟黑劍、巨漢兩人分開行動,留下他們正面跟魔獸戰鬥,自己用最快最短的路徑長驅直入。無聲入侵的方法早就駕輕就熟,消去了氣息與魔力的他完全沒有被那些怪物發現,也因此威廉才能聽見波羅波里的自言自語。
說實話威廉完全有能力在對方使用魔法道具之前無聲無息的殺死波羅波里,可上司的命令必須遵從,要盡可能的活捉對方。再加上少年本人也不希望這名魔法師輕鬆的死去,機會難得,不好好享受這個過程太過可惜。
隨手揮下鋼劍斬斷了魔法師青年的一條腿,泉湧般的血液噴泊而出,因為劇痛在地上打滾,本該發出的慘叫變成了嘶啞聲。
不再使用偽裝的沙啞男聲,黑髮少年用他原本的聲音開口:「還認得我的聲音吧?先前受到照顧了,我是特地來還禮的,魔法師。」
從波羅波里臉上的驚愕確認到對方確實確實認出了自己,威廉滿意的點點頭。
「比起《赤紅煉獄》只是微不足道的火焰,但是能救你一命,還不錯吧?」一腳踩在青年的腹部讓他停止翻滾,威廉耗費力氣發動《點火》魔法將敵人腿部的斷面灼燒止血,看著惡人血肉被炙烤的痛苦表情,少年開心的笑了起來。
釋出魔力的繩索將扭曲的人體綁好固定,毫不留情的再次揮劍一斬,這一次砍下的是戴著魔法道具的手臂,並且同樣在失血過多之前再次用火烤一遍。
像是在野營時烤肉一般,威廉不緊不慢地控制著掌中微小的火焰,一面向這個敵人說明道:「你的敗因在於太依賴魔法了,瞬間移動的固有魔法自然棘手,但無論是什麼樣的能力,在見過好幾次之後都會被看出破綻。你只能飛越到自己視線範圍內的地點,無法做到移動到自己身後或是視覺死角的地方。」
「本來的預定是用結界配合煙霧對付你的固有魔法,只不過似乎沒那個必要,你的老鼠窩這麼窄幫了大忙。」在拷問的時候威廉很喜歡與對方說話,無論受刑的惡人是否求饒,他都能從其反應中得到樂趣,而他現在細數著波羅波里的失誤也是為了觀賞他的驚訝與悔恨。
「封印住瞬間移動後,你就只是名普通的魔法師,很好殺,就跟殺死一隻野兔差不多。對了,聽說外面的怪物都是你造的,現在我的同伴正在快樂地拿他們練劍,包括了再生能力很強的那一隻,光靠這種貨色就想君臨世界?現在的壞人腦子果然不太好,如果是我的話,可不敢說出征服大陸這種笑話。」
「雖然我本人很希望你死,不過不會殺你,畢竟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讓你活著比較有價值,開心吧?」砍下他所剩的另一條腿,然後失血過多前熟練地用火魔法燒糊斷面,威廉對這樣的酷刑逐漸順手,要是男子能看見他現在愉悅的表情恐怕會恐懼到想自殺。
「並不是害怕你逃跑才砍你手腳,這只是我個人的喜好。我的上司只需要你能開口,剩下的部位少一點也無妨。別想咬舌自盡,把傷口堵上你還是不會死的,用嘴巴說出情報是最輕鬆的,想必你也不會想腦子裡的東西被精神魔法玩弄。」
「放在平時,我會一根根砍下你的手指,然後一根根送進你嘴裡,但是因為時間關係,這次就大發慈悲留給你一隻手,至少有手方便吃飯。對了,你想把我的朋友當成實驗動物來著?還是已經出手了?不管有沒有,先廢掉你好了,看見你這種玩弄生命的傢伙讓我很不痛快。雖然以後小便會很辛苦,不過為了淑女們的安全,犧牲一下吧。」
往腳底灌注魔力朝著波羅波里的股間狠狠踩下,將兩粒蛋狀物連同地磚一同踩碎,金髮青年滿是血絲雙眼凸起發出無聲的悲鳴,被斬斷手腳都沒有失去意識的男子這次終於翻著白眼痛暈了過去。
「啊…暈過去了,本來還想讓他再享受一下痛苦的。」摸了摸臉,少年收起了因愉悅而扭曲的表情微微苦笑了一下。
保險起見,威廉把絕魔石手銬銬上敵人僅剩的那隻手,心中煩惱著救援工作是否順利,以及跟銀髮少女見面時該如何應對。後來他還是覺得不應該讓那個善良的女孩知道自己的身份,決定在露莉亞面前扮演著月蜘蛛的角色,一邊逐步改變活動的習慣讓身體動作化身成另一個人,一邊收集起能立刻就帶走的資料。
就算是邪道科學家的研究資料也能對國家的進步有所貢獻,技術與能力沒有善惡之分,分析用鍊金術製造怪物的資料能有效找出其弱點,在遭遇相似的難題時能有巨大的幫助,機關裡的研究者們該會很感興趣。
雖然研究者裡有那種會想製造可愛人造生命當妻子的糟糕人類,更有鍾情於戰鬥用美少女人偶的變態,只是煉金術資料應該不會有事吧,反正不管發生什麼問題,威廉都相信自己那有能的上司挺得住。
突然通往後方培養室的門突然開啟了一條縫隙,在見到三枚金屬圓球被拋入的瞬間,威廉迅速做出了反應,一把抓住躺在地板的波羅波里跟他的斷手,將魔力灌進了斷手腕部上的魔法道具之中。
球形的三層光幕以威廉為中心展開,親自體驗過其強度的少年認為其防禦能力對付炸彈完全沒有問題。
不過這只是虛驚一場,可疑的球體並沒有爆炸,球體表面張開了無數圓孔將威廉放出的煙霧全都吸了進去。威廉使用的煙霧只是普通的煙霧彈,吸入只會有輕微的麻痺感,對人體並沒有傷害,當然有毒的那種也有帶著,可是莎娜製作的毒氣彈根本不是正常任務中能拿來用的東西。
「是淨空球啊,希望不會爆炸才好」從隊伍的行動習慣來判斷,應該是擔心煙霧有毒的可能性,慎重起見先用玩具商的發明進行清理。換做是威廉的話,他不會等淨空球慢慢淨化空氣,而是會率先把零四六號當成探路狗來用,判斷出煙霧的性質順便刺探一下門後是否有敵人。
在淨空球吸收煙霧後沒過多久,門打開了,看見了熟悉的同僚與被救出的少女,帶著壞人臉面具的威廉擺出了陰氣逼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