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里斯‧伊格尼斯的視角)
「所以殿下也不知道那群闖進我家强硬把碧莉茲擄走的歹徒是甚麼來頭嗎?」
對於格農特伯爵的詢問,我搖了搖頭。
「本來是打算把其中一人抓起來審問的,只是突入那棟被廢棄的軍事要塞後看到碧莉茲成了這副模樣,除了盡快把她救出接受治療已經無暇想及別的事情了。」
聽完我的回答以後,格農特伯爵以右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這次事件充滿着眾多離奇難解之處,可是最讓我難以置信的,果然還是伊格尼斯王家居然與蓋爾公爵家決裂。在殿下出生以前我就已經一直看着當今的陛下與現任蓋爾公爵當家是如何情同手足地相互扶持站到魔導王國索拉斯的權力頂端,我也從未聽說過任何兩人之間不和的傳聞。如此堅實的盟友突然就要置對方於死地,總覺得不太現實……」
「雖然對於自己出生之前那段歲月不太清楚,但是在我成長時蓋爾公爵家對於伊格尼斯王家的忠誠堅如磐石這點我還是有深切體會的。在看到那道敕令時我所感受到震撼恐怕還在你之上啊,格農特伯爵。反覆確認了好幾遍後,上面書寫的內容仍舊是那麼清晰而且沒有絲毫改變,我才不得不接受這就是事實。」
直到現在,當我於清晨醒來時還是會衷心祈願那只是一場噩夢、那道敕令不過是自己想像的產物而已。
「……抱歉,明明之前一直誤會了殿下對碧莉茲變心,現在還說這種話……但是,殿下考慮過那道敕命是天無帕絲特偽造的可能性嗎?」
在我和格農特伯爵把視線齊刷刷集中在她身上後,額頭上微微冒汗的莫娜莉芙雖然展露出些許惶恐不安的表情,但還是咬牙壓低聲音繼續解釋。
「以這麼隨便的方式就入手如此關鍵的機密文件,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吧?難道不是她在宰相的文件漫天飛舞時偷偷把事先準備好的假敕令混進其中,再假裝從裏頭揪出她聲稱被宰相拿在手中的那份文件嗎?」
「嗯……雖然有很多想說的。但是首先,妳就算壓低聲量也沒用,天無帕絲特一樣能聽到我們的對話。」
聽到我如此表示,格農特伯爵父女神情一僵。
「……殿下開玩笑了,雖然天無帕絲特就在隔壁的房間,但是我們家的牆也沒薄到這個地步——」
「跟是不是隔壁無關,妳要知道在我撕毀與碧莉茲的婚約後,天無帕絲特就一直潛伏在邸宅外操縱氣流監聽你們的對話。在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後,我不認為她會放過邸宅內的任何動靜。」
眼見莫娜莉芙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我淺淺一笑。
「別擔心,我想天無帕絲特並不會在意妳所說的猜測。」
「被指控欺騙王族還能不在意啊……」
這一點大概得和天無帕絲特相處一段時間才能理解吧,我也很難單憑言語向莫娜莉芙解釋。
「首先,把自己帶來的紙張混進飛到空中的那堆文件裏,以天無帕絲特的能耐簡直輕而易舉。可是啊,剿滅蓋爾公爵家的敕命有着父王、宰相、魔導騎士團團長的署名與印章。先不提她究竟從哪處找來技藝如此高超又不怕死的匠人偽造王家敕命,難道說天無帕絲特掏出仿真度高到能騙過我的眼睛的這種文書,就為了拿到一份我本來就打算給她的職位嗎?」
「也可能不是為了利益和地位,而是帶着惡意前來想要傷害殿下或者碧莉茲……」
雖然莫娜莉芙囁嚅着沒有放棄自己的主張,但是我已經能聽出她的聲音失去了自信。先不說天無帕絲特怎麼認識能夠如此完美地偽造國家級別文書的高手,真想傷害我或者碧莉茲直接操縱風用石子把我們其中一人砸死就足以讓另一人傷心一輩子,比起假裝成為我的部下要省事得多還不會被人發現。
「而且,假若陛下與蓋爾公爵家決裂的事情是天無帕絲特捏造的話,那就無法解釋陛下在芬里斯殿下單方面撕毀婚約後的態度了。」
格農特伯爵也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個理論的另一個漏洞。事實上,這也是我篤定父王確實鐵了心要剿滅蓋爾公爵家的原因。如果他和蓋爾公爵仍然保持着盟友關係,在我公開撕毀婚約當天就應該傳召我罵個狗血淋頭並且盡力對外澄清伊格尼斯王家與公爵家關係仍然極其牢固,絕不可能像現在那般一直維持着默許態度。
「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了呢。在這個節骨眼不管是父王還是蓋爾公爵家,我都想不出綁架碧莉茲對任何一方陣營能夠有甚麼好處。暫時只能假定他們是針對碧莉茲的第三方勢力了。」
隨着一陣敲門聲響起,天無帕絲特就跟隨着史賓格進到房間裏。
「稟告殿下,蓋爾小姐的傷勢我都已經處理好了。經過檢查幸好沒有重要器官或者血管受損,要不然以我的修行也無法完全治好、到那地步就不得不請宮廷治療師出手了。只是……蓋爾小姐所受的傷基本上都在人體脆弱敏感的部位之上,很明顯造成這些傷口的人是以折磨拷問蓋爾小姐為目的……而且深黯此道。」
聽到此處,莫娜莉芙用力緊握拳頭、手指的關節都變得泛白起來了。我往前走上兩步,伸出手搭在感到些許畏縮的史賓格。
「非常感謝,欠你的這份恩情我不會忘掉的。」
「不、不敢當!因為蓋爾小姐的傷勢並不算嚴重,在我以水屬性魔力激活她體內的再生力後,到了明天應該就能有限度地活動。只是為了減輕蓋爾小姐的痛楚,我給她下了少許麻醉藥,所以她應該會比平常更遲才能醒過來……恕我冒昧,能否允許我僅在今晚暫住在這裏?如果蓋爾小姐的身體出現甚麼突發情況,我也能馬上應對。」
我望了一眼外面勢頭完全沒有衰弱的雷雨,能夠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來去自如的人就只有天無帕絲特了,但是經過今天的事情後我可不放心讓她離開此處。
「格農特伯爵,我們幾人都要暫時叨擾你一會了。我希望至少能待到親眼確認碧莉茲醒過來為止。」
「當然可以了殿下,我這就吩咐僕人為各位安排房間,也得命令他們對於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徹底封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