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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玥静静地趴在床边，望着床上那个嘴唇微微翕动的那个人。她回忆着自己尚未遇到张医师，在山里在他脚边守候的日子，化成人形后独自照顾他的日子。

「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哦，第一次交到了人族的朋友。其中一个还说：要当我的姐姐，守护我一辈子呢！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青丘和姐妹们一起玩耍的时光。」小玥想要说出这样的话，但最终还是开不了口，因为想要一起分享这份快乐的那个人仍旧昏迷不醒。

「果然……还是很难过……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小玥在一旁呢喃道。

默默地盯着那微微翕动的嘴唇，小玥慢慢地支起身体，将双唇轻轻放覆在上面。还是那片熟悉的温热，明明手掌那么坚硬粗糙，嘴唇却这么柔软细腻。亲吻良久，小玥才不舍地分开。

「让我这么难过……那我要点安慰也不过分吧。」

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意犹未尽地回忆着刚才的触感，小玥恍惚间升起想要再次吻上去的冲动:不是点到为止的触碰，而是更为深沉的探究。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呢？很甜，但不是曾在青丘尝过的水果的清甜，而是一种甜到发腻的感觉。起初只是意外而已，一生在树下呢喃着想要喝水，没有合适的盛器，便只好用自己的小嘴含着水喂他。因为嘴巴实在太小了，一生一定还没有解渴吧，捧着他的脸，喂了一次又一次。一直含着水自己却没有喝下，那分享吧，小玥也很渴了。

「水……」

「啊，得赶紧给他喝水。」小玥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起水壶将水倒在碗中。然后慌忙地将王一生扶起来坐着。「但是，我好像也很渴了……」把碗中的水轻轻含在口中，唇瓣碰到他的唇时，小玥能感觉到他喉间极轻的颤栗，她于是慢慢地用舌尖将水渡过去，量少得刚好，够他不用费力就能咽下。

***

焰色猩红得像是用血在燃烧，空气被烧得扭曲，热浪扑在脸上像被扇了记滚烫的巴掌，连呼吸都裹着焦糊味。不知梦到了多少次这样的场景，王一生直觉地知道，不把这团像野兽挥舞着利爪獠牙一般的火焰灭掉，自己永远不会迎来真正的宁静。

感到双唇有股宁神的冰凉软嫩，喉咙一阵一阵的清凉送过，口中还有一个湿润黏腻的异物正在贪婪地搜刮渴求着什么。王一生猛然间从梦中醒来，见到眼前一个陌生稚嫩的白发少女正在深吻着自己，一分茫然、三分困惑、六分震惊……十分羞耻！

「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吻得……我是变态吗！」在内心这样尖叫着，王一生赶紧推开了眼前这个陌生的白发少女，惊慌地大喊道。

「姑娘请自重！」

「啊……」

发出一声轻吟，白发少女向后退了几步。

被推开的小玥唇边粘上了发丝，眼神迷离，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严重不符的勾人妩媚。竟然认为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如此煽情，王一生不禁在心中悲痛万分：「虽然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我过去不可能是一个变态啊！一定不能是啊！」

「一生你醒啦！」

虽然对被推开了还没喂完水这件事感到不快，但是看到已经昏迷一年之久的王一生醒了，小玥还是抑制不住喜悦的泪水，高兴地猛扑了上去。想要在怀中被抚摸，想要被夸自己守候了这么久，想要继续亲亲，果然最想要地还是让他别再放手，就一直把自己抱在怀中。

「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啊！」

王一生再次推开了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女，从外貌上看，对方的年龄都可以做自己女儿了。如果被别人看到了，可能会被怀疑成不伦之恋，他想极力避免这种情况，也避免自己按耐不住真的做实了。虽然做实后，他可能反而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了，但首先还是不要去挑逗那条线好了，自己还有未竟之事，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被再次推开的小玥眼角挂着泪水，虽然起初是喜极而泣，但现在里面内含更多的是委屈、不解和寂寞。她带着哭腔委屈地说道。

「呜呜……为什么不抱我……」

「姑娘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之前可能应该认识，我有点记不清了。但是我们的关系怎么也不应该到达这个地步吧！总之先冷静一下！」

「哦，你已经醒了吗？」

听到的是一声爽朗豁达的青年音，推开门进来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看到少女

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眉眼微皱，微笑的嘴角略带了一丝怒意。

「我来的路上就猜到了，这小子是不是说了些混账话伤你心了。」

张医师指着王一生没好气地说道。因为经历过类似的情形，他大概能理解现在是什么状况。尽管能体谅王一生是失忆了，但看到那副把大家当包袱一样抛下，一个人走远的样子，心里还是会十分不爽、非常不爽！

「哼哼，这位年轻的老爷子，你猜错了。我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非常符合世俗价值观的，都是正能量……」

「嗯……」

王一生确实伤了她的心了。小玥不知道那些话算不算混账话，她只知道王一生怎么都不肯抱着她。

「哼！我就知道。」

张医师不快地说道。

因为曾经受过类似的待遇，所以猜中这种情况是理所当然的。

「两次了，你把我忘记两次了。」

张医师伸出两根手指在王一生眼前晃了晃，语气里没有一丝责怪，只有几分落寞。那看似愤怒的脸上，眼角中有着藏不住的心疼和悲伤，这让王一生感到有些愧疚。

似乎是察觉到了那些愧疚，想要活跃一下气氛的张医师开玩笑说道。

「你女儿是第一次。哈哈，你这个做父亲的真狠心啊，居然把自己女儿忘了。快去安慰一下她吧。」

……

沉默之中只有沉默。

突然变成了一片死寂。

「怎么气氛更沉重了？那个看起来莫名其妙面带痴相、有些兴奋的小孩子就不管了，这王一生怎么看上去有点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绝望的王一生，在京城大闹那会儿也没见过他这么绝望的表情。虽然平时就是一副随随便便，随时都可以去死的样子，但他脸上求死的欲望从来没这么明显过。」感觉王一生可能随时咬舌自尽，张医师尴尬地大笑道。

「哈哈，我开玩笑的。你这家伙怎么可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哈哈哈，就是说啊，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哈哈哈！」

「哈……」

「哈哈哈！」

「……」

「哈哈哈！」

***

张医师和小玥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又说了他们眼中王一生的过去以及王一生和他们的关系。王一生想要再次确认一下，坐在床上与正襟危坐的两人面面相觑。

「你是我义父，因为咱俩感情好，平时我都叫你爸爸？」

「不错。」

「你是青丘三狐之一——苏宁宁，的大弟子？因为我和你师傅感情好，所以她让你当我的童养媳？」

「嗯嗯！」

因为回应时的神色太过坚定了，他们不容置疑的样子让王一生不禁苦笑道。

「剑不在身上，这么扯的话我都确认不了真假。一想到把这些可能是假的话当成真的，我自己都想笑。」

张医师忍不住说道。

「你真信了？」

「不信，但是你们愿意照顾我这个失去记忆的家伙我就很感激了。即使可能是假话，那也说明你们在向我索求着那样的关系，不是吗？作为报答，我和你们那样相处也是应该的。退一万步说，如果这些话是真的，我不做那不是会伤了你们的心吗？」

没想到这小子会这样回应，张医师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老不羞了，改口说道。

「一生啊，其实……」

「没事的爸爸！你也知道的吧，我只要取回自己的内力，还有那把剑，我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不是吗？在此之前，你我便以父子相称！」

王一生曾经失忆过一次，为了防止忘记重要的事情，他用内力在剑上刻下了自己的过去。只要用那把剑施展特殊的剑法，辅以自己的内力，他便能读到自己的过去，知晓事情的真相。

「郎君！」

小玥高兴地扑在王一生身上，紧紧地抱住他。

「咳咳，小玥小姐，虽然我已经知晓你是妖族。但是既然我们还要在人间相处行事，就要遵守人世规矩不是吗？」

「我不！我要郎君叫我娘子！」

小玥粘在王一生身上，那般娇蛮任性实为少见。「有了孙女就会像那样撒娇吗？」虽然内容和形式实在是难以恭维，但任性撒娇的内核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张医师开口劝说道。

「小玥啊，你和我在名义上是爷孙吧。」

小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双手抱在王一生的腰上丝毫不放。

「一生啊，你真要一直叫我爸爸吗？」

「是的爸爸。」

「你不是这孩子的表哥吗？」

「不碍事，我们三个各论各的。」

话讲到这里，二人一妖再次一同陷入莫名其妙的沉默。

「那……那我能和郎君在私下以夫妻相称吗？」

「那个，小玥妹妹啊……」

「那个私下别包括我就行！就你们两个人的时候随便叫！」

张医师头疼欲裂，发自内心地大喊道。虽然活了六十多年，但实在是没有勇气看着外貌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和三十多岁的家伙以夫妻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