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亚姐,真的是光明神......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扯,可是你也看到刚才的混乱了,所有东西都金灿灿的......」洛桑头都大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把刚才的混乱和洛蒂亚解释清楚。
「我醒来的时候,有一个也在这里的下级骑士,和我说了一些你的事。」侍酒淡淡道。
「诺亚。」
「是的,下级骑士诺亚。他告诉我,他无颜对你,要回卡莱德斯去了。他留下了一些金币给你,说他这样糟糕的人注定只能成为下级骑士。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贵族。他希望你好好活着,但,不要去找他。」侍酒的声音轻飘飘的,「然后他便走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蒂亚小姐,但他显然对你还有感情。」
诺亚,他来这里做什么。
四周不仅没有了安瑟的身影,诺亚也确实消失了。
洛蒂亚缓步走到谷仓外的槐树下,靠着树干,一点一点,滑坐到了地上。
外面是暮色昏沉,行将夜临的荒野。
风吹得她颇冷,她下意识把布道人的长袍裹着紧些了,接着把脸埋进了手掌中。
她变得更脆弱了。
她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但那孤独却仿佛要把她吞噬。也许在夜珀将她抱在怀中带出噩梦的那个瞬间,她心中某个难以察觉的心防就那样崩溃了。
她想起自己做过的种种,想起自己曾经背负王国的重量,不眠不休地规划阵型,在训练场和王宫之间徘徊;她的身前没有一个人,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等待她下达最后的指令。当那些长弓手被哥布林扑倒在地,他们发出的带着血沫的怒吼中混杂着『团长大人!』的哀嚎。
再到后来,她在红砖楼里,在伯爵府中,在马车上,在她曾经战斗的地方,在她曾经守护的地方,口中含着恶臭炽热的男根,私处遭受无穷无尽的撕裂,她浪荡下流的模样被所有人铭记于心。她的身前依旧没有任何人。不会有另一个女孩替她承受这一切,当房门打开,她知道痛苦只是会降临到她的身上。
该如何是好?她在卡莱德斯流浪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清醒些了,带着将死的安瑟来到岩城,又转眼失去了一切。她一度害怕回到岩城——她不知道这个被她当成第二个家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当她看到瓦伦星,她知道自己最害怕的还是来临了。
她只是从一个地狱来到了第二个地狱。
......
......
「喵。」
夜珀等了许久,终于把头又探了出来。
他紧张地看着侍酒。
夜珀不是什么见得光的魔物。教廷从古至今都在猎杀夜珀。但他可是受了光明神的嘱托,现在应该可以横行无阻了吧——
才怪!
在见到夜珀的刹那,侍酒捏住胸前的吊坠,微弱的神力马上就凝聚了起来。
「夜——」
但他话没说完,后领就被洛蒂亚揪住了。
「你要做什么?」
「行使我的天职,蒂亚小姐。这里有魔物!」
「你敢动手,我就杀了你。」洛蒂亚的声音有些颤抖,那股温热的气息吹得侍酒耳垂发痒。
他顿在原地。
「喵!我可是你们的光明神亲口说有要务在身的!你敢对我动手!」夜珀嘶嘶大叫,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围兜,「这可是你们神明给我的物件!」
「你一只魔物,说这些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侍酒冷声说着,「荒唐至极!」
「那你能怎样?和我打架喵?欺负一只猫?」
「那又如何——?」
「你们别打啦!现在事情都乱套了,先把事情捋一捋不好吗?」洛桑在谷仓里抱着梅莉,小女孩很是虚弱,这几天的颠簸和混乱让她精神几乎出问题了,现在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够了!」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世界安静了下来。
洛蒂亚举着手,侍酒的脸上出现了红润的巴掌印。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蹲下身把夜珀放在了肩膀上。她很累。她不知道这天大地大她应该去哪里。
她也不知道安瑟究竟去了哪里。
「还有喵,光明神大人说了,他会把安瑟带回来——只需要等一等就好了。」夜珀说道。
等一等?等到什么时候?
光明神,这又是什么?神明什么的,这样虚无缥缈和不可信。
侍酒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洛蒂亚作势要把长袍除下还回去,他苦笑了两声,「不必了。一个女人衣不蔽体的在外面,不好。」
「这是布道人的长袍,你心心念念的东西。」她拿着那件已经有些脏破的长袍,「这样穿在一个廉价的女人身上,真的好么。」
「你的语气让我觉得你认识我,蒂亚小姐。」
「也许吧。」
「但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侍酒叹了口气,「我已经被教廷除名了。」
「除名?」
洛蒂亚愣了一下,「为什么?」
「这个我不能说。不是普通人应该知道的。」侍酒一瘸一拐地走向去岩城的路,没走几步,忽然摔在了地上。
他咬着牙,捂着自己的小腿,表情扭曲。
他的腿在被光明神夺舍时根本承受不住神明的速度,胫骨已经整根断了,冷汗浸湿了他的衬衫。
「不用管我,诸位。」
侍酒稍作挪动,坐起身,面色苍白,「我歇息一会就好。」
看着动弹不得的侍酒,一股悲哀之情袭上洛蒂亚心间。
同一片天空下,他们这两个并不算熟络之人再次相遇了。
只是这一次,他们都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