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抱歉，把夏夢小姐捲進來了。」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最終還是藍髮少女先開口了。

【別放在心上。當模特是很新鮮的體驗，我並不討厭。】

米卡不是客套，按照前世的條件，想當模特唯一的機會，大概只有大體老師了。

「真的不討厭嗎？別勉強喔？」

【沒有勉強。】

「要生氣也可以喔？我已經很習慣被牽怒了。」

【那種事不該習慣吧？】

正如萊卡所說，米卡純粹是被藍髮少女所捲入。

根據職員的介紹，鯨骨市警消中的一些足球愛好者，組了支業餘球隊，小有名氣；裡面大部分人都受過莊園主人邀請，雕刻出的許多作品留在莊園中，其中不乏採用踢球姿勢的雕像。

「足球隊員」同樣是開放自由移動的，據說消防隊員們參觀成品時，一時興起拿出足球，操控雕像來了一場即興比賽……自那以後，用雕像踢球就成了生命展最受歡迎的活動之一。

當然，作為人來人往的展廳，放任東西亂飛是很危險的，因此莊園方面準備了附加防護魔法的足球，若是碰到人便會觸發，魔法會吸收大半動能，並將剩下的衝擊加以反彈。

碰到物品的情況也差不多，區別只在動能的吸收率更低一些，反彈出去的速度會比碰人的時候更快一點。

不過，不管哪一種情況，都只會對被碰到的物體施加極微小的力量，不會造成傷害或破壞，能夠確保安全……本應如此。

就算梵妮帶入各種參數分析，結果是不像外力造成的損壞，應力斷裂的截面也與足球的撞擊方式不同；不過，從斷面來看，確實是在剛剛才斷裂，也沒有透過其他方式修補的跡象，應該不是壞掉後再補起來。

結果來看，更像莊園主人說的，雕像本就大限已至，米卡和萊卡剛好碰上了。

米卡也考慮過是不是碰瓷，但同樣沒有找到加工痕跡，再說莊園主人的態度也不像，沒有藉題發揮，雖然提出要擔任模特的，但也不是強制性的，也明說了可以拒絕……至少對她是如此。

讓米卡好奇的，反而是莊園主人非要萊卡擔任模特的理由。

【萊卡小姐有頭緒嗎？】

「有是有，應該是因為運氣差吧？」

【是指像石頭先生那樣，擁有特別經歷嗎？】

「應該不是那方面……」

【不方便說也沒關係。】見萊卡有些吞吞吐吐，感覺有什麼不方便說明的隱情，米卡乾脆換過了話題：【萊卡小姐的代號是什麼意思？鯨骨市有奴隸制？】

萊卡頭上那個紮眼的代號讓米卡好奇的要死，只是礙於雕像的問題，才壓到了現在。

「這個其實是市長助理的代號啦，之前有人開玩笑說原本的代號過時了，辦了網路投票，原本只是鬧著玩，沒想到被創造之神認可了。」萊卡打著哈哈解釋道，看不出來太沮喪的樣子。

萊卡小姐居然是市長助理？

米卡大感意外，鯨骨市規模不小，就算不看年齡，讓這麼冒失的傢夥擔任市長助理，不會出紕漏嗎？

【使用這種代號，不討厭嗎？】

「是不會啦，反正原本做的事也差不多。」

【市長那麼會使喚人嗎？】

「也不算使喚，畢竟我們市長……先保密好了，會這麼問，夏夢小姐肯定完全不知道我們市長是那個吧？以後有機會帶市長給妳看，在那之前不要去查市長的資料喔！」

「……？」

米卡愕然。

什麼跟什麼啊？

聽起來怎麼像是不正常的邀請呢？而且還讓她不要查證，越聽越可疑。

話說回來，一介助理卻隨意誇口引薦市長給一般民眾，甚至還是觀察期的難民，這真的沒問題嗎？

『梵妮查過了，鯨骨市的市長有點特別，但是基本上無害的說。大概(๑•́ ₃ •̀๑)』

『大概是什麼意思啦！是說那語氣是哪裡學的啦！』

『鯨骨市市長的情況蠻有趣的，媽咪知道一定會嚇一跳呢！媽咪要不要保留驚喜感呢？ヾ(*´∀ ˋ*)ﾉ』

『哎？既然妳都那麼說了……』

或許是預料到米卡的疑惑，萊卡補充道：「放心啦！我們市長的定位是吉祥物……對喔，夏夢小姐來自裡世界，可能不太清楚。應該知道誦名詛咒吧？」

「……」米卡點頭。

「那就好解釋了。這算是誦名詛咒對策吧？最近十幾年，表世界很流行選吉祥物當市長，沒有實權，只負責宣導政策或出席一些場合，實際事務都是其他人負責，市長只需要賣萌就好了。」

【這跟誦名詛咒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擔任公職就有被記恨的風險，所以固定有一筆預算是幫公職人員抵禦誦名詛咒的。」

「越有名的人，被詛咒的風險就越高，抵禦詛咒需要的算力也就越多，還發生過有市長失言引發民憤，結果燒掉一半的城市預算呢……啊，不是我們鯨骨市啦，是北美聯盟的市長。」

「不過，如果是像我們市長這樣，大家都知道市長只是吉祥物，有問題也怪不了市長的，怨恨就會小很多，而且還可以被支持者抵銷。據說現任市長上任以來，光是防禦誦名詛咒的預算就省下了八成呢！」

米卡感到有些意外，她從資料中瞭解到的鯨骨市相當安定，雖然知道這種規模的勢力一定會有些黑料，但沒想到這麼嚴重。

因為擔心意外咒殺別人，米卡已經調查過誦名詛咒的防禦方法，除了依靠業果那類難以普及的手段，以及作好信息管理、不讓詛咒方滿足條件外，主要是透過算力進行防禦。

由於誦名詛咒的特性，幾乎無法禁止人們使用，因此創世團隊並沒有設計專門的防禦神恩，而是制定了一套規則，直接套用於所有生命體，避免無法使用神恩或沒有算力的幼童、亞人和其他生命，在無法抵禦的情況下直接被害。

即便重視儀式感的米卡，也支持這個決定。

誦名詛咒的防禦規則相當簡單，詛咒的發動條件，除了名字和靈光 ID，還需要進行奪取對象性命的激烈想像；而對被攻擊的一方，則可以透過對生存的渴望，來對攻擊者的想像進行抵抗，並且由於生物本能的緣故，生存想像的效率通常會高過於咒殺想像……

簡單來說，攻擊者投入詛咒的算力，必須數倍於被攻擊者的算力，才有可能咒殺成功。

由此而生的防禦對策也很簡單，只要被攻擊者的算力儲備足夠雄厚，讓攻擊者投鼠忌器就行了。

畢竟，若攻擊者為了咒殺投入過多算力，自身對誦名詛咒的抵抗力也會變弱，萬一做得太過頭，也有被反殺的風險。

若只是個人層面的易守難攻，也不能說是萬無一失，畢竟還有許多手段可以達成咒殺目的，例如串聯多個攻擊者，或是透過輿論將拉攏公眾成為子彈……所以需要構築更高的門檻，來使攻擊者知難而退。

最普遍的方法，就是向保險公司投保並加入其防禦體系，這樣一來攻擊者就必須先突破保險公司的算力儲備，才有辦法觸及個人。

與此類似的，還有公職人員或一些組織單位，為所屬成員編列預算構築的防禦，既是保護也是福利，更是確保組織正常運作的必備措施。

最後就是萊卡所說的情況了，攻擊方可以串聯多人進行咒殺，被攻擊的一方同樣也可以獲得外部助力。

以市長來說，就是支持者對本人的簇擁，能夠為其抵消一部分攻擊。這種防禦是從支持者的好感和認同中誕生，大多包含希望對象安好的祈願，對於透過選舉誕生的政治人物而言，來自民眾的支持就是一種屏障。

當然，政治有蜜月期效應，支持率通常會隨著時間經過降低，對誦名詛咒的抵禦能力也會減弱，透過保險或市政預算進行防護，也是常見做法。

雖然有人主張這是浪費公帑，但畢竟發生過犯罪組織藉機發起斬首行動，趁亂牟利，導致更大危害的先例……農夫驅逐了麻雀，作物反而被害蟲啃食殆盡，即便是想像萬能的神恩時代，正確答案也是可遇不可求。

像鯨骨市這樣，選擇誰都知道無法負責的虛位市長，市民們積累的怨氣自然不容易集中，就算要轉向真正握有實權的人，也會因為目標不明確，使危害大幅降低。

不過，米卡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

【前一任市長很糟嗎？】

「與其說糟……」

【我成年了，也沒有什麼禁忌話題，儘管說沒關係。】

「哦，好。和裡世界犯罪組織有關啦，前任市長和他們有勾結，當時鬧得很大呢。」

【什麼類型的犯罪組織？】

「奧德雷利爾，專門製造能力者的組織，也涉及人口販賣，而且他們製造的還是業果……果宿……抱歉，我不知道夏夢小姐的世界有沒有這種概念，總之是使用業果的能力者。」

【琉璃身？】

「對，就是那個！好老的稱呼喔，好久沒聽到啦！」

琉璃身，光從命名就能看出與琉璃有關，不過不是按名字取的，而是源自他奇葩的命名品味。

傳說中，迦樓羅吞噬無數毒蛇，最終劇毒焚身而死，只留下毒素與神性互相拮抗而成的琉璃心。

在唯心論下，包括肉體在內的一切事物都源於想像，然而構建肉體的想像源於先天本能，業果卻多是後天的發想，且想像者眾多，不管是目的、理解或程度都不可能一致……單就想像的層次而言，業果幾乎是定然存在大量雜念，對於想將業果化為己用的人來說，這些雜念無異劇毒。

煉化無數雜念，最終受納業果、獲得超常力量之人，琉璃取用純青琉璃心的典故，將其命名為琉璃身，在賽博諸神故事中，作為思考人類與業果關係的群體登場，為闡述故事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只不過，在賽博諸神的世界觀中，獲得超常力量的方法實在太多，業果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方法麻煩不說，多數成果還能被其他方法複製，等新鮮感褪去以後，便和外神或化身之類的角色一起被粉絲們統稱為能力者，琉璃身被提及的機會大幅降低，團隊裡還有人拿這件事吐槽琉璃品味不行。

從萊卡的反應看來，即使賽博諸神成了創世神話，這個狀況也沒有變化。

附帶一提，米卡的肉體是預言的成果，設計之初便以受肉為目的，不存在煉化和袪毒的過程，因此分類上算是業果，而非琉璃身。

【既然涉及人口拐賣和琉璃身的話，應該也包含非法人體實驗吧？】

米卡評論到，這是很簡單的推斷。

琉璃身是琉璃定義的名稱，但相關概念早在唯心時代便已存在，證明世界以唯心論運轉後，有過不少個人或團體，嘗試透過這個方式製造能力者，結果大都相當慘烈，少數成功案例，下場也不是太好……由於風險巨大，所以才產生了想像中的雜念等同劇毒的概念。

正是因為利用現成業果非常危險，依靠想像獲得能力的成功率又很低，能夠穩定高效獲得超常力量的賽博諸神系統，才會受到人們的歡迎。

已經有了賽博諸神，還要冒險去追求琉璃身？肯定存在這種人，基於自願的話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既然涉及人口拐賣，米卡的聯想就很自然了。

「是的，而且對象還是以小孩為主……不過還有一個原因，那個組織不知道怎麼弄的，害很多市民也變成了能力者，還是沒法控制、神恩也封不住的那種，到現在都還不斷有新的受害者呢！」

【原來如此，辛苦了。】

「辛苦……適應的話是也還好，不過其實夏夢小姐也算受害者喔？」

【？】

「剛剛不是說我運氣差嗎？」萊卡伸手指向自己，像是事不關己一樣，笑瞇瞇地說道：「我就是被那個組織變成業果能力者的，我的能力就是倒楣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