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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卡耶牧师来到治疗室时，洛蒂亚马上就认出了这位在卡莱德斯工作了数十年的老人。

　　「是你啊，蒂亚女士。」

　　他看了看门外，似乎在找尼尔，又看了看洛蒂亚身边正襟危坐地夜珀，欲言又止。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到洛蒂亚耳边悄悄说道，「蒂亚女士，这不太好......在教堂做这种事，还背着丈夫，迟早会......报应。光明神会注视着你的......之后请不要这么做了。尼尔他......你应该知道，他虽然是见习牧师，但也是巴尔迪大人的长子，所以......他很特别。其他牧师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拜托下次千万不要了......」

　　「我......」

　　洛蒂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结果夜珀先出声了，「原来如此。交配而已，人类的本能，我不介意。」

　　「咱听力很好的喵。」夜珀指了指自己耳朵，「母......蒂亚和其他雄性在这里交培过对吧？咱知道的啦，你们人类觉得交培是个肮脏的行为，但咱们就不这么觉得了。交培可以繁衍后代，繁衍后代可以让种族延续，虽然咱不需要交培，毕竟是从梦......咱的意思是说，总之，交培对种族有无上好处，是伟大的行为，而且人类还能得到欢愉，有什么好抵制的呢？真不知道你们人类在想什么。如咱是人类，咱肯定每天都交培，从早到晚，一直生小人类......」

　　夜珀叽里哌啦地说着，洛蒂亚微微低了头，移开目光，而莫卡耶则表情扭曲了，瞳孔地震，仿佛看到了恶魔现世。

　　亵渎，亵渎啊.....

　　摸了摸胡子，亲了亲吊坠，老牧师决定不理会这对奇葩夫妻。

　　两个人脑子都不正常。

　　说起来，当时在卡莱德斯，他还以为洛蒂亚是个流浪的女人......不如说他在巷区担任神职时经常会见到这种女人，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叫安瑟的女人，她会一个人坐在路边发呆，衣衫褴褛，偶尔会有男人跟着从破屋子里出来。

　　她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像一只游荡的野鬼。卡莱德斯沦为卖身女的女人很多，甚至有落魄的贵族小姐。

　　总有人想找安瑟麻烦，但下场都十分凄惨。他曾经以为那是因为她背后有保护她的骑士——不少有地位的人会对这样的女人一见钟情，虽然之后会把她们当成玩具一样抛弃——后来他确信了，单纯是因为她不是等闲之辈罢了。但这是卡莱德斯，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游侠，狩魔人，贵族，富商......太多人在卡莱德斯沦为自我。有的遭遇了劫难，有的赌光了身家。当人类一无所有，身体就是她们最后的财富。当希望破灭，张开腿就是来钱最快的办法。堕落，不断堕落，在酒精和蓝月草的幻象中，在金钱和黑面包的苦涩之中，在充斥着污秽的恶臭的床榻上死去......像一朵朵凋零的野花。

　　「愿光明神指引你们前行的道路。阿窗。」莫卡耶又吻了吻吊坠，才上前去查看诺亚的伤势。

　　「接下来我要进行净化和治疗，你们有带奉献金吗？」

　　「钱......我，我好像，好像......」洛蒂亚摸了摸腰间，喃喃着，有些窘迫。

　　「那先生......？」

　　「咱也没有。」夜珀摊了摊手。

　　莫卡耶无语了。这年轻男人衣着考究，细皮嫩肉，简直像个小贵族做派，身上竟然一个铜板都没有？

　　「罢了，罢了，光明神的怜悯会指引你们。」

　　莫卡耶检查了一下诺亚的伤势，抬头说道，「她伤的很重，离死不远了。我没法就这样治疗......按照教堂的规则，也有个办法可以代替奉献金......」

　　「虔诚之镜。」洛蒂亚嗫嚅着，「显现和光明神的联系么，我，我做不到。」

　　「咱，咱，虔诚什么的......」夜珀磕磕巴巴起来，干笑着，「那个，那个......」

　　「正常人都可以通过的，放心，除非是心有大恶，背弃神明之人。或者干脆......哈哈，干脆不是人类。」莫卡耶拿起圣典，严肃道，「你们应该不是罢？」

　　「最难的部分倒不是背弃神明的部分啦......」夜珀哭丧着脸，「好吧，好吧，来就来，大不了让她死了就是......」

　　「那我开始了。」

　　莫卡耶翻开圣典，戴上眼镜，看着夜珀的眼。

　　「我以神明的名字，命令你，注视你，发现你。伟大的光明神，赐予我洞察一切洞悉灵魂的力量，看清世上一切污秽和秘密......」

　　莫卡耶的声音逐渐缥缈起来。

　　他的双眼散发出淡淡的金光，他的呢喃传入灵魂，话语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个男人很平静。莫卡耶在心里想到。他现在应该有直视神明一小块碎片的感觉才是，虽然不是光明神本尊，但足以让人类颤抖恐惧了......

　　然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眨着眼睛，满脸莫名其妙。

　　莫卡耶汗流浃背了。

　　不应该啊，难道是他神力变弱了？可他作为虔诚的大牧师，甚至可以一个人不休息地把教堂布置成圣灵栖息之地......

　　「......神与我们同在。」

　　莫卡耶啪地合上圣典，刹那间光华大作。

　　如果被测验之人是背弃神明之人，此时应该是沉默一片。

　　莫卡耶看向空中。

　　金色的缎带，无处不在。

　　这些只有牧师能见到的神恩四处漂浮。

　　顺着神恩一路看去，莫卡耶发现神恩聚集在了夜珀脖子上那条不知为何湿哒哒的围巾上。

　　他茫然地看着，喉咙里挤出几个气音，一言不发。

　　他有些懵了。

　　这个程度的神恩，就连像他这样的大牧师都无法拥有，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看不透他的灵魂，却能看到他和光明神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

　　「先生......」

　　莫卡耶颤颤巍巍地把圣典放回诺亚胸前，沉默半响才回头看向夜珀，「你，你是......？」

　　「怎么了喵？哎，母......蒂亚，咱们再想想办法吧，咱说不定可以治疗一下她，最不济可以让她在美梦中死去......」

　　「不不不！」莫卡耶在门前一把拦住两人，吞了口口水，「我治，我治......鹅嘞个光明神呐......先生，您，难道您是从圣殿来考验我的......？」

　　「咱不是啊。」夜珀耸了耸肩，莫名其妙地看着莫卡耶，「而且就算咱是考官之类的，你不应该假装不知道然后把她治得可以跳起来疯狂生崽吗？」

　　「啊，我，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莫卡耶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闪过一万种可能。即时到这个时候，治疗室里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金光。他心中很肯定，这要么是神迹，要么是光明神给他的考核。

　　绝对不能搞砸了。

　　噢，不，可是这个女士，尼尔还对她做了那种事......莫卡耶的脸一下子白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夜珀，后者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妻子被见习牧师在教堂里......什么的......

　　「我，我现在就开始净化仪式。」莫卡耶在诺亚身边弯下腰，「可能会有些飘飘然的感觉，那是因为我会用神明赐予的恩惠净化污浊，大抵会影响到人的内心......不不不。」莫卡耶忽然一阵自嘲，「哎，肯定是影响不了二位的了。」

　　夜珀周身的神恩历历在目。就凭他大牧师的一点净化之力，怎么可能影响得到和神明关系这么密切的神秘人......

　　洛蒂亚和夜珀在椅子上坐好。夜珀局促了起来，频频看向洛蒂亚，仿佛在说，呐，我不会被牧师净化掉吧？

　　可他又不想做出出格的举动。刚才牧师看他的表情很怪，他不会露出马脚被怀疑了吧？

　　「神啊......显现污浊吧。显现情欲吧。显现一切被玷污处的肮脏吧......」

　　莫卡耶紧握双手，房间里再次出现了神明的喃喃。诺亚身上的伤口还是大放光明，仿佛有什么在身体里烧灼起来，空气里渐渐出现了烧焦的味道。

　　「伤口，是破碎不洁之物。」莫卡耶解释道，「在光明神教眼中，伤口也是一种玷污。我的净化之力，可以让被玷污处得到治疗，从根源解决问题......」

　　夜那位先生怎么不说话？被震惊到了吗？还是心生不满？

　　莫卡耶转过头。

　　洛蒂亚，大放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