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賓格‧尼克的視角)
我把手掌搭在碧莉茲的前臂上,感受她體內血液流動的情況。察覺到其中一處存有窒礙後,就指給旁邊的天無帕絲特看。
「此處的傷口,我要解除冰凍。」
「為甚麼?回到這裏時不是為了止血而凍起來嗎?」
在芬里斯殿下把碧莉茲轉移至格農特伯爵家邸宅時,一開始我確實是為免她失血過多而決定透過冰凍把全身所有傷口封起來。
「在剛才檢查時發現此處傷口裏頭有異物,我估計是造成傷口的工具有一些鐵鏽顆粒剝落掉進其中。如果就這麼留在這裏不管,會導致劇痛、傷口難以癒合甚至二次感染,必須將其全部移除。待會我解除冰凍後就拜托妳了。」
「明白。」
在封住傷口的冰霜消失後,鮮血瞬即湧出。天無帕絲特也沒有浪費時間,立刻在掌心喚出真空氣旋把傷口裏的異物吸出來。在確認已經沒有異物殘留在傷口裏以後,我才重新把傷口凍住止血。
我們就這樣緩慢而細致地把碧莉茲身上的每一處傷口做好處理,期間天無帕絲特也趁着每一個空檔把她來到王都後與芬里斯殿下之間的事情一點一滴地透露。在大體完成所有傷口的處理後,我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所以天無帕絲特假裝成為王太子殿下的未婚妻還有那些演戲甚麼的,全都是為了拯救蓋爾小姐的性命嗎?」
「沒錯。之前把你推進水池裏真的很抱歉,那時感覺再被史賓格追問下去就要露出馬腳了。」
「沒事,我並不在意……只不過,太好了呢。天無帕絲特仍然是我所知道的那個,會在別人陷入危機時伸出援手的少女。」
芬里斯王太子殿下並沒有性情大變、無故拋棄締結了十年婚約的未婚妻這點確實讓人安心不少,畢竟他可是預定在未來治理這個國家的人選。天無帕絲特那時並非因為討厭自己所以才把我推進水池,現在還能聽到她為此道歉也很讓人高興。
不過對我而言,最重要的還是……事隔七年,能夠再次見到拯救了自己一家性命的那位女孩,而且她跟那時比起來並沒有多少改變。
「我們以前在哪見過面嗎?」
「七年前,里索特領地郊外,有一個朝着山賊發射水球害得母親的貼身侍女被砍成重傷,最後幸虧有妳路過才讓全家還有那位侍女得救的小男孩,不知道妳是否還記得這件事。」
「……好像有點印象。這樣啊,你就是那個時候的小男孩。當時我應該是偷溜出去到幾個領地外的餐館去品嚐甜點,所以會急着離開。」
「最後妳成功瞞過去嗎?」
「沒有。返程中途在你們那裏耽誤了些時間,回到幫派那裏就被老爹抓包了。」
我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然後就慌忙道歉。
「對不起,因為我們一家的緣故害得妳偷溜出去的事情被家人揭穿了。其實那之後我的父親準備了謝禮想要報答天無帕絲特的救命之恩,只是一直打探不到妳的行蹤。」
「謝禮我已經收到了。」
眼看天無帕絲特突然指向傷口被包紮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碧莉茲,我一時間愣住了。
「如果你是因為七年前這件事情所以才在入學開始就對我這麼親切、今晚我突然闖進你房間請求你救治碧莉茲時也立刻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那麼這份謝禮比起任何金銀財寶都要有價值。」
我必須動用全身的自制力才能止住身體因為過於激動而顫抖、以及在眼眶打轉的淚珠流出來。我做到了,不是倚靠父親多年努力經營所積攢的錢財、而是以自己在這七年期間投入到學習治療傷患的心力,去報答天無帕絲特。
「……能聽到妳這麼說,我真的相當高興。只不過,即使天無帕絲特並非我一家的救命恩人,我也不會因此就對蓋爾小姐見死不救。要說這就是謝禮,好像有點……」
「那麼同樣道理,我也不會因為你的父親不給謝禮、或者害怕被老爹發現自己偷溜出去,就對你們一家見死不救啊。」
在沉默中對望好幾秒後,我們兩人相視一笑。在我開始收拾周圍把工具放回自己的醫療箱裏,天無帕絲特再度開口。
「說到七年前,史賓格跟那時候為了保護你而受重傷的那位侍女成了嗎?」
我嚇得手上的動作完全停下來。
「……抱歉,妳說甚麼?」
「一個奮不顧身替對方擋下致命的攻擊,一個則在事後緊抱着受重傷的對方不放嚇得淚流不止,不管怎麼看都是深愛對方的情侶吧?」
「不不不不!!!才不是這樣啊!!我跟梅荻才不是這種關係!!!」
即使我忍不住提高聲量激動地否認,天無帕絲特也僅僅是微微歪着頭上下打量我。
「我對於年齡和身份差距大的禁忌姐弟戀沒有偏見,你用不着對我辯解。」
「真的不是這樣……梅荻對於我還有妹妹姬莎而言,就像一位年長可靠的大姐姐,並沒有進此一步的想法了。我喜歡的對象……另有其人。」
猶豫了一會,最後我還是鼓不起勇氣表示「我喜歡的對象其實一直都是妳」。光從這句話就能知道天無帕絲特從來不曾把我當成潛在的戀人選擇,至少在之後的學院生活將這種形象扭轉以後再……
「這樣啊,雖然不知道那對象是誰,總之你加油吧。」
收到當事人的聲援後,我只能有氣無力地苦笑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