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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问。

    离开餐馆，月之圣女笑吟吟地跟在我身边，与我保持大概两步的距离。

    一切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但没人会想到旁边这个白毛美少女已经换了个人。

    「这里我也不熟悉，去哪里都可以哦。」月之圣女眨眨眼，用特波莉卡式俏皮的语气说。

    真像……不对，她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康兰不比帝国南方那些大城市，这里比较冷清，娱乐方式很少。如果是和女孩子约会的话完全想不到可以去哪。

    「既然如此那我们再去吃一家吧，我还知道一家不错的店……」

    月之圣女笑容僵硬。

    「又说都可以，我提了你又不乐意，真难伺候。」我啧啧摇头，「你要不满意就把特波莉卡换出来，她肯定没意见。」

    「……你这家伙啊，这么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吗？」月之圣女就像没听到后一句话一样叹息。

    「我为什么要讨欢心？」我反问道，「康兰想嫁给我的姑娘能排到艾尔德拉去，应该是她们讨我欢心才对。」

    此时正好有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走过，听到我这话后露出一幅嫌恶的表情。

    月之圣女笑得花枝乱颤：「喂喂喂，我们大名鼎鼎的世子大人被人嫌弃了唷！是不是很生气呢？哎呀呀～这要换我我可忍不了呢。」

    我接连深吸数口气，最终选择不跟她一般见识。

    此时正值下午，街上行人更多起来。就算因为成人礼涌进来很多外地人，也过于热闹了些。而且看人潮似乎都往一个方向去。

    「哇呀，歌姬大人真是漂亮啊，唱歌好听，人还那么善良。」

    「对对对，今晚还要在贫民窟开义演，真没想到还能在康兰听到歌姬大人的声音。嘶——实在太幸福了！」

    「我敢打包票，歌姬大人绝对是世界第一漂亮的女孩子！」

    「同意！」

    「唉，好想被歌姬大人踩在脚底下呀。」

    「瞧你那出息！要是能舔歌姬大人的脚指头就好了。」

    不远处有两个青年勾肩搭背，一个一脸幸福，一个一脸崇拜，他们口中毫无疑问都是说的同一个人。

    「嗨嗨嗨，你们好呀！」月之圣女上前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尚且处于陶醉中的两个青年立马呆住了。

    左边的青年掐了一把脸颊肉：「对不起，我需要收回上一句……歌姬大人绝对是世界前二漂亮的女孩子！」

    「你个混蛋变心也太快了！」

    说是这么说，右边青年背过身去梳梳头发，再一回头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枝玫瑰花，动作快到连我都没看清。

    「你好美丽的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

    月之圣女眨了眨大眼睛，仿佛没听到先前的话一般天真地问道：「请问你们刚刚说的『歌姬大人』是谁呀？」

    「哦，您也对歌姬大人感兴趣吗？」右边青年喜上眉梢，清了清嗓子：「一切都要从二十年前讲起……」

    「你不如从米兰大帝屠龙建国开始讲。」左边青年白了他一眼，「歌姬大人总共才出道两年。」

    「你懂个屁，二十年前是我出生的日子，从那时候我就深深爱上歌姬大人了！」

    「放屁，歌姬大人二十年前都没出生呢！还有你明明爱的是歌姬大人的脚趾！」

    「想被歌姬大人踩的家伙才没有资格说我！」

    「……」

    「……」

    俩人针尖对麦芒，争得脸红脖子粗互不相让。

    还是月之圣女打破这个僵局：「那个……」她举起小手，为难地说：「请不要吵架。」

    右边青年一转头，嘴里又多了一枝玫瑰花：「你好，美丽的小姐，您刚刚问什么来着？」

    月之圣女鼓起脸颊：「在说歌姬大人啦！」

    「哦对对对！都怪这家伙打岔。」他再次清清嗓子，「说起歌姬大人，那就是不存在于现世的神之少女，梦幻与美好的化身，她的声音、她的美貌、她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她是神明遣往人间的使者，她的歌声缝补了无数破碎的心！」

    左边青年补充道：「简单来说就是整个米兰爱尔最有名的歌姬，她的声音被誉为神明之音。出道短短两年就拿到了音乐史上的最高荣誉，就连铁面无私的宰相菲利普大人都对她的歌声赞不绝口。」

    「歌姬吗？听起来好厉害呢！」月之圣女眼睛闪闪发光。

    右边青年自豪道：「那是当然，不存在于现世的神明之音，我敢说不管是谁听了都会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左边青年继续道：「不过北境这边地广人稀，没听过歌姬大人也属正常，如果是在艾尔德拉那可就不得了，满大街都是歌姬大人的粉丝。」

    月之圣女环顾四周：「大家都是去看歌姬大人的吗？」

    「对，大家都是去看歌姬大人的！据说最近我们的世子大人要办成人礼，歌姬大人应该也是来祝贺的。」

    「喔——原来是这样。」月之圣女拖着长长的尾音朝我看一眼，我对她摊摊手表示并不知道这件事。

    众所周知虽然成人礼主角是我，但现在公爵府连一条狗都知道得比我多，起码它们知道该咬谁不该咬谁。

    ……我为什么要有这种奇怪的比喻？

    「现在歌姬大人正在贫民区那边募捐义演，要是想一睹芳容的话要趁现在唷！不过现在那边人非常多，如果您想去的话最好找人陪同。」

    右边青年也附和道：「对对对，最好找两个高大威猛又英俊潇洒的大汉来震慑宵小，尤其得有个随时能变出玫瑰的，能解乏。」

    说罢，一个横膀展示肌肉，一个转头口叼玫瑰。

    「好呀好呀，那可太好了！」

    月之圣女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两人脸上的喜意藏都藏不住。

    「不过……」

    月之圣女话头一转，往我这边瞟了几眼：「那边也有个大哥哥想让我陪他呢～」

    「啊？」

    「什么？」

    月之圣女为难道：「还是算了吧，我刚刚已经答应陪那个大哥哥回家找妈妈了。」

    「找妈妈？什么意思？」左边青年急道。

    「意思就是，刚刚那个大哥哥跟我说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希望我能陪他回家～」月之圣女指了指我，「已经答应的事可不能食言呢，还是下次咯。」

    「等等，那你不认识他？」

    「嗯？不认识呀。」月之圣女眨眨眼，「妈妈说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就要施以援手哦。」

    两人面面相觑，右边青年因为震惊嘴里的玫瑰都掉在了地上。

    「万万不可啊！」

    「绝对不行啊！」

    月之圣女好奇道：「为什么呀？」

    两人急道：「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想骗你回家！」

    「骗我回家？」月之圣女歪了歪脑袋。

    「对啊，找不到路什么的这借口也太蹩脚了，连我都不用！」右边青年呸了口。

    「别怕，我们会帮助你的！」左边青年撸起袖子大怒：「简直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这么轻易就能骗到女孩子，真叫人羡慕……啊呸，真叫人生气！」

    「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好好给他个教训！」

    两人把月之圣女护在身后，愤愤不平朝我走来。一个摩拳擦掌，一个不怀好意。他们没看见的是，身后的月之圣女露出了狐狸似的得逞笑容。

    ……

    把两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青年扔在小巷子里后，我们又重新开始约会。

    月之圣女背着手脚步轻盈雀跃，心情颇为不错。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们呢。」

    「别拱火了，我又不是变态杀人狂。」我叹道，「希望他们能学到教训，那就是千万别随便相信女孩子的嘴，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哎呀呀，这么不着痕迹夸我，真要心动了哦！」月之圣女抛过来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我视而不见。

    「自己未婚妻被调戏了，我还以为你会更生气点呢。」

    「我的未婚妻是特波莉卡，又不是月之圣女。」

    「可我就是特波莉卡呀。」她笑吟吟原地转了个圈，「如假包换！」

    我不想接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径直从她旁边走过，头也不回问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去哪？」

    「哼！」月之圣女跟上我的脚步，伸长脖子露出虎牙表示自己很生气。

    「你真要去看那个歌姬？」

    「去啊，为什么不去。」月之圣女一秒钟切换回淑女形态，理了理头发反问道，果然她一点都没有生气。

    我想了想，说：「我还是觉得再去吃一家更好，相信我，那家餐厅味道绝对很不错。」

    「绝对不要！」月之圣女双臂比了个大大的叉。

    我遗憾地摊摊手：「那你可是错过了一大美事。」

    「你这家伙，绝对是把约会当成任务来敷衍的吧！」

    我讶异地回头：「这也被你发现了？」

    「那当然！因为我也是。」月之圣女两手叉腰，自豪地挺起胸脯。结果不到三秒钟还是没忍住笑出来。

    月之圣女一边笑一边摆手：「好啦好啦，不是说歌姬大人挺漂亮的吗？你就不想『一睹芳容』？」

    「世界第二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世界第一吗？」

    月之圣女呆了呆，羞答答地手指摆弄头发：「笨、笨蛋，真要爱上你了哦！」

    我翻翻白眼，因为这家伙绝对是装出来的。

    「嘿嘿，心动了吗？」月之圣女狡黠一笑。

    看吧，她就是装的。

    「这个歌姬名声确实很大，那两家伙确实没骗你，她的歌声有种神奇的魔力，连皇帝都经常召她入宫。」

    「你认识她？」月之圣女讶异道。

    「不认识。」我摇摇头，「她出道才两年多，不巧的是这两年我都没离开过康兰。」

    「这么厉害啊，那我更感兴趣了。」月之圣女眼珠子骨碌碌转，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个歌姬据说是出身民间，很懂百姓疾苦，经常做善事。她开的歌会一张入场券千金难求，偏偏肯为八竿子打不着的穷苦百姓免费办义演。不管是作秀还是别的什么目的，她确实很有声望。」

    「这么了解她，还说不感兴趣呢。」月之圣女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因为这家伙没看上去那么简单，沃尔康家自然会关注一下她。」

    「不简单？」月之圣女勾起了好奇心：「哪里不简单？连那个冷酷到不是人的菲利普都夸她歌唱得好？」

    「……这点确实不简单，但不是说这个。」我咳嗽一下，「虽然说是出身民间，但据我们调查她的背景相当神秘，出道之前的履历几乎是一片白板。」

    「有人抹去了？」

    「显而易见的事。」我耸耸肩，「她肯定有后台，而且很硬。不然就算她歌唱得再好、人长得再漂亮也不可能两年火遍全国。」

    「你有什么证据吗？万一人家就是有这么厉害呢。」月之圣女十分不认可。

    「这还需要证据？她出道两年就拿到了音乐史的最高荣誉……可是在她之前，米兰爱尔有音乐史这种东西吗？」

    「呃……」月之圣女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的是，米兰爱尔的音乐发展已经停滞了两百多年，自建国以来就没有再出过什么盛极一时的作品。现有的宫廷礼乐、贵族古典、民间小调通通是前芙兰时期留下来的遗产。这与米兰爱尔重魔武轻文艺的风气离不开，大家都崇尚魔法与剑术，搞文艺的成了下九流，被人瞧不起能出什么好作品。

    「好啦好啦，就当是陪我去嘛～」月之圣女强行拉着我往人流方向走去。

    ……

    歌姬的名字叫芮斯缇娜，因为是平民出身所以没有姓氏——不过这名字听着也不像是平民能取出来的，估计是后来改的艺名。

    义演的地方在贫民窟，非常巧的是刚好离冬妮娅之前的家不远。

    我们挤过去时已经是人山人海，四周都是高挥着手臂尖叫的粉丝。

    我施加屏障将人流隔开，但空气中的汗味和狐臭味实在难以避免，熏得我睁不开眼。

    月之圣女一开始还兴致勃勃，见此情形也不由得皱皱鼻子。

    「真应该带人过来清个场的。」

    我道：「真清场你又不乐意了，八成会说『哎呀呀怎么一点气氛都没有～』。」

    月之圣女噗嗤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她递给我一块手帕，捂住口鼻，上面还有特波莉卡的香味。

    贫民窟少有如此盛状，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人群的中央是一个三四米高的木质高台，装饰并不华丽，勉强可以让所有人都看清。

    没过多久，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缓缓走上台，仔细看去，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面戴薄纱，只露一双冰雪般轻盈的眼眸，淡蓝色的长发随风而动，扭成一根粗辫垂至腰间。身着微黄色纱裙，风儿捋起裙摆勾勒出一幅玲珑有致的身躯，洁白的长筒袜配上一双小皮鞋让人联想到风中摇摆的水仙花。

    那两家伙说得不错，这的确是个相当漂亮的姑娘。

    芮斯缇娜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说任何多余的话。翘首四十五度望向天空，似乎在思念远方，温柔纯净的嗓音如同山间的泉水细细流淌开：

    蓝蓝的天，青青的水。

    洁白的云彩，梦中的故乡。

    风中的少女啊，

    双手抱拳祈祷。

    燕子捎来讯息，

    带来了情郎死讯。

    请不要落泪，

    请不要落泪。

    你的笑容是他倒下的意义，

    共同的蓝天下已留有共同的足迹。

    倘若有风儿挽起你的发丝，

    请向着蓝天微笑，

    洁白的云彩会将其带往远方。

    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

    我们的故事将要终结，

    而你的人生还要继续。

    

    蓝蓝的天，青青的水。

    洁白的云彩，梦中的故乡。

    风中的黄色小花啊，

    抬头望向远方。

    它像在微笑，

    又像对着蓝天歌唱，

    歌唱这首歌谣。

    燕子捎来乐声：

    走吧，

    走吧。

    去到有你在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