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夜晚和白天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被雨水侵蝕的石磚大小不一,歪斜地鋪在街道上。
廣場圍繞著一口老水井,正是松木鎮的中心,日常所需的店鋪幾乎全都聚集於此。
「為什麼不讓傑克和胡德先生一起來呢?神父。」
「畢竟藉口是裝病就要裝得像一點嘛,你和他抽籤不是他剛好抽中要扮演輕傷的人?至於胡德就……萬一出事了他靠那把斧頭應該有辦法帶著傑克逃跑吧?」
「可是我們現在的裝備還在管家那裡保養喔?」
「亨利,胡德那傢伙厲害的點在於不挑武器,有什麼用什麼。會挑斧頭只是因為方便,野營時還能劈點柴火,砸牆破門時也能派上用場。」
砸牆破門?
「糟糕!好像有點說溜嘴了。雖然這也不是什麼要隱瞞的東西,但是……額……個人隱私嘛。」
「難道說胡德先生以前是傭兵?或是士兵?」
「類似。好了、好了!趕快進去酒館打探消息吧。」
叮鈴——叮鈴——
「吃喝還是住宿?」
「兩杯啤酒,再來點茴香豆。你呢?亨利。」
耶?我還以為其中一杯是我的。
「我一杯啤酒就好,謝謝。」
「『謝謝』?這絕對不是我那些老熟人會說出口的單字——太有教養了。」
蛤?基本的禮貌而以很正常吧。
「我和他是冒險者,還記得我嗎?老闆。」
「喔……『被女神祝福的勞倫斯』,這可真是久違了。你身邊的小夥子,是你的新搭檔?」
為什麼一見面就要擅自打量一個人呢?眼睛瞄來瞄去的,好不舒服。
「暫時是。」
「我以為你已經回歸女神的懷抱了,你這老不死。你的啤酒。」
「沒那麼快,就算諸神們在怎麼神通廣大也是要審批一大堆文件——敬重逢!」
「你的啤酒,面生的小夥子。」
「謝——」
「嘿,『從一個人的談吐和衣著就能透露出很多事情』——這是我身為酒館的老闆的經驗。」
這語氣……該算是警告還是建言?
「別欺負新人,艾爾。他是鐵匠的兒子,會點貴族禮儀也是很正常。」
「原來如此,我還想說這年頭連貴族老爺也要跑來體驗冒險者的辛酸呢。」
「就算他是,你又能如何?艾爾,你就是個賣酒食的。」
「那可能這杯啤酒就不只幾銅幣了,嘎哈哈哈!」
「你爛透了!這伎倆一下就被那群醉鬼拆穿了。哈哈哈!」
「所以,有何貴幹?一大早來酒館不吃飯又不買醉的客人。」
「咕!真機靈。虧我試著讓氣氛融洽點再開口。」
「還真是抱歉吶,按照我的直覺通常都是麻煩的事情。」
「唉……波頓‧松木嶺。你知道任何關於他的情報嗎?艾爾。」
「……勞倫斯,你知道這松木鎮的由來嗎?」
「你明知故問,艾爾。」
「長話短說,松木鎮最早是用來監視河谷的關隘,鎮上那兩座監視塔就是遺留的遺跡。你也清楚吧?」
「嗯哼。」
「在還沒有松木鎮以前,這裡就是一座被松樹圍繞的河岸高地,當地人稱作『松木嶺』。駐守這裡的小領主,就將地名當作姓氏流傳下去,代表祖先來自松木嶺的意思。不過,隨著數次戰爭,松木嶺家族也人丁凋零,所以派了一位代官來管理。」
「嗯哼,繼續說。」
「不過隨著製材和燒炭盛行後,松木被大量砍伐,難以恢復成以往的松木嶺,所以外地人開始稱這裡為山仔頂。畢竟從河谷往上看確實像一座小山丘似的。」
可是,這跟馬可洛夫代官有什麼干係?
「還有其他可以分享的嗎?艾爾。」
「拜託,勞倫斯!你又不是負責做研究的學士,為什麼要問這些跟鄉誌差不多的東西?」
「波頓‧松木嶺失蹤了。我一直在等你說出真正有用的情報,艾爾。有甚麼情報不是幾杯啤酒下去不能說出口?」
「太抬舉我了,勞倫斯。我跟你們這些四海為家的冒險者不一樣,我有太多包袱,我不想跟——」
「一枚銀幣。」
「松木鎮太小了,話語就跟風一樣散播。」
「兩枚如何?」
「突然的貧窮和富裕都是一種對於平凡的罪惡。」
「三枚!夠你搭馬車或是任何方式遠離這裡。你到底在害怕什麼?艾爾。上次我來遇見的可不是這樣的你。」
這可是我們所有的訂金了啊!神父。
「……繼承,領地繼承對於貴族永遠都是棘手的問題,我只能說這麼多了。那位波頓大人失蹤的地點去問鎮上的守衛們吧。」
「謝啦,錢收著吧。」
「不,我不想招惹麻煩。」
「錢永遠不嫌多。尤其對於我們這些窮人來說,艾爾……不然,有關於哥布林的情報嗎?我本來的目的是這個。」
「哥布林、哥布林?是的,當然有,關於在田地邊的奇怪小腳印和失竊的蔬菜,最近甚至連羊羔都失竊了。巡邏的守衛經常抱怨這些平白增加工作的農民,但是我認為遲早會發生採藥人和樵夫失蹤的案件,這些綠色小傢伙總是無處不在。我建議你從亨特一家調查,他們經常在這河谷遊蕩,肯定能發現什麼。」
「這下兩清了,把錢收著吧。感謝你的啤酒,艾爾。亨利!我們要出發了。」
什麼!我還有半杯酒呢——你什麼時候把兩杯酒和豆子吃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