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丝绒帷幕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缓缓向上卷升,金线绣成的边缘在魔法灯光下流淌着细碎的光泽。舞台中央,斯汀的身影逐渐显露——他身着深红色丝绒礼服,领结系得一丝不苟,右手握着那根黑色拐。
「我只是一个码头工人的孩子。」他开口时,声音如同被晨露浸润过的大提琴,带着音乐剧特有的婉转尾音。话音未落,拐杖轻轻敲击舞台木板,发出「笃」的一声脆响。刹那间,舞台左侧的阴影里凭空浮现出一把雕花扶手椅,深棕色的皮革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是从影子里生长出来的。「坐在那张椅子上。」斯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顺势落座时,礼服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褶皱如同盛开的花瓣。左手轻扬,拐杖便自行飞到椅把上挂好,金属钩与木头碰撞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一夜之间却变成了百万富翁。」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右手食指轻点太阳穴,眼神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感慨,声音在花车周围回荡,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观众耳中。
斯汀抬手握住椅背上的拐杖,杖头突然绽放出一团柔和的白光,光芒散去后,一面银边镜子凭空悬浮在他面前,镜面光滑如镜,映出他此刻的模样。「未来终将如何,结局会是怎样?」他对着镜子,用低了三度的声线吟唱,声音里添了几分沉郁,像是在与另一个自己对话。
突然,他将拐杖猛地向左侧压下,如同拉动某种机械装置。那把椅子竟载着他,围绕着悬浮的镜子开始逆时针旋转,180度的转动精准得如同钟表齿轮。「是否有答案?我是否真的在乎?」旋转停止时,他恰好面向花车前方的观众,眼神锐利如鹰,声音里的沉郁一扫而空。
斯汀缓缓立起,拐杖仍在原地矗立,像一根沉默的标记。「我在这里,只为与朋友对话。」他的声音恢复了平和,脚步沉稳地走下花车城堡的阶梯,每一步都踩在台阶边缘的彩灯上,留下一串闪烁的足印,「只要认定,真命天子就在远方。」
走到花车边缘时,他伸出右手,朝着沿路欢呼的观众挥动。人群立刻沸腾起来,有人抛来鲜花,有人高举酒杯,一个穿绿裙的少女甚至扔上来一条绣着爱心的手帕,恰好落在他的手腕上。「我愿意跨过排泄物的海洋。」他低头看着那条手帕,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意,声音里带着自嘲的幽默。
转身走回拐杖旁的阶梯,斯汀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郁,连语调都染上了一层灰色:「我的故事就在忧伤中开始。」他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台阶上的灯笼突然暗了一半,只剩下几盏发出微弱的蓝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这个码头的百万富翁,现在就想喝牛奶!」话音刚落,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明亮,声音陡然拔高,像一道刺破乌云的阳光,「我说的就是,niu~,nai~!」他故意拖长了音节,用清晰的拼写读音代替单词,逗得台下的孩子们哈哈大笑,连抱着啤酒桶的壮汉都跟着起哄。
斯汀绕着拐杖跳起了轻快的舞步,黑色礼服的裙摆随着旋转飞扬,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不用担心,你是同性,异形,非形恋爱。」他的声音充满力量,目光扫过人群中各种形态的种族,「在瓦伦那,人人爱!」
话音未落,观众席里便炸开了锅。一个肌肉发达的兽人女性一把抱住身边络腮胡子的矮人,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亲了个响亮的吻;不远处,一个绿色皮肤的地精张开双臂,与一条半分米长的小蚯蚓紧紧相拥,蚯蚓的身体在他怀里灵活地扭动;甚至有几个穿长袍的法师,互相勾住肩膀跳起了怪异的舞蹈。
斯汀张开双臂,先机械地向左摆动,再向右,动作如同提线木偶,逗得观众笑声连连。最后,他猛地挥动双臂,背对台阶冲回原先的舞台中央。这是整场表演的高潮,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随后用尽全身力气,将美声拔高到极限:「先生们,女士们!欢迎出色的舞者!!」
「轰!」
舞台地面突然裂开一个大洞,碎石与木屑从传送门另一侧飞溅而出。一只巨大的连枷蜗牛从洞里钻出,它的外壳色彩斑斓,红、蓝、紫、金四色交织,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盘,外壳边缘还长着一圈锋利的尖刺,随着移动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紧接着,斯汀背后的空气泛起涟漪,一个传送门凭空出现,幽蓝色的光芒中,一个足球大小的冰球缓缓飘出。在看到斯汀的背影后,冰球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咔嚓」一声裂成碎片。碎片重组时,竟变成了一个高达七米的怪物——它有着锯天牛或者龙虾的瘦长身躯,却长着螃蟹的厚重甲壳,甲壳上的冰锥尖刺取代了斑点,根根如匕首般锋利;身前的外骨骼如同肌肉贲张的铠甲,闪烁着金属般的冰光;锯齿状的口器不断开合,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头部两条如荆棘长鞭的寒冰长须及到花车舞台上,开始冻结形成冰面;一对巨大的蟹钳如同两把锋利的砍刀,钳刃上凝结着白花花的冰霜;数条带刺的巨腿支撑着庞大的身躯,每一步都让花车微微晃动。这还不是元素生物冰亡真正完整的躯体。
最震撼的莫过于最后登场的生物。花车中央的顶端突然喷出一道火柱,火柱中,一只巨大的骷髅火鹰振翅飞出,双翼展开足有七米宽,燃烧的火焰如同其血肉如同其羽毛,每一片都在闪烁着橘红色的光芒,空气都被烤得灼热。它在花车上方盘旋一周,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声音里带着火焰的爆裂声。然而,当它看到斯汀时,庞大的身躯竟开始迅速缩小,最终变成麻雀般大小,轻盈地落在斯汀的肩膀上,用喙轻轻啄了啄他的礼服领口。
这一连串的炫技表演,让整个街道陷入了疯狂的欢呼。城楼上的贵族商贾们忘了矜持,探出身子拼命鼓掌;道路旁的平民们互相拥抱,有人甚至激动得流下眼泪;高楼窗户里,无数只手伸出窗外挥舞,扔下来的彩带和花瓣如同一场彩色的暴雨。当然,狂欢中也难免混乱——几个醉汉互相推搡着摔倒在地,引发了小规模的踩踏;一个卖棉花糖的小贩被人群撞翻了摊子,糖化在地上,黏住了不少鞋子。
此时,鬼侍已经回到了城堡。他沿着螺旋楼梯缓步登上露台,红色铠甲在月光下泛着猩红的光泽。露台上,玛尔塔正凭栏而立,黑色礼服的裙摆被晚风吹得轻轻扬起,她的蓝色瞳孔紧紧盯着远处花车上的表演,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痴迷,连鬼侍走到身边都未曾察觉。
「你知道他还有什么能耐吗?」玛尔塔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斯汀的身影。她曾在记忆水晶中见过无数场华丽的魔法表演,也读过许多戏剧故事,但从未有一场像今天这样,让她亲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生命力——那是魔法与艺术的完美融合。
鬼侍突然「宕机」了。他红色的鬼面转向玛尔塔,眼窝中跳动的火焰微微停滞。他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在问斯汀那出神入化的音乐剧功底,还是能召唤高阶元素生物的魔法实力。沉默在露台上蔓延,只有远处的欢呼声和乐器声隐约传来。最终,他还是决定问个明白,声音沙哑如生锈的铁门:「魔法还是表演?」
玛尔塔终于转过头,月光洒在她的侧脸,将蓝宝石发簪的光芒映在瞳孔里。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两者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