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突兀的掌声在紧张的空气中炸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玛尔塔正拍着手，一步步从人群中走出。她的黑色长裙在地面拖曳出细碎的声响，每一步都踩得沉稳有力，蓝色的瞳孔在阳光下亮得惊人。唯有莫汉达尔依旧如铁塔般矗立，黑色角盔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喧嚣。

「我可以叫你西瓦女士，吗？」玛尔塔在西瓦面前站定，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指尖却无意识地捻着裙角的刺绣。

「现在是公职时间。」西瓦的目光在玛尔塔身上扫过，从她精致的黑色长裙到束发的黑金色条布，没能发现任何异样。她的能力不涉及物质世界的生物辨识，只能初步判定这是位衣着考究的贵族小姐，与常人无异。

「如果这位先生只是单纯从下层位面回来的呢？」玛尔塔突然提高声音，蓝色的瞳孔直视着西瓦，毫不退缩，「与魔鬼做交易，在一些游离于边缘的人来说，不是很常见吗？」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把斯汀贬低了千百遍——这家伙平时胡话连篇，关键时刻却像被拔了舌头的鹦鹉，真是个废物。

西瓦突然歪过头，看向一旁的斯汀，挑了挑眉，用下巴轻轻点了点玛尔塔，语气里的怒火烟消云散，只剩下淡淡的调侃：「你从哪找到的傻姑娘？」

斯汀表面上双手插兜，嘴角挂着僵硬的假笑，指尖却在口袋里死死攥成了拳。他在心里疯狂祈祷，膝盖都快在想象中跪出坑了：「西瓦你这死婆娘，可别激怒这『小姑娘』啊！」他可还没向别人透露过玛尔塔的真实身份——一头蓝龙要是在狂欢节前夕大闹瓦伦那，无论结局如何，他这个「监管人」都得第一个担责，光是赔偿就能让他倾家荡产。

玛尔塔的眉头渐渐蹙起，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底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斯汀见状，连忙清了清嗓子：「咳咳——」他刻意加重了咳嗽声，试图把西瓦的注意力从玛尔塔身上移开，「额，那个，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手指在口袋里绞成了麻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莫汉达尔突然开口，声音如同巨石滚过石板路，沉闷而有力：「我曾效力于一支尤格罗斯魔军团，为扎瑞尔大公战斗于血战前线。」他的目光横扫过围观的人群，最终落在西瓦身上，「我也曾受到大公的嘉奖。」

「现在，我不得不纠正你那错误的说法，首席治安官。」莫汉达尔刻意将重音落在「首席治安官」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挺直脊背，黑色角盔微微扬起：「我如今只是一位退伍许久的战士，我手中的长矛与我的盔甲皆是我的勋章。而我今天出现于此地，只是来为我的一位朋友送货。我现在的表达是否清晰？」最后一句几乎是质问，带着军人特有的锐利。

「哼。」西瓦冷笑一声，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莫汉达尔，仿佛要从他的盔甲缝隙里看出些什么，「凭这点可无法说服我。你无法证明自己，就像那条愚蠢的22号军规——自证有精神病可以不用上前线，但真正的精神病患者，怎么会想到去自证呢？」

「九狱之主的契约在上，我以我的名誉担保。」莫汉达尔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大厅上回荡，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庄严。

玛尔塔突然上前一步，插进两人之间，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你们为什么不去神殿里，找个掌管公正的神明做宣誓呢？」

莫汉达尔闻言，立刻点头：「我接受这个提议。」

斯汀见己方两人都表了态，也连忙假模假样地举起手，脸上挤出赞同的表情，心里却在嘀咕：「去这城里的神殿？那地方的神像下面可没少被我『借『走过祭品……」

西瓦看着眼前这架势，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来这儿本是处理非法闯入事件，按照原定日程，她还得等着某个大人物从赌场里出来谈事务。现在被这么一搅和，计划全乱了。

就在这时，斯特勒摇摇晃晃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手里还端着那杯没喝完的红酒。「西瓦女士，你先放心去吧。」他晃了晃酒杯，酒液在杯中荡漾，「我这儿没事。」

斯汀看向斯特勒，感激地朝他举了举大拇指——这家伙，虽然刚认识，虽然很胖，虽然比自己更贱兮兮的，但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西瓦看了看斯特勒，又看了看莫汉达尔，最终对周围的两名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立刻会意，握紧长矛就要上前「护送」莫汉达尔。

莫汉达尔却根本没理会那两个守卫，径直走到西瓦面前。他的身高比西瓦高出一个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色角盔的阴影几乎要将西瓦完全笼罩：「我不需要任何特殊对待，我可以自己走。你带路吧。」

西瓦听完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家伙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她嫌弃他老似的。她冷笑两声，突然转过头，狠狠瞪了斯汀一眼：「你给我等着！待会儿我会来找你的。」说完，便转身领着莫汉达尔朝神殿的方向走去。

莫汉达尔跟在她身后，沉重的盔甲在石板路上发出「笃笃」的声响，与西瓦轻快的脚步声形成鲜明对比。

斯汀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松了。他扭过头，对斯特勒拱了拱手：「谢谢啊。」

斯特勒脸上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下次你能帮我介绍一下那位骑士吗？我对他的经历很感兴趣。」他的算盘几乎要打到脸上了——能从血战前线活着回来的战士，尤其还是血战雇佣兵，某支尤格罗斯魔军团中的一员，身上定然藏着不少秘密和人脉关系，或许还能做成笔好生意。

「看他本人意愿吧。」斯汀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心里却在暗骂这家伙见风使舵。

就在这时，玛尔塔突然抬脚，对着斯汀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嗷——」斯汀疼得叫出了声，捂着屁股原地跳了两下。斯特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掉在地上。

「也……也谢谢你啊。」斯汀龇牙咧嘴地对玛尔塔说，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虽然这感谢来得有点「疼」，但好歹帮他解了围。

玛尔塔没理他，只是转身朝石屋的方向走去，黑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道优雅的弧线。阳光照在她束发的黑金色条布上，泛着温暖的光，仿佛在嘲笑斯汀刚才的狼狈。

斯汀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还在看戏的斯特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快步跟了上去——今天这事儿，可还没结束呢。周围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欢乐场所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仿佛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