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自動門緩緩朝左右打開,發黑的濃稠液體立刻從敞開的門縫裡往外流出。
醫院走廊的純白瓷磚地板,瞬間被染上深沉而絕望的顏色。
莉莉絲緩緩地走了進去,瑟拉菲跟在她身後。
高跟鞋原本清脆的擊地聲,此刻聽起來也變得格外潮濕。
整個房間,和它所飄散出的氣味一樣,寂靜而深沉。
彷彿身處在地底六呎之下、腐朽的棺木之中。
空氣裡帶著一點下雨的氣味,就連呼出的鼻息,也隱約帶著一絲霉味。
瑟拉菲用小指頭摳了摳耳朵。
修長的指頭塗著大紅色的指甲油,那動作顯得有些煩躁……
「嘖!吵死人了~這些靈魂的哭喊……」
莉莉絲停下腳步,眼睛直直地盯著房間深處。
那裡,在整片漆黑之中,透出唯一一絲微弱的亮光。
「摳……囉囉囉……框……」
聲音越來越大,吸引了瑟拉菲的注意。
一個像籃球大小的東西,由小變大,出現在莉莉絲的視線裡。
一顆表情詭異、面目全非的人頭,從房間深處滾了出來。
那張臉的皮幾乎全數剝落,黑紅色殘破的表皮纏繞著幾撮雜亂打結的髮絲,慘白的顱骨清晰可見。
眼球脫落,只被些許仍然執著的肌肉組織緊緊牽著,垂掛在眼窩之外……
莉莉絲動也不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它滾到自己腳邊。
「……啊……暗夜之母……救……救……」
那顆頭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她哀求。
莉莉絲伸出了她佈滿鱗片的爪子。
尖銳如鉤刺般的指甲,絲滑地插入那空無眼球的眼眶,輕而易舉地,將那顆仍在說話的頭顱拎到自己眼前……
「啊!等等~」瑟拉菲一個箭步向前。
她把手伸向莉莉絲爪子上的頭顱,撬開那已經變形歪斜的下顎,將手伸進去翻攪。
「嗚……噁……啊……噁……」
頭顱發出的話語,變成了痛苦的呻吟。
黑紅色黏稠的液體,不斷從頭顱上啪搭、趴搭地滴落。
「啊!找到了!我還需要他活著……」瑟拉菲抽回手。
她的指尖中夾著一枚暗金色的硬幣。
只是那枚硬幣與其他的不同。
雙頭鳥的圖案上,不知被誰破壞,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交叉的兩道刻痕像是一個大叉叉,但稍微轉個角度看,又彷彿像是一個十字架……
瑟拉菲把金幣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接著拉開衣領,將金幣塞進自己雙乳的縫隙之間,小心地藏好。
莉莉絲接著,輕輕地將爪子向上一轉。
頭顱被直直地往上拋了出去,在到達最高點短暫停滯後,開始加速下墜。
就在那顆頭落回到莉莉絲眼前的瞬間——
鳥爪以幾乎無法看清的速度,再度一掌抓住。
「……玩夠了……就快回去吧。」莉莉絲話音落下,鳥爪緊緊摳進貝爾芬格僅存的一點點容身之處。
然後——
「啪嘰……」
頭顱瞬間爆裂,四散粉碎。
—
「親愛的……?」
莉莉絲朝著房間深處,溫柔地呼喊著。
「……」沒有動靜。
她不疾不徐地舔了舔自己被血肉與碎骨弄髒的爪子……
「……該死的……是要等多久……?」
……依舊沒有回應。
瑟拉菲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不耐煩地來回踱著腳。
莉莉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接著,她突然放聲尖叫——
「……Pumpkin!!!」
連站在她身後的瑟拉菲,都被那股怒火嚇得連忙摀住耳朵。
「……凹嗚~」房間內,傳來狗狗的嗚咽聲……
「你最好~不要~讓~我~再~叫你~一次!」
老婦人用平緩、卻威嚇力十足的語氣,刻意放慢速度說著。
薩麥爾這才抱著尤菲,緩緩地,從一整片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諾艾爾的身體,已經從死亡天使的樣貌恢復得差不多了,但他幾乎一絲不掛,全身沾滿了像焦油般的黑色黏稠液體。
在他懷中的尤菲,雖然傷痕累累,表情卻像個睡得香甜的孩子,彷彿正做著一個好夢……
「咳……!」
瑟拉菲假裝咳嗽了一聲,並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薩麥爾。
這個男人這才意識到——
自己正站在兩個妻子面前,抱著另一個全裸的女人!
他連忙將懷中的尤菲放到地上……
莉莉絲用爪子輕輕掃過薩麥爾的脖子,抹去了上頭的黑色污漬。
那條紅色的項圈依舊完好如初,穩穩地、貼合著諾艾爾的肉體。
「……嗯……」她沒有說話,但那聲悶哼意味深長。
「……聽、聽我解釋……」薩麥爾顫抖著,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那帶著殺意的爪子卻瞬間摀住了他的嘴。
「噓……我們……回去再說。」莉莉絲用溫柔的語氣,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娜瑪……剩下的就交給你收拾。」老婦人轉頭向瑟拉菲交代完後,便與那個男人一同消失在實驗室之中……
—
瑟拉菲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全身赤裸的尤菲身上。
她伸出雙手環抱著她,輕輕撫摸著尤菲的頭髮。
「孩子,沒事了~妳做得很好。」
女惡魔像個慈愛的母親一般,低聲對著尤菲喃喃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