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光明教廷成立,教堂就一直有保留治疗室的传统。最早,治疗室是仅供罪犯使用的的忏悔室——后来为了防止罪犯在忏悔时伤重死去,神职人员不得不对他们进行治疗——但再到了拓荒年代,边境伯爵麾下的士兵会为了得到治疗的净化故意犯下小罪,藉此得到进入教堂忏悔室的机会。
有鉴于此,教堂忏悔室逐渐演变成了今日开放与平民使用的地方,也是极少数会治疗奴隶的地方。相比起医师或者药学师,教堂索取的奉献金要远远低得多;倘若实在缴纳不出奉献金,也可以向牧师证明自己对光明神的忠诚来换取治疗机会。
此时诺亚正坐在泛黄的床上,抱着膝盖,眼神有些迷茫。
她听不到老眼的声音了。
脑子里空空如何,世界是这样的安静;当老眼的聒噪消失,留给她的就只剩下她自己。
她现在这该死的模样。
莫卡耶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缓缓再木椅上坐下。他累得虚脱,牧师袍被彻底浸湿了。从未觉得手上的圣典如此沉重过。
他看着诺亚,只觉得疑惑。为什么治疗这个年轻女孩会耗费了这么多的精力?当年在卡莱德斯打扫战场时,他见过无数远远比这更加糟糕的伤者,有些甚至只剩下半口气还没吐出来了;哪怕是接连不断地对他们释放净化之术,让他们能活到被送去后方之时,也没有治疗诺亚来得疲累。
她的身上难道真的有那么多污秽?抑或是她被某种强力的魔物附身了?可倘若和他对抗着的是魔物,那他应该会心生感应才对......
「觉得怎样了现在。」
「感觉还好。」诺亚端详着自己葱白的小臂,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胸脯,动作惹得莫卡耶一阵皱眉。
「我没什么给你的。」诺亚说道,「我也不可以肉偿。」
「神职者不可以接受世俗欲望的诱惑。」莫卡耶摇了摇头,「况且,净化的代价,已经由你的朋友承担了。」
「朋友?」
啊,肯定是洛蒂亚吧......诺亚的眼神黯了下来。
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忽然爬起身,一把揪住了莫卡耶的领口,恶狠狠道,「你没有让琴恩大人肉偿吧?有吗?」
一整天的疲惫和愤怒顷刻间爆发出来,她红着眼,紧紧贴在莫卡耶身上,看着那双沧桑温和的眼睛。
可她为什么会感到愤怒?多么可笑,明明她和对琴恩大人做了那种事......
「你做什么?」莫卡耶猝不及防,生气地把诺亚推回了床上,「我要她肉偿什么?何况蒂亚女士是和丈夫一起来的。愿神明关照你......如果你的脑子也有问题,请去随便找个药学师给你开点良药罢!」
「诺亚。」
治疗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洛蒂亚对诺亚招了招手,「走了。」
「蒂亚女士。莫卡耶大牧师,感谢你。」
「请向神明道谢罢,蒂亚女士;感谢的话语不是我这样的俗人所接受的,荣耀理应归于光明神。」
莫卡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诺亚拽得皱巴巴的领口。
洛蒂亚看起来不一样了。她对他露出一个严肃的微笑——她依旧还是那个金发的妇人,可她的灵魂——透过她的眼眸,他看不见那个堕落的女人。
如果说在卡莱德斯见到的她是一株经历了一场寒冬的金兰花,此时的她就是一株生长在悬崖之上的剑尾草,挺拔,锐利,那让男人看了心动的肉体仿佛能轻易置人于死地。
诺亚在洛蒂亚和莫卡耶之间来回看了几眼,默默下了床,来到洛蒂亚身后,没有看她的眼,低着头,不发一语。
「万分感谢。荣耀归于光明神。」
洛蒂亚指了指天,对莫卡耶微微鞠躬,就要这样离去。
「蒂亚女士。」
莫卡耶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请记住,如果有什么困难的,随时到卡莱德斯教堂去。光明神在世间的庇护所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感谢你。赞美光明神。」
洛蒂亚掩上房门。
门外,尼尔刚好挣脱了捆绑双手泛着金光,惊恐地看着洛蒂亚。
「醒了呢。」
「你,你竟然打我......」
尼尔的掌心腾起金色的火焰,愤怒大喊着,「我要烧死你!我要烧死你——」
「诶???等等,尼尔,发生什么事情了?有话好好说!你是不是疯了?」洛蒂亚身后的洛桑被吓了一大跳,哇哇乱叫着窜到洛蒂亚身前,「快停下!」
金色烈火瞬间填满了教堂廊道,被打得泪流满面的尼尔又惊又怒,这辈子都没有人对他动过手,刚才竟然被一个平民女打得昏了过去——
洛蒂亚面无表情,随手把身前闭着眼的洛桑推到后面,任由自己被烈焰吞噬。
尼尔几乎是拼尽全力,把自己所有的神力都倾泻而出,就像上一次和洛蒂亚在教堂后排的长椅上做爱时那样。上一次,他是挺动着腰,把自己滚烫的精液一下又一下地全部射进洛蒂亚紧致温暖的身体里,然而这一次,却是足以焚尽灵魂的怒火。
等到他筋疲力尽了,大口喘着气,火焰逐渐散去,洛蒂亚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目光冰冷。
「怎,怎么可能......」
尼尔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颤抖,「你怎么会没有受伤?没有流血?没有烧焦?」
因为我曾亲吻宗座的权杖,光明神赐予信众的力量无法伤我分毫。
洛蒂亚无声说着。
她曾经,也是挂名教皇座下的圣骑士。
一个见习牧师的神力,又怎能伤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