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汀推开酒馆木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焦糊、血腥与疯狂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僵在门口,瞳孔骤然收缩——街道早已沦为人间炼狱:斜对面的旅馆楼顶,一个穿睡衣的房客正挥舞着双臂,像片破败的落叶般坠落,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噗」声,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石板;不远处,几个旅人浑身冒着橘红色的火苗,他们不躲不闪,反而挥舞着燃烧的外套冲向人群,火焰舔舐着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却听不到半句哀嚎,只有诡异的狂笑;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城堡方向,几位穿着丝绸礼服的贵宾正围着一具尸体,指甲深深抠进肉里,嘴角挂着暗红色的血渍,眼神空洞而狂热,仿佛在瓜分什么珍馐。
「这……这是……」斯汀的声音发颤,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在太阳穴上,大脑里突然涌入无数细碎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又像是利爪划拉黑板的尖啸,杂乱无章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闭紧双眼,试图辨析这些声音的来源,耳尖微微颤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咻——」
一阵尖锐的风声突然从斜后方传来。斯汀猛地睁开眼,身体本能地向后急退,只见一把锈迹斑斑的飞斧旋转着掠过他的脚边,「咚」地一声钉在酒馆的门框上,斧刃深深嵌入木头,还在微微颤动,木屑飞溅到他的裤腿上。他顺着飞斧飞来的方向看去,街道另一侧,几个红眼的疯子正举着武器胡乱挥舞,其中一个壮汉手里还握着另一把飞斧,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救救我们!」
凄厉的呼喊声打断了斯汀的思绪。他转头望去,只见五个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朝酒馆跑来——最前面的是个穿短裙的女子,白色的裙摆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土和血迹,高跟鞋崴了好几次,却依旧拼命向前奔,双手在身前胡乱挥舞,脸上的妆容早已花乱,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她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粗布衬衫,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另一个则西装革履,领带歪在一边,头发凌乱得像鸡窝;最后是两个穿连衣裙的女人,紧紧拉着彼此的手,脚步踉跄,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追赶的人群。
那群追赶者正是刚才的红眼疯子。他们双眼赤红,嘴角流着涎水,挥舞着拳头、木棍甚至菜刀,嘶吼着狂奔,有人跑着跑着突然摔倒,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地从他身上踩过,没有丝毫停顿。
「快!快开门!」穿短裙的女子已经跑到酒馆门口,双手拍打着门板,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他们要杀了我们!」
斯汀的后脚跟猛地踢向酒馆大门,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死死抵住门板,手臂肌肉绷紧,青筋暴起。「快来人!封住这个门!」他朝着酒馆里大喊,声音嘶哑——刚才大脑里的声音还在盘旋,他清楚地知道,这五个人肯定被那诡异的声音影响了,救他们进来,就是引狼入室。
穿短裙的女子和同伴们疯狂地敲击着大门,喊叫声、哭喊声与身后疯子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放我们进去!求求你了!」西装革履的男人用肩膀撞着门,却被门板弹得后退一步,他捂着肩膀,脸上满是痛苦和不甘。
「我想我们能救他们。我们应该救他们!」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精灵法师快步走了过来,他手中的长剑还握在手里,剑刃上沾着刚才耍帅时不小心划破的手指血迹。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门板上,试图推开斯汀,眼神里满是急切和不解,「他们还活着!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斯汀侧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精灵法师的耳尖还在微微颤动,显然没听到那诡异的声音,也没注意到那五人眼底一闪而过的赤红。「不。」斯汀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首要问题是查清发生了什么,而不是把麻烦引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疯狂的咆哮。
穿粗布衬衫的男人突然捂住脑袋,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一团,额头青筋凸起,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抬起头,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嘴角开始流涎。
「发生了什么吗?兄弟,冷静点!」西装革履的男人连忙伸手去拉他,试图按住他抽搐的身体。可下一秒,粗布衬衫的男人突然挥出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砰」的一声闷响,西装男瞬间被打翻在地,鼻血喷涌而出,溅在门板上,染红了一大片。
「杀……杀了他!」粗布衬衫的男人嘶吼着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掐住西装男的脖子,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穿短裙的女子和另外两个连衣裙女人先是惊恐地后退,随即也纷纷捂住脑袋,身体开始抽搐,眼底迅速被赤红吞噬。她们互相撕打起来,指甲抓挠着对方的脸,牙齿咬向彼此的手臂,惨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斯汀靠在门板上,冷冷地看着门外的一切,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他们早没救了。」他淡淡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酒馆里每个人耳中。就在这时,他大脑里的声音又轻微地响起,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像是有人在耳边念着晦涩的咒语。
门外的疯子们已经追上了这五个发狂的人,两拨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牙齿撕咬的「咯吱」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交织在一起,鲜血像喷泉一样飞溅,溅在酒馆的玻璃上,将透明的玻璃染成暗红色,模糊了外面的景象。几滴温热的血珠从门缝里溜进来,滴在斯汀的鞋尖上,带着一股铁锈味。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斯汀突然转过身,朝着酒馆里的人们发问。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手指依旧按在太阳穴上,试图捕捉那诡异声音的来源。
酒馆里的人们面面相觑。矮人老矿工挠了挠满是煤尘的胡须,摇了摇头;女黑暗精灵靠在墙角,双臂抱在胸前,黑色的皮衣上还沾着刚才绑票时留下的麻绳纤维,她挑了挑眉,语气冷淡地回答:「没有。除了外面的鬼叫,什么都没听见。」精灵法师也皱着眉头,仔细听了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斯汀为什么总提「声音」。
待门外的嘶吼声渐渐平息,矮人老矿工拄着铁镐,小心翼翼地朝着大门挪去。他的脚步很轻,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什么东西,枯瘦的手哆哆嗦嗦地拨拉着玻璃上的血污,试图看清外面的情况。「外面……外面好像没动静了。」他低声说道,脸贴在玻璃上,眼睛眯成一条缝。
就在这时,「咚!」
一声沉重的撞击声突然从门外传来,门板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上面的木屑簌簌落下。矮人老矿工吓得「妈呀」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铁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守住那道门!」酒保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从吧台后翻了过来,双手撑住吧台边缘,身体一跃,落地时膝盖微屈,动作干净利落。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啤酒开瓶器,眼神坚定地看着众人,「快!搬桌子过来顶住!不能让他们进来!」
酒馆里的人们瞬间反应过来。几个身材魁梧的壮立刻冲了过去,双手死死撑住门板,手臂上的肌肉贲张,脸憋得通红,门板每被撞击一次,他们的身体就跟着晃动一下,却依旧咬牙坚持着。几位女士也行动起来,她们合力搬起一张沉重的橡木桌,桌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最终「咚」地一声顶在门板上,将门缝死死堵住。
斯汀站在人群后面,眉头紧锁,大脑里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响起。比门外的撞击声轻,却更具穿透力,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自己的脑子里。他踱步到酒馆中央,手指敲击着下巴,眼神里满是思索:这声音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听见?外面的人发狂,是不是和这声音有关?
「呆在屋内!!」突然,斯汀猛地抬起头,朝着众人咆哮道。他的声音嘶哑而急促,眼神里充满了焦虑。
话音刚落,一阵嘈杂的嘶吼声突然从酒馆后方传来,像是有无数人在巷子里奔跑、咆哮,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有tmd谁去后门了嘛?!」撑着前门的野蛮人壮汉怒吼着,他的双臂已经开始发酸,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门板的撞击声还在继续,后门又传来动静,让他烦躁不已。
「我去看看!」酒保自告奋勇地喊道。他将开瓶器揣进兜里,快步穿过酒馆大厅,朝着后厨跑去。后厨里弥漫着一股油腻的气味,灶台的余温还未散去,锅里剩下的香肠已经凉透,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盘旋。他穿过堆积的蔬菜筐,来到储物室门前。原本紧闭的储物室门此刻赫然敞开着,门板歪在一边,门轴处还残留着被暴力破坏的痕迹,而储物室的另一扇门直接通向酒馆后的小巷。
「不好!」酒保心里咯噔一下。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从巷子里传来,紧接着,他看到一群红眼疯子正挥舞着武器,朝着储物室冲来——为首的是个穿破烂铠甲的卫兵,手里的长剑还滴着血,双眼赤红,嘴角流着涎水,嘶吼着「杀!杀!」
酒保只觉得大脑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他连忙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眉头皱成一团,脸憋得通红,试图隔绝那诡异的声音。「他们来了!!他们从后巷冲过来了!!」他一边喊,一边转身朝着大厅狂奔,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撞到门框上。
酒馆里的人们听到这话,脸色齐刷刷地变得惨白。撑前门的壮汉们动作一滞,门板又被撞击了一下,差点被撞开;女黑暗精灵猛地站直身体,手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精灵法师也握紧了长剑,眼神警惕地看向后厨的方向;矮人老矿工则颤抖着捡起地上的铁镐,双手紧紧抱在怀里,像是在寻找安全感。唯独某只鱼人还缩在水桶里。
一名发色苍白的老战士咬了咬牙,对着身边的两个壮汉喊道:「你,还有你跟我去后门!这里交给你们了!」说完,他松开撑门的手,转身朝着后厨冲去,另外两个壮汉也紧随其后。几位女士也连忙搬起身边的椅子,跟在他们身后,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斯汀站在大厅中央,目光在前后门之间来回切换。前门的撞击声还在继续,后门的嘶吼声也越来越近,大脑里的诡异声音又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斯汀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焦虑。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还在这里的人,迟早会变成外面那些红眼的疯子一样。
门外的撞击声、巷子里的嘶吼声、大脑里的诡异声音,还有酒馆里人们的呼吸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令人窒息的死亡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