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進入第三次轉冷。
這片叫不出名字的地界,像是被世界本身遺忘的地方。枯草覆蓋腐朽的道路,天上的飛鳥懶得張嘴,只剩風在骨架間滑行。
主角走了很久。他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走。
他只知道,如果停下來,心中那股「空洞」就會擴大。會吞噬他。
他手中的筆記本已經翻爛。上面幾頁寫著一些字跡,像是他自己,也像不是。
「我討厭遺忘。」
「但我害怕記得。」
他不懂這些話的意思。但他知道,那是某個版本的「他」寫的。天快黑了。前方有一棟倒塌的觀測塔,像世界斷脊上的獨眼。
他決定暫時躲進去,至少風不會從每個方向刺進骨頭。
然而──
剛踏進塔底殘牆,他就聽見了一聲:
「站住,男娘。」
主角抬頭,眼前是一具金屬巨物──
鎧甲構造如同古騎士,但全身包裹著科幻機械部件:
渦輪肩甲、能量脈管、猶如脈搏跳動的胸腔核心。
它身形魁梧,聲音沉穩又高亢,機械音波混合男高音腔調。
重甲下的眼燈亮起,瞄準他。
機器人發出第二句話:
「你身上有一種氣味,像是把機油和四號電池當春藥來嗑那種jo級禁忌感……」
他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又道:
「冷靜,我不是敵人。」
「我只是……嗯……對一切『違常變數』都會本能地拉警報。」
「畢竟,你知道嗎?」
「真正的瘋狂,總是穿著人類的臉皮登場的。」 🤖
主角抬頭直視這個「人」。
不,是機器人。鎧甲下的臉部是一副能活動的義體模組,像是摻入擬人結構的殘骸。
他終於問了第一句話:
「……你是誰?」
對方頓了幾秒,像在搜尋資料。然後,單膝跪地,以浮誇的姿勢舉起一隻金屬拳頭捶向胸口:
「代號:斐洛斯・零式!」
「性別為『可變』、思考為『浮動』、立場為『有趣即正義』!」
「記住我,記住這副鋼鐵下仍保有靈魂的瘋狂之名──斐洛斯大人正在此刻、此地、此分母下,向你問好!」
主角無語,完全不知該回應什麼。
但他還來不及說話──一聲轟鳴,自廢墟後方竄出。
──異構體。
──鋼筋與肌肉構成的畸形人型生物,像是曾經是人類又被什麼撕裂再拼湊而成。
牠撲來,帶著飢餓與混亂。
斐洛斯來不及阻擋。
主角本能地舉起手,然後──
時間像被拉長。
記憶撕裂。畫面閃現:某個熟悉的笑容、某句聽不清的道別。
那聲音再次響起,自心臟深處:
「願你以遺忘為代價,交換想活下去的渴望。」
然後──一股龐大力量如同熾焰噴湧而出!
他的眼瞳染上了灰金色,一道古老圖紋自掌心浮現,空氣扭曲,時間震盪。
那隻異構體尚未撲近,身體已在空中斷成數段,無聲粉碎。
世界沉默了數秒。
主角跪倒在地,呼吸紊亂。
記憶再次流失。他忘了剛才看見的那張笑臉是誰的。
他痛苦地抱頭。
斐洛斯走近,看著他掌心那道圖紋,陷入思考。
片刻後,他語氣平靜地說:
「……你是空殼者。」
「不對。你『應該』會變成空殼者。但你沒有。」
「這很有趣,也很危險。」
「所以我決定了。」
「我會跟著你,直到我搞懂你究竟是奇蹟,還是失敗的產物。」
主角喘息著,抬頭望他:
「你……為什麼想幫我?」
斐洛斯咧嘴一笑(如果那能算是嘴):
「可能就是愛情吧。愛情讓我盲目,愛情讓我變得不理性,拜託了,就算把我當成飛機杯也行,讓我跟蹤…追隨您一輩子吧。🤖」
主角一頭霧水。
他從未見過如此瘋狂又如此冷靜的存在。
但他內心某個裂縫,突然不那麼痛了。
筆記本微微發熱,像是在對他說:
–– 你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