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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不知為何想從口袋中拿出懷錶，卻發現口袋之中空無一物。

「我沒有懷錶啊……」明明沒有懷錶卻會在想確認時間的時候將手放進口袋，少年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行為，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他自己雖感疑惑，但也習以為常，自從和夏綠蒂契約之後他的身上出現了許多不屬於自己的習慣。

翻看不存在的懷錶、十一歲時看書的姿勢從雙手捧書變成了單手，連翻書都只用托著書的手指就能輕鬆作到。

而多出些小習慣只是小問題，影響大的部份也有很多，例如體內魔力運行的方式、運用魔力控制自己身體部份機能的方法、揮劍時用出完全沒練習過的套路等等。一些從未接觸過的技法和招數卻像是被刻印在身體中一樣隨手就能施展，問題是他連自己會什麼都不楚，全都是無意識使用之後才發現自己有這個能力。

確信真的存在這個現象之後，威廉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夏綠蒂，當時黑色的小貓只是搖著尾巴打哈欠，對此沒有表現出絲毫意外。

「是契約的效果喔，雖然沒想到覺醒的是少見的「靈魂追朔」，余還以為是魔力增幅或是暗屬性魔法之類的。虧余還期待威廉的暗魔法適性能增加說，這樣就能手把手教你黑暗魔法了。」威廉的魔力本來就是黑暗屬性，不過因為魔力性質特異和對黑暗元素的親和力不足，所以實際能用的也只有他那非攻擊性的固有魔法。

據黑暗大精靈所說，與高位精靈定下契約能獲得獨特的恩惠，其大部份是開啟契約者某部份的潛能，所以才用覺醒一詞。順帶一題，常見的大多是肉體跟魔力的強化還有能看見不可視之物這種，少見一些的能使用兩種固有魔法，或是增加契約者對元素力量的親和性。

『世間所有的生命都有靈魂，生命死去會進入冥府，在冥府洗去記憶跟印痕之後會重新降生為新的生命，也就是輪迴。「靈魂追朔」是很奇怪的能力，它能追朔靈魂上殘留的印痕，讓人回憶起前世習得的能力。因為每經過一次輪迴被靈魂上的印痕會愈來愈淡，最後完全消失，能追朔到的部份大概只有前一兩次的輪迴，可能威廉前世也是人類吧，能追朔到的東西比較多。』

知道前因後果之後威廉多少也能釋然了，只不過身上參雜著他人的習慣有種自己逐漸被其他人取代的感覺，這點讓少年覺得很不舒服，可取得更多的力量是自己現在所急需的。

『不用擔心，威廉就是威廉，能追朔的只有能力和前世印象最深的動作。記憶也好、感情也好，都不會有任何變化，余最重要的威廉不會變成別人，這點余能保證。』夏綠蒂清澈的聲音讓他覺得安心，也就是這句話讓當時只有十歲的威廉沒有迷失自我。

「之後去買一個懷錶吧，希望不要太貴才好。」想起自己貧窮的口袋，黑髮少年微微苦笑了一下。懷錶屬於精細的工業製品，毫無疑問的屬於奢侈品，威廉只希望能夠在平民的鐘錶店能有合適的物件，最好是二手的。

威廉將大部分的資金都投資在領地的經濟計畫，王都這裡要運轉組織也需要錢，生活費更是全部都交給莎娜管理，最後威廉自己能支配的金額只有每個月一金幣左右。要不是因為威廉工資豐厚，不然還可能會更少。

一金幣的零用錢對平民的孩子來說是不可能的數字，而且這個金額在富裕的王都裡可以提供一家四口兩週的生活所需。不過一金幣對於平民而言是鉅款，在貴族眼中卻又不是如此，一金幣對貴族子弟而言根本是九牛一毛的程度，一枚金幣在面向王公貴族的店舖裡根本買不起任何商品。

城鄉的貧富差距十分殘酷，如今對此有所認識的威廉意識到他可能得再多找幾份能夠賺錢的副業，因為在學院之中，貧窮這件事很可能會變成麻煩的弱點。

看向了學院的鐘樓，發現已經到了該離校的時間，黑髮少年便晃悠悠的走出學院的大門，只見一名眼熟的男子出現在自己面前。一頭凌亂的褐髮和落腮鬍，除了邋褟沒有更好的形容詞，若不是穿著執事服一定會被當可疑份子驅逐，大衛的外觀就是這樣糟糕。

「呦～少爺，上學開心不？有沒有跟漂亮的貴族千金交上朋友？哈哈哈！！看您的表情，果然累的夠嗆呢。要不要讓您忠實的大衛教您幾招泡妞絕技？」一看見自家主子疲憊的表情，這名不像是家僕的男人便開始大肆調侃，比起僕人更像是損友一般。

「別提了，大衛，我現在只覺得學院的女孩子很可怕，真虧你能夠一天到晚泡在花店裡。早上也是在女人堆裡起不來吧？」這裡說的花店是一種隱語，意指高級的妓院，現今王國的風氣，性產業並沒有全部被視為低賤的行業，因此王國男性光顧花店其實並不奇怪。

低層次的性產業場所才會被稱為妓院，素質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後的高級妓院都被稱為花店。因為奴隸制度的改革，花店裡幾乎沒有奴隸的存在，從事性工作的女性是基於契約出來接客，花店提供商業場所、保護工作的花女，從客人手中收取的金錢也會依照契約定下的份額給予接客的女性分成。

花店接受有金錢需求的女性和孤兒進行培養，教導文化、音樂以及各式技藝成為花女，不只提供性服務，同時也提供其他的娛樂。也正因培養花女所需的成本和時間很高，所以花店幾乎都是以高消費的族群為客源。與早期惡用奴隸或肆意榨取女性的作法不同，現在反而在某種意義上變成了受歡迎的正經行業。

「不愧是少爺，明察秋毫。不過少爺您還太嫩了，花店的美女跟乳臭未乾的小女孩大有不同，其中奧妙無法口頭傳述只能親身體驗。現在交給小的安排的話包您通體舒暢、樂不思蜀～～」邋褟男一臉猥瑣的搓了搓手，朝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你能保證不被莎娜發現？被發現的話拿你當擋箭牌也沒問題？」威廉不是沒考慮過如何發散青春期過剩的性欲，只不過他擔心家中對這類事異常敏銳的女僕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去光顧花店被發現的話莎娜可能會無視自家主人的意願，每天下藥向威廉發動襲擊。

「……請當小的沒說過這些，如果被毒草女知道小的會變成肥料的。」一聽見莎娜的名字，大衛便臉色發青、冷汗直流，可見這名女僕在心中留下多大的陰影。他還下意識摸著胃部的位置，大衛覺得這世上沒人能受得了那個喜歡下毒的女僕，除了眼前的少年之外。

嘴皮上翻回一城的威廉坐上馬車，大衛也抓了抓頭收起階梯坐上駕駛座，之後隨著馬鞭聲的響起，馬車開始前行。威廉的身上散出微微星光，無形的魔力化成波形擴散而出，這次的探測比起以往都要精細且深刻，是貨真價實的探查魔法。

使用探查魔法之後，威廉拿出像是羅盤一樣的道具，灌注魔力，淡淡的微光散布在馬車之內。

「貴安，女士。我用了防止探查的結界，可以對話了。」

「出色的探查魔法，要不是看到你穿制服的模樣根本不會認為你是學生，威廉．海爾森。」無論是行人還是學生沒都沒有發現威廉搭上的馬車之中還有另一個人，當然除了知情的大衛之外。

隨著一陣魔力的擾動，少年對面的座位上浮現出人類的身影，那是一名外貌年近三十的女性，一頭褐髮盤起露出頸部，頭上帶著有花飾的帽子，從一身低調且精細的洋裝和手邊的洋傘來看，威廉眼前的人就像是午後出來散步的貴婦人。

如果不是在使用探測時發現周遭的魔力有著不自然的扭曲，他也會下意識的把女性當成背景的一部分吧。

「您說笑了，敝人只有十五歲，自然得去學院。雖然是變裝，今天的裝扮很適合您，女士。」

「傳達這次的任務，王都之內疑似出現了違法的人口販賣，請在能力允許的範圍展開調查。調查過程不須彙報，但若發現國民受誘拐或者實際的犯罪行為，可自行判斷並採取行動。要求支援以及大規模行動的許可必須提前申請，以上是「次席大人」交待最優先的任務，剩下次要的工作事項都在這裡。」不知是開心還是不悅，女性仍保持著事務性的口吻，並將一本黑色封皮的資料交給他。

「僅遵命令。願和平之光照耀王國」

「因為學生的身份，今後非必要的時候不會召集你執行現場工作，優先度不高的任務可以全權處理，次席很看好你。另外恭喜你入學，願和平之光照耀王國」最後女性朝少年露出微笑，指示著擔任車夫的大衛前往特定的地址。

進入商業區域的馬車在某間店人氣的甜點店停下，貴婦打扮的女性由大衛引導直接下了馬車，毫無違和的融入了被甜點所吸引的女性客人之中。

下車的女性是王國軍所屬的監督官，其職責是監督檯面下行動的暗曜騎士，也因人手不足，偶爾會擔任傳達上層命令的通訊官。由於威廉只是暗曜騎士的外圍人員，對方在地位上高他不只三個階級，屬於威廉的上司，因此他在用詞上都很小心，幸好沒有讓對方覺得不愉快。

「竟然能讓那個鐵壁一樣的女人露出笑容，真不愧是少爺。明明小的也誇獎過她的打扮，卻根本沒反應，她該不會喜歡幼齒的吧？」大衛搓了搓鬍子，想起了現在許多貴族女性未婚的理由之一，她們偏好年少甚至年幼的男性，沒結婚的會正大光明養著正太當男寵，已經結婚的會偷偷僱用小男孩當佣人。

威廉也曾經想過是不是該介紹這類的女性給父親續弦，喜歡年幼少年的愛好不難滿足，只要身體狀況良好，接近三十歲的女性生個繼承人這件事應該不會有問題。

「大衛」

「有何吩咐？少爺」

「去幫我買四分人氣高的點心，記得要求包裝，是用來送人的。」威廉伸手指了指那人山人海的點心店。

「呃…您在開玩笑嗎？」而被指使的男子看著那由女性組成的人潮，以及少數被踩在地上疑似佣人的男人，面有難色的回頭看向威廉。有那麼一瞬間，大衛覺得自己的主子正在報復自己的嘴賤。

只見威廉毫不留情的拋出了他僅有的金幣，見到貧窮少爺是認真的，大衛只好嘴角抽搐的接住金幣，鼓起氣勢的衝向戰場。三十分鐘後全身被婦女抓得破破爛爛的男子捧著戰利品爬了回來，這副令人同情姿態讓威廉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心想著晚上要不要招待他吃晚餐。

「少…爺…，幸不辱命…」

「辛苦了，大衛。雖然對不住，但你得再陪我一下。」

「什麼？只要不是去少爺家吃晚餐，什麼都好。」

「南街的伯納特家族接下了有問題的生意，得處理一下。召集有空的傢伙，一個都不能放跑。」威廉闔上手中的筆記本，他趁著大衛奮戰的時間裡讀了監督官留下的交換情報，其中包含了些優先度較低的小工作。威廉．海爾森平和的眼神變得冰冷，青色的眼底燃起了蒼藍的火焰。

看見威廉的表情，破爛不堪的大衛露出了笑容，這笑容之中帶著些許憧憬與敬意。

「樂意之至，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