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隨著輔助系統的突然回歸，憑藉充盈的算力支持，維塔重獲一戰之力，僅靠手槍和殘破的圓陣便橫掃了敵人。

當閃爍著橙色光芒的手槍連續不斷吐出子彈後，傭兵群幾乎毫無抵抗地成片倒下，甚至連對抗的過程都沒有，乾脆俐落的不可思議，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別說傭兵了，就連開槍的維塔都感到害怕，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雖然最危險的蓄力拳自爆了，但鎖鏈和拳腿，對圓陣內的互助會成員們仍是巨大威脅。

維塔沒有製作殺傷用的強力子彈，而是選擇了高射速、低威力、低後座力的類型，期望能夠逼退敵人，為加固防禦爭取時間。

然而，嚇阻射擊的結果，完全出乎預料，射出去的子彈，有一發算一發，全都達成了遠超常理的效果。

偏移的子彈，總是能從縫隙裡穿過敵陣，狙擊後排的敵人。

即便預判子彈並閃躲，也會失衡或絆倒，繼而被擊中要害。

就算想要格擋，不知怎地都剛好是用氣血運轉的薄弱部位碰到子彈，反而受到更嚴重的傷勢。

最離譜的情況，是當一名傭兵開啟護盾後，彈開的子彈竟然在傭兵和其他物體間連續不斷地反彈，硬生生撕開防禦，最後射穿了對方的喉嚨。

維塔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作子彈長了眼睛。

原以為的困獸之鬥，結果收割了戰場。

居然能贏……精神上的驟然放鬆，讓維塔一下子失去力氣，差點跌倒，卻被某個軟棉棉的東西撐住了，低頭一看……是身上還在不斷往外冒藤蔓的米卡。

米卡雙手環抱著維塔的腰部，防止她摔倒。

第三次寄生，讓奪奪奪再次發生變化，變成影子構成的藤蔓和花朵，失去了物理特性，沒法靠藤蔓來扶人，只好自己來……不過以她的身高，維持這個動作實在彆扭。

還好維塔很快就恢復力氣，自行站穩了。

「謝謝。」維塔的謝語五味雜陳。

「不會。」

米卡環視著戰場。

奪奪奪已經成了她的幫手，由於複製了莊園主人的能力，她現在可以透過影之藤施展自然神恩，此刻已經用影之藤將負傷眾人團團包裹、展開救治，連那些重傷垂死的傭兵也不例外。

米卡醒得晚，但也醒得巧，不幸中的大幸是，雖然互助會成員人人重傷，但並沒有出現死者，憑藉奪奪奪的急救和現在的醫療技術，完全能做到恢復如初。

對於傭兵的治療……作為琉璃的使徒，米卡倒沒什麼聖母情節，他們掀不起風浪，也就順便救了，但也只限於還活著的傢伙，那些當場死亡的不在救助之列。

米卡將視線移向更遠處……生還者的狀況比其住人都要好得多，只是脫力昏迷了。

在他旁邊不遠處，是肥胖男子的遺體，由於毫無防備地吃下蓄力拳，整顆腦袋被炸成了碎片，紅的白的散落一地，在那中央居然還殘存了一顆連著神經的眼球，看上去彷彿還在跳動，讓人很是噁心。

米卡不自覺地轉過頭去，太陽穴卻傳來了被硬物抵住的觸感。

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米卡只感到腦袋受到巨錘重擊一般，不由自主地向側邊飛去，在地上滾了兩圈，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氣急敗壞地喊道：「妳幹嘛！？」

維塔居然對著她的腦袋來了一發。

維塔並沒有回應質問，而是盯著白髮少女的額頭。

扣下扳機的瞬間，少女身上突然冒出影之花……再不是虛影，而是實體化的花朵，擋下了子彈。

不過，影之花也只是保護米卡免於子彈的直接傷害，由於距離太近，她依然被衝擊掀飛。

維塔使用槍聲代替回答，這次的目標是一名倒地的傭兵。

如同射擊米卡時一樣，傭兵身上也同樣竄出影之花，接下了子彈。

「妳到底想做什麼啦！？」米卡雙手舉到身前，擺出防備姿態。

維塔的機械眼來回掃視米卡的臉和她身周的影之藤，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終於開了口：「……雖然妳幫了我，但妳身上那東西是另一回事。」

米卡錯愕，趕忙拉扯身上的影之藤，慌慌張張地辯解：「它不危險啦！大部分的力量已經用去支援鯨骨市了呀！妳看！它現在已經掉到傳說級了，很快就會失去力量的！」

說到一半，米卡這才反應過來，瞪向了維塔：「不對！那樣的話妳應該打藤蔓呀！打我幹嘛？」

「支援？那他們呢？」維塔面無表情地指向躺倒在地的眾人。

「那是在治療啊！它繼承了莊園主人的力量，會保護和治療人。」

「治好了之後呢？」

「那、那當然是接著保護啦……」回答的時候，米卡的眼神躲閃。

「妳說謊。」維塔抬手，她的手上同樣纏著影之藤：「我是傷勢最輕，已經治好了，但它卻開始吸收我的算力。」

「哎？哎哎？」對於維塔的話，米卡顯得不知所措。

「妳以為能騙得了我？」維塔身上浮現出魔法護盾，原先植入她體內的影之藤就這麼被排了出來，剩下根鬚在半空中無力地顫動：「要不是它突破不了魔力，我恐怕會直接被吸乾吧？」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會被我發現，還是妳根本控制不了它？」說到這裡，維塔終於有了語氣，恨恨地說道：「人養豬是為了吃肉，奪奪奪救人，也只是為了穩定獲取算力吧。雖然現在等級下降了，但它已經滲透到鯨骨市的系統中，只要對所有市民抽奪算力，很快就能恢復到史詩級、甚至往上突破吧？」

語畢，維塔又是一槍，打在米卡眼前的地面上，擊中一顆碎石。

碎石彈起，在米卡白皙的小腿上劃出一道紅痕。

「果然，妳根本控制不了那個花，甚至還因為它而用不了神恩和魔法，還說什麼支援，妳根本被吃得死死的……」維塔掃視著米卡的全身上下：「看來它只對神恩造物有反應？柯拉里莊園所有建材都是表世界自然生成的，能傷到妳。」

米卡下意識地捂住身體。

雖然影之花能夠先於米卡的感知作出反應，但剛才在地面上打滾的時候，她被滿地的玻璃和碎石劃出不少紅痕，影之花卻無動於衷，因此被維塔看出端倪。

「如果妳能控制，那還有得談……既然沒辦法，妳對鯨骨市就是威脅。」維塔看出其他人的治療遠沒有完成，短時間不會有危險，語氣再次平靜了下來：「我接到的指令是，阻止妳發動史詩級算力物件，如果有機會就奪取。第一條指令失敗了，但第二條……物件被奪奪奪吸收，我帶它回去也一樣。」

說到這裡，維塔的手槍亮起了藍色的光芒，與先前基於物質神恩製作的子彈不同，這次凝聚的是純魔力彈。

作為架空出來的力量體系，魔法與神恩有著明確的區別。

神恩是將算力或事物獻給賽博諸神後，按照既定的規則來改寫現實。雖然輸出受到祭品的限制，但效果和穩定性都有充分保障。

魔法則不同，透過學習、轉移、自創甚至湊巧蒙對，只要製作出咒語、法陣、迴路等等的觸發器，再灌注相應的公式，再輔以虛空中源源不絕的魔力，誰都能發動魔法魔力即便沒有與賽博諸神對接，也能發動魔法。

透過智慧神恩取得的魔法，也不過是諸多觸發器的其中一種罷了。秉承神恩的風格，高效、穩定、安全，甚至為此犧牲了威力。

維塔此時所使用的魔法彈卻不同，這是警備局體系自研的特製彈頭，只要花費時間灌注魔力，便能產生極大的破壞力，至少重創神眷等級能力者也不在話下。

「那是妳的誤解！我根本沒有什麼算力物件！」看到維塔搬出足以構成威脅的攻擊，米卡也急了：「而且它現在纏著我，萬一我出事再去攻擊妳……再去攻擊萊卡或莊園主人怎麼辦？」

「妳以為能騙過我的眼睛嗎？那個算力物件是『世界殘渣』對吧？」

「我、我根本沒有那種東西喔？妳、妳怎麼會那麼想？」面對維塔的咄咄逼人，米卡明顯慌亂了起來，眼神四處遊移。

「晚餐時就說過了，我有可靠情報。」維塔不耐煩地用手指敲了敲眼睛：「世界殘渣是裡世界滅亡時，有機會坍縮成的東西，經常依附在倖存的裡世里人身上……妳就算持有也不意外，妳以為每年警我們要沒收多少個？」

「如果對世界的滅亡抱持遺憾，那奪奪奪吸收以後，將救助當成目的也是有可能的；當然，最後還是奪奪奪的本性會佔上風。」

「還有，妳剛剛問我，如果妳死了，它再暴走怎麼辦？」

「萊卡的運氣，會保護她不受到真正的傷害……」說到這裡，維塔笑了：「這幾個月來奪奪奪一直在虛夢島界肆虐，妳以為我們對它一點心得都沒有？」

說著，維塔展開一套複雜的術式，複合了心象代碼、神恩代碼、魔法陣圖，甚至還串連了警備局的拘束神恩和魔力發電廠的供能管道。

「這個東西才完成沒多久，沒想到這麼快就能用在成品上。」使用這個術式根本不需要全面展開，但維塔像是在炫耀似地，操控著術式緩緩旋轉，同時介紹著效果：「這是我在島界組的朋友針對奪奪奪私自開發的術式，還沒命名。」

「目前為止，島界組處理奪奪奪最快的方式，就是消滅宿主，這樣一來失去算力供應的奪奪奪就會直接消失。」

「這個術式的用途，就是向奪奪奪灌輸新的行為標準：弱肉強食。」

「這樣一來，只要將術式刻在子彈上，再用子彈擊斃宿主，奪奪奪就會自動適用規則，聽從擊殺者的命令。」

「如何？是很優秀的術式吧？」

「妳這個瘋子！在島界死亡只是登出，現在我會真的死掉啊！」米卡怒道：「那個術式心象代碼的部分完全沒生效，萬一失敗導致奪奪奪暴走怎麼辦？」

「那它也算完成任務了吧？」維塔仍然笑著，搖了搖頭：「還好職員已經離開了，剩下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什麼意思？」聽出了弦外之音，米卡表情警惕。

「我想過了，為什麼有人要製造奪奪奪，以及它為什麼會附在萊卡身上。」維塔轉動手槍，隨著她的動作，周圍的術式也開始慢慢向著槍管內收攏，來自虛空和發電廠的魔力源源不斷地匯聚到子彈上：「很顯然，奪奪奪這種東西，附近人越多，它越危險，根本沒辦法控制。」

「不能當士兵用，但是作為炸彈，還是沒有問題的。」

「萊卡今天預定會和市長一起參加浮浪者聚會的親子露營活動，有人知道這點，特地將奪奪奪放在她身上。」

「奪奪奪的啟用條件被設定成市長喜歡的牛奶，活動時間長，有大把機會誘發奪奪奪。」

「活動地點在穩定區，如果奪奪奪在那裡發作，我們警備局的支援沒辦法在第一時間抵達，遊客會傷亡慘重吧……當然，受害最多的會是裡世界人。」

「莊園主人不會參加活動，和萊卡的接觸時機也只有在莊園拍合照，那個場合不會有牛奶，理論上不會觸發奪奪奪來襲擊莊園主人。」

「雖然這是結果論，沒有證據支持。但從傭兵們不怕史詩級業果來看，他們很可能是一夥的……一邊打壓裡界人，一邊還想得到莊園主人，這麼厚臉皮的勢力在鯨骨市可不多。」

說到這裡，飄散的術式全數收攏，飽斂魔力的手槍也綻放出藍白色的璀璨光芒。

「能拿下奪奪奪最好，拿不下、暴走的話，即便殺光了剩下的人……追究起來，責任還是要算在製作、利用奪奪奪的那群人身上。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察，怎麼能指望我完全阻止史詩級的業果呢？」

「只要得到奪奪奪，今天晚上的事就可以一筆勾銷，誰也不會追究我的責任。」

「你們全部死於業果災害，雖然可憐，但我努力救下莊園主人，已經盡了全力。」

「到時候，我就是阻止史詩級業果，並救下莊園主人的英雄。這樣一來，我和妹妹就不用受那些大人物擺佈了。」

維塔笑彎了眼睛，低頭俯視著沒有自己胸口高的米卡：「明白了？不是針對妳，只是妳運氣不好，被捲進了麻煩傢伙的無聊計劃中……妳還有什麼遺言嗎？」

肥胖男子殘存的眼睛一動不動，平靜地見證著紫髮女子的嘴臉。

米卡嘆了口氣，擺出了背水一戰的架勢：「無話可說，速速動手。」

維塔的笑意更深了，點了點頭：「便依妳。」

下一刻，紫髮女子調轉槍頭、扣動扳機，飽蘊魔力的子彈衝出槍膛，向著——肥胖男子的屍體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