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三个贵族女性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踉跄着逃离了宴会厅中央。穿蓝裙的小姐裙摆勾住了椅子腿，踉跄时孔雀羽毛散落一地，她顾不上捡拾，只捂着发烫的脸颊快步溜走；黄裙姑娘的珍珠项链断了线，圆润的珠子滚得满地都是，她弯腰去捡，却被同伴一把拽走；枫红裙的女孩早已没了踪影，想必是提前钻进了人群缝隙。她们的背影在水晶灯的光芒中缩成小小的黑点，消失在宴会厅的拐角处。

伦巴第城主看着她们仓皇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随即转向玛尔塔，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金发。 「别意外，」他的声音比演讲时温和了许多，带着一丝无奈，「社交圈就是这样，没有优越感就活不下去。」他伸手解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指尖划过鬓角时。

玛尔塔的黑色礼服在转身时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提起裙摆，再次屈膝行礼，蓝宝石发簪的流苏扫过肩头，发出细碎的声响。「玛尔塔·索斯米尔。」她报上全名时，蓝色瞳孔在灯光下泛着剔透的光泽，既不显得谄媚，也没有疏离。

「伦巴第·凡蒂诺，瓦伦那的城主。我手下的治安官，前几日多有冒犯了」他微微颔首，目光越过玛尔塔的肩头，在宴会厅里逡巡，「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娜塔莉女士呢？」他的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询问，毕竟娜塔莉才是他亲自邀请的贵宾。

「她有事远行了。」玛尔塔摊开左手，指尖朝着斯汀和鬼侍所在的角落轻点，「与我随行的人在那里。」她的手腕转动时，白金蛇形腰带的鳞片跟着反射出冷光。

伦巴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斯汀那张写满「事不关己」的脸上，又扫过鬼侍纹丝不动的红色铠甲。「你们也是朋友吗？」他笑着问道，目光在斯汀和玛尔塔之间来回移动，带着一丝探究。

玛尔塔双手在腹前交握，黑色裙摆垂落如瀑，她看着斯汀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他现在是我的仆人。」

「是吗？」伦巴第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他见过太多贵族间的胡说八道，却很少见到像玛尔塔这样，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的目光在斯汀身上停留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此时的斯汀正往酒杯里倒着发酵葡萄汁，酒液溅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瞥见城主投来的目光，手肘猛地撞了撞身边的鬼侍，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他盯上我了。」

鬼侍依旧正襟危坐，红色鬼面转向斯汀，眼窝中的火焰微微跳动：「为什么。」

「因为他认识我啊。」斯汀的话音刚落，玛尔塔已经带着城主走到了桌前。他慌忙放下酒瓶，手忙脚乱地想擦去桌布上的酒渍，却越擦越脏。

「秘藏守护者，大法师斯汀，」伦巴第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熟稔，「这是我们第4次私下见面了吧？上次还是在议会的法庭前。」

斯汀的假笑僵在脸上，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他干巴巴地回应：「呵呵，是啊。」心里却在嘀咕：这小家伙记性怎么这么好，连见了几次都记得。

伦巴第没有在意他的尴尬，转而问道：「我听玛尔塔小姐说，娜塔莉女士有急事离开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斯汀身上，带着期待，「您能替代她表演一下吗？原本安排了她节目作为压台。」

斯汀刚想找借口推脱——主动加班这种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却听见伦巴第接着说：「您的限制，今夜过后一笔勾销，附赠5000金币。」

「5000金币？」斯汀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刚才还挂在脸上的敷衍笑容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他甚至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搓了搓手，语气变得殷勤起来：「哦哦~当然可以，乐意效劳！」

伦巴第满意地点点头，视线转向旁边始终沉默的鬼侍，右手指了指他：「这位是？」

「信，我的保镖。」玛尔塔替他回答，语气自然得像是在介绍一件寻常物品。

鬼侍微微颔首，红色鬼面的下颌线动了动，声音沙哑如磨砂纸摩擦：「请多关照。」

「不错的烟嗓。」伦巴第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鬼侍的肩膀。铠甲传来沉闷的响声，鬼侍却纹丝不动，像一块扎根大地的岩石。「祝你们今夜愉快。」城主说完，转身走向下一桌贵宾，银白铠甲在人群中穿梭，像一条游动的光带。

斯汀还在为那5000金币兴奋，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欢快的节奏：「看见没？这就是我实力的证明！不过话说回来，小娜的压轴表演是什么来着？」

玛尔塔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向露台：「元素召唤，要求召唤出至少三只高阶元素生物，还要配合花车游行的节奏。」

「简单，我还能添点菜。」斯汀拍着胸脯保证，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我的形象是不是得打理一下？总不能穿着这身去表演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外套，上面还沾着刚才的酒渍。

鬼侍站起身，背后的野太刀从椅背上拔出来，带起一阵风：「去花车等候区。」

斯汀跟着他穿过喧闹的人群，宴会厅的喧嚣渐渐被外面的狂欢声取代。城楼对街的花车队伍等候区灯火通明，彩车的轮廓在夜色中闪着奇幻的光。已经有花车开始游行，鼓点声、欢呼声、乐器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斯汀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抬手打了个响指。白色的魔法光芒从他指尖扩散开来，像一层薄纱裹住全身。他乱糟糟的头发瞬间变得整齐，胡子也逐渐掉落，在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角的皱纹被魔法抚平，看起来年轻了至少十岁。身上的外套变成了深黑色的丝绒礼服，袖口绣着金色的花纹，领口系着白色领结，活脱脱一个剧院的明星演员。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斯汀对着旁边的铜制灯柱整理领结，灯柱上映出的人影挺拔而精神。

鬼侍靠在墙上，红色铠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没有回答，只是眼窝中的火焰轻轻摇曳，像是在表示认可。

不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呼喊：「最后一场表演准备！花车即将出发！」

斯汀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是的，为了配合表演效果，他的礼服下摆特意做了加长处理——快步走向那辆最大的花车。花车被装饰成城堡的样子，顶端有一个圆形舞台，周围挂着闪烁的彩灯。

斯汀紧接着变出一根黑色拐杖，不假思索他已经想好了如何表演，直接登上花车，站在舞台中央，黑幕缓缓降下，将他的身影笼罩。外面的狂欢声越来越近，花车开始缓缓移动，车轮转动的「咕噜」声与鼓点完美契合。

斯汀握紧拐杖他能听到外面人群的欢呼，能感觉到花车轻微的晃动，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爆米花和烤香肠的香味。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黑幕之后，魔法的光芒正在悄然凝聚，一场盛大的表演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