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这位是玛尔塔·索斯米尔。」斯汀先向黑袍面具怪人介绍，随即转向玛尔塔，「这位是疯子杀手比利。」

「哦，我更偏爱『精神病患』这个称呼。」比利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的回响。

玛尔塔盯着眼前的黑袍怪人，寒毛根根倒竖，心跳如擂鼓，掌心已沁出冷汗。凭借龙族敏锐的嗅觉，她能断定对方绝非人类，甚至不是任何已知的类人生物。

「管他呢。」斯汀径直走进堡垒，仿佛对这诡异氛围浑然不觉。

见斯汀——这座堡垒真正的主人——已然入内，玛尔塔立刻快步跟上，几乎要贴在他身后，生怕与那身份不明、令她莫名恐惧的怪胎有丝毫牵扯。她死死盯着斯汀的背影，那片灰布风衣在昏暗里像块移动的礁石，只有紧紧跟着才能勉强压下心底的恐惧。

「嘿，别这么怕我呀。」比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这儿我可不杀人，顶多算个看大门的打工仔罢了。就像大户贵族门口的石像鬼 —— 只不过我会喘气儿。」他望着玛尔塔仓促的背影，暗自思忖：「她该不会以为我要吃了她吧？啧，我可没那么变态。」

穿过门洞后，远离比利后，玛尔塔终于敢放慢脚步。长廊里的空气凝滞如琥珀，混杂着陈年灰尘与硫磺的气息。墙壁是用不规则的灰黑色岩石砌成的，石块间的缝隙里还嵌着干枯的藤蔓，摸上去像化石般坚硬。那条破烂的羊毛地毯不知铺了多少岁月，边缘已经磨成了絮状，踩上去能感觉到底下凹凸不平的石板，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石缝里蠕动。

每隔半米悬挂的火炬确实永不熄灭，牛角底座上积着厚厚的黑烟，火焰是诡异的青蓝色，照得人影在墙上扭曲成怪物的形状。玛尔塔忍不住伸手触摸最近的一根火炬，牛角冰凉刺骨，完全不像经过火焰长期烘烤的样子。

长廊是封闭式的，窗户装的并非绘有图案的彩色琉璃，而是模糊不清的磨砂玻璃，什么也看不见。

「那家伙到底是谁？」玛尔塔忍不住问。

「比利啊。」斯汀的回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伸手拨弄着长廊墙上挂着的一柄锈剑，剑鞘上的宝石，在挂上前就早已遗失，只留下几个空洞。

「我不是问名字！我是说它是什么东西？什么种族？它根本不是人！」玛尔塔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急躁。

「哦，我的小公主，你在宫殿里真是被宠坏了。」斯汀语气依旧随意，「你们家的奴隶见过吧？就跟那差不多。」

两人走过那扇巨大的磨砂玻璃窗时，红月恰好进入入薄云。这扇玻璃高于地面约2.5米，长5米，宽4米。剧烈燃烧的青蓝色火炬光与黯淡的血色月光在地面交织成斑驳的网，玛尔塔忽然发现玻璃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凑近看才发现那是无数细小的爪印，像是有什么生物曾在里面疯狂抓挠。当清晰的红月再度出现，其光芒透过磨砂玻璃照进室内，在地面投下一片朦胧的血色光斑，为堡垒更添了几分神秘诡异。

「我问的是种族！是邪魔还是亡灵？」玛尔塔彻底急了，声音都有些发颤，「你闻不到吗？那股味道……」

斯汀笑着回头，才发现玛尔塔离自己极近，几乎要贴上后背。他挑了挑眉，继续朝大厅走去：「这个嘛，他是蠕虫行者。知道吗？就是那种由无数蠕虫、昆虫之类的玩意儿拼凑成身体的异怪。他也不是什么大法师，就是个连环杀手而已。曾经。」

斯汀撅着嘴觉得还不够，便又进行了补充，「生前是个连环杀手，死了倒成了这儿的看门人，挺讽刺的吧？」

听完这番话，玛尔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寒毛再次竖了起来。

蠕虫行者，是躯体死亡后，意志与人格却依附于吞噬尸体的蠕虫或蛆虫而存续的邪恶存在。它们的外形极其可怖——数百条蠕动翻滚的虫豸纠缠成模糊的人形，离开巢穴时总会用斗篷、兜帽和面具遮掩。据说，见过它们真容的人，都能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泥土腥气。这种异怪源自意志力极强的邪恶奥术施法者——当他们尚有未施展的法术便意外死亡时，咒语会侵入啃食尸体的虫豸，使其以新的形态「行走」于世。它们虽保留着生前的语言能力，甚至能学会新的语种，却极少开口，构成躯体的虫豸只会无条件服从那无声的意志。

可这个叫比利的蠕虫行者，偏偏异常活泼，情绪丰富得不像传说中的「异怪「，此刻还在那扇厚实的大门处，维持着看门人的姿态。

快到大厅时，两个穿着环卫工服饰手握铁桶和拖把的黑人男子从拐角走出。他们脚上的棕色长靴沾满了凝固的不明液体，大背心的口袋里插着各式清洁工具，腰边的腰包鼓鼓囊囊，而另一侧装着一排贴了标签的管状试剂。其中一人是光头，另一人则留着乱糟糟的脏辫。

斯汀又回头冲玛尔塔笑了笑，抬手，用食指和中指示意：「这对黑人兄弟，是莱茨斯兄弟。光头的是基，脏辫的是皮尔。」

玛尔塔再次动用龙族嗅觉，却发现这两人身上毫无生物该有的气息，唯一能闻到的，只有他们衣服上那股污秽的味道。

「晚安，斯汀。」光头基先打了声招呼，目光转向玛尔塔，打趣道，「你终于想通，要找女朋友了？」

皮尔紧随基的开头，「我想有人得负责了口牙！对吧，兄弟？！」

斯汀失笑：「哦吼吼，兄弟，你们可别乱说。她要是我女朋友，她爷爷可是能把我双腿打断的。」他对这对兄弟的态度，可比对比利亲切多了。

皮尔走到斯汀身边，故意用玛尔塔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问：「这位是哪家的小公主啊？」

斯汀瞥了一眼身后的玛尔塔，抬手捂住嘴，凑近皮尔。皮尔立刻把耳朵凑了过去，「绝境海沙漠的蓝龙家族千金小姐。「听完便转身与斯汀击掌——先用右手对拍，再握紧拳头互撞两下，然后右肩互撞一次，最后两人同时跳起，用屁股轻轻碰了一下，活像球场上庆祝得分的动作。

基看完全程，用拳心对着胸口轻敲两下，那是他们之间表示「懂了」的暗号。

玛尔塔站在原地，看着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脸上写满了困惑，只觉得自己与这个诡异的地方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