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走廊里的血腥味浓得几乎要凝固,暗红色的血渍顺着石阶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鬼侍双手各持一把刀,右手打刀刀背由椎骨串联而成,火焰纹路在血色映照下如同活物般跳跃;左手胁差刀鞘雕刻着鬼纹,刃口还滴着新鲜的血珠。他刚完成一次利落的斩杀,那名发狂的贵族仆人身首分离,头颅滚落在地,双眼仍保持着赤红的狂热,身体则抽搐着倒在血泊中,鲜血溅在鬼侍的红色铠甲上,与甲片边缘的暗红漆色融为一体,仿佛本就该如此。
他微微侧头,红色鬼面转向身后,眼窝中跳动的火焰扫过玛尔塔的身影。玛尔塔正捂着额头,黑色礼服的裙摆拖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被染成深浅不一的暗红色,原本精致的蓝宝石发簪此刻歪在发髻上,流苏沾满了血点。她的脚步踉跄,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对抗无形的力量,蓝色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显然正承受着脑海中诡异声音的折磨。
鬼侍抬手,打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冷光,「唰」地一声,将溅到面前的血珠斩断。他手臂弯成一个精准的V形,打刀贴着小臂擦过,刃口的血渍被甲片刮落,滴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做完这简单的清洁,他才开口,却异常平静:「状态?」
「你感受不到吗?那种声音?」玛尔塔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放下捂着头的手。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走廊两侧的壁灯在她眼中变成了晃动的光斑,「我上一次听到这种声音,还是斯汀打开通往遥远国度的传送门时,像有无数人在脑子里尖叫。」她踉跄着靠在墙壁上,冰凉的石墙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却依旧无法驱散那钻入脑海的声音。
鬼侍收起胁差,刀鞘入鞘时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他上前一步,红色铠甲的阴影将玛尔塔完全笼罩,警惕地扫过走廊两端。远处隐约传来发狂者的嘶吼声,却暂时没有人影靠近。「我是个孜孜不倦的亡灵。」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没有活人的听觉与神经,那些声音影响不到我。」
说完,他转身握住玛尔塔的手腕,铠甲的凉意透过礼服传来,让玛尔塔打了个寒颤。他的动作不算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引着她朝着走廊深处走去。途经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时,他没有丝毫停顿,红色鬼面始终保持着警戒,打刀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走廊尽头有一间全封闭的房间,门板由厚重的橡木制成,上面刻着简单的防御符文。鬼侍一脚踹在门上,「轰隆」一声,门锁应声断裂,门板向内打开,扬起的灰尘中夹杂着淡淡的霉味。他将玛尔塔推进房间,随即转身关上房门,用腰间的铁链将门板与门框牢牢锁住,铁链缠绕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房间内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镶嵌的一颗荧光石散发着微弱的冷光。鬼侍单膝跪地,红色鬼面凑近玛尔塔,眼窝中的火焰微微倾斜,仔细观察着她的状况——她的额头布满了冷汗,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声音的折磨中缓过来。他伸出戴着铠甲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玛尔塔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鬼侍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担忧:若是玛尔塔彻底发狂,以她蓝龙的力量,这间房间根本困不住她,到时候造成的破坏,绝非外面那些凡人发狂所能比拟。同时,一个疑问也在他心中浮现:斯汀此刻在哪里?作为玛尔塔的真正「仆人」,保护她本应是他的任务,可现在,却只有自己这「仆人」的仆人呆在她身边。
「我现在缓过来一点。」玛尔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靠在墙壁上,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再睁开眼时,瞳孔中的血丝淡了些,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礼服,上面的血渍已经干涸,结成了暗红色的硬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穿这么好的衣服出来。」
鬼侍眼窝中的火焰黯淡了几分,像是松了口气。他直起身,双手抱在胸前,打刀垂在身侧,语气依旧平静:「细节?那声音是什么样的?有什么规律吗?」他需要尽可能多的信息,才能判断这诡异现象的来源,以及如何应对。
玛尔塔长叹一口气,抬手将歪掉的发簪重新插好,动作有些迟缓:「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困惑,「声音直接传入脑子里,没有源头,也没有规律,像是无数人的低语混在一起,又像是刺耳音乐的尖啸,根本无法抗拒。只要听到,就会忍不住想发狂,想破坏身边的一切。」她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我还在家里,爷爷肯定会用防护魔法护住我,绝不会让我受这种罪。」
「你坚持的足够久了。」鬼侍突然说道。他回想起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的景象——异变发生时,城中最老练的卫兵,也撑不过三分钟就发狂,拿起头盔猛砸身边的来宾;那些贵族和商人,更是在一两分钟内就失去了理智。「他们的极限才2分半左右,你却撑了将近半小时。」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红色鬼面转向房门的方向,似乎在监听外面的动静。
玛尔塔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鬼侍的背影:「你没事吗?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很冷静,好像完全没受影响。」她之前只知道鬼侍是个特殊的亡灵,却没想到亡灵的体质竟能免疫这种诡异的声音。
「我是个亡灵。」鬼侍再次重复这句话,没有多余的解释。对他而言,这就足够说明一切——没有活人的感官,没有情绪的波动,那些能轻易影响活人的声音,对他来说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噪音。
就在这时,「救救我!有活人吗?」
一声急促的呼救声突然从门外传来,声音带着恐惧和绝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玛尔塔与鬼侍对视一眼,虽然看不见鬼侍的表情,但从他眼窝中火焰的跳动,玛尔塔能感觉到他的警惕。她微微点头,示意鬼侍自行决定是否开门——若是普通的幸存者,救进来也无妨;但若是已经被声音影响、即将发狂的人,开门就是自寻麻烦。
鬼侍欣然领会,右手握住打刀的刀柄,「噌」地一声将刀拔出。刀背的椎骨纹路在荧光石的冷光下泛着惨白,火焰纹路跳动得更加剧烈,仿佛也感受到了外面的危险。他脚步轻缓地走到门边,侧耳倾听——除了那男人的呼救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发狂者的嘶吼声,以及脚步声,而且脚步声越来越近。
鬼侍猛地拉开铁链,一脚踹开房门,身体瞬间冲出房间,站在走廊中央。打刀横在身前,红色鬼面扫视着前方——只见一个穿着巨大布偶服的男人正跌跌撞撞地跑来,布偶服是熊的造型,棕色的绒毛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渍,头顶的耳朵已经歪掉,一只眼睛的位置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但仍然将其头颅完全的护住。
这种布偶服通常厚重又不透气,正常人穿几分钟就会觉得闷热难耐,可这个男人却靠着对死亡的恐惧,一路飞奔过来,布偶服的绒毛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感谢至圣!」男人看到鬼侍的瞬间,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加快脚步,朝着鬼侍冲刺过来,布偶服的爪子在地面上划出「沙沙」的声音,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终于看到活人了!谢谢你!谢谢你!」
「进屋。」鬼侍没有多余的废话,对着男人下达命令,同时身体微微侧转,打刀对准了男人身后的方向。只见几个红眼的发狂者正嘶吼着追来,其中一个还穿着卫兵的铠甲,手里挥舞着长剑,剑刃上滴着血。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谢谢谢谢!」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谢,脚步踉跄地转弯,朝着房间冲去。布偶服的体积太大,进门时肩膀撞到了门框,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却顾不上疼痛,踉跄着冲进房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布偶服的脑袋磕在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玛尔塔靠在墙壁上,看着这个狼狈的家伙,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轻轻踢了踢布偶服的头套,声音平淡:「起来吧,别躺在地上装死。」
男人听到声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布偶服的爪子在地面上抓挠着,好不容易才站稳。他摘下头套,露出一张满是汗水和灰尘的脸,头发凌乱得像鸡窝,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谢威瑟女神!还有一个活人!」他双手合十,对着玛尔塔连连鞠躬,动作幅度太大,差点又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走廊里的发狂者已经冲到了鬼侍面前。为首的是个穿着平民服饰的男人,双眼赤红,嘴角流着涎水,挥舞着拳头朝着鬼侍的脸砸来。
鬼侍眼神一冷,打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唰」的一声,精准地砍断了男人的脖子。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走廊的墙壁上,形成一道狰狞的血痕。
第二个冲上来的是个女人,她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尖叫着刺向鬼侍的腹部。鬼侍侧身避开,打刀反手一挥,「咔嚓」一声,女人的手臂应声而断,鲜血喷溅在鬼侍的铠甲上。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却依旧没有停下,用另一只手朝着鬼侍扑来。鬼侍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打刀再次落下,将女人拦腰斩断,尸体分成两半倒在地上,内脏流淌出来,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第三个、第四个……发狂者源源不断地冲来。红色铠甲在血色中愈发狰狞,打刀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鲜血飞溅。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多余的招式,每一刀都能击中要害。当一名没有头盔的卫兵挥舞着长剑刺来时,鬼侍压低姿态招架剑刃,打刀顺势插入卫兵的甲胄缝隙,「噗」的一声,刃口没入大半。他左手握拳,狠狠砸在卫兵的铠甲上,「哐当」一声,铠甲凹陷下去,卫兵踉跄着倒地。鬼侍上前一步,左脚踩着卫兵的头颅,「咔嚓」一声脆响,头颅被踩爆,鲜血和脑浆溅满了地面。
杀戮还在继续。鬼侍的身影在走廊中穿梭,红色的铠甲、闪烁的刀光、飞溅的鲜血,构成了一幅血腥而残酷的画面。 走廊尽头的嘶吼声还在传来,显然还有更多的发狂者在靠近。鬼侍眼窝中的火焰依旧跳动,打刀上的血渍顺着刃口滴落,这场杀戮对他而言,不过又是一场普通的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