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理解。
她碰了我的手,低頭看她想做什麼,但她遲遲沒有動作,直到重新看向前方,她都沒有更進一步,只是露出一臉落寞表情的想收回手。
我不明白人類教奴隸什麼,在我眼中,她也不過是個人類罷了,不管她的身份是什麼,對我來說沒有區別。
我不知道面對這種事該怎麼做,我只會戰鬥,這是主人教給我的絕大多數內容,作為組織兵器,這很正常。
除此之外的,主人也只教過如何照顧她,如果仿照對主人的方式,那我倒是能做到,但我不知道她需不需要。
我斜眼看她,那手仍懸在空中,說到底,我根本不知道人類小孩想要什麼,我又不會讀心,不說出來我怎麼會知道?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把她當主人照顧算了。
我抓住慢慢放下的小手,用以往牽主人的力道握住,她不是主人,我不在意她的死活,但那相同的氛圍,讓我不禁放更多注意力在她身上。
「嗯。」
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於親近她,我不打算接受,卻也沒想拒絕,我無法理解這種想法,所以我只能給出模稜兩可的回覆。
也許我只是利用她回憶主人吧。
主人溫暖的藍色虹膜,橘紅色烈火般燃燒的長髮,最初看到的畫面依舊清晰。
其餘的早已化為碎片,只剩下模稜兩可的溫暖殘渣,我獨一無二的回憶。
看著她那副要笑不笑的奇怪表情,像是在刻意忍住笑意,讓我想起主人以往的樣子,雖然性格完全不同,主人總是笑得很開朗,不過偶爾也會像這樣要笑不笑的……難道她跟主人意外的像嗎?
感受到手上傳來顫抖,退出回憶,再次低頭看她,斯拉維雅的狀態明顯不對勁,四肢顫抖,面色發紅,呼吸急促,明顯不是正常狀態。
都忘了,人類害怕寒冷。
自己感受不到溫度而疏忽這件事,怎麼會忘記人類是嬌貴的種族呢?太冷就會失去性命,剛從溫暖的地方出來,只穿著單薄一件衣服走在這大雪天,肯定會失溫。
真麻煩,要是她出了什麼事,頭痛的可是我。
眼下我也沒東西能幫她禦寒,只有身上這件毛皮大衣,但這是主人贈與的禮物,我不想交給人類。
沒辦法,只能這樣做了。
我甩開握著的手,她似乎很震驚,隨後露出落寞的神情,我不理會她,而是拉過手腕讓她更靠近自己,隨後抓著毛皮大衣的一邊攬到她身上。
她來回看著我和蓋住她的大衣,片刻後隨即低下頭,我看不到她的樣子,但耳朵很明顯變紅,難道她還覺得很冷嗎?
我將她摟得更近,幾乎是貼在我身上,雖然我不是人類,但我體內有主人設計的蒸氣爐,此時也正不斷運作,體表應該是溫暖的。
貼的這麼近,我不低頭就看不見她的樣子,不過從沒再發抖來看,應該是不會冷了,那麼我便不必再注意她,專心往目的地走。
帶著她很快來到城鎮中的旅館,隨便訂了間房,便將其帶到房間裡。
簡陋的房間只有一張床與一張桌椅,總是一閃一閃,感覺快壞掉的燈懸在中央,很顯然並沒有妥善維護,不過我不在意,只要能住就好。
脫下毛皮大衣,小心地折疊好放在床邊,再將面具放在上面,最後把背上的背包取下,期間斯拉維雅一直盯著我看,不過不重要。
從中取出一本書,放到斯拉維雅面前,這是一本鍊金術入門的書,可以測試一個人是否有鍊金術資質。
雖然她的眼睛不像其他鍊金術師那般是黃銅色,但畢竟有主人這個先例,如果是與主人有相同氛圍的她……或許也能做到。
「能看得懂嗎?」
奴隸不一定識字,就算是商業奴隸也一樣,回過神的斯拉維雅抖了一下,伸出雙手接過書本,看了一下才慢慢點頭說:「大概懂。」
大概在被賣掉前家人有教她吧。
「不會再問我。」
如此說完,我便坐在一旁靜靜看著她。
書上教的第一個鍊金術不需要準備材料,只要唸出特定語句就好,成功發動會從大氣聚集水氣凝結成水滴在手上,就是這麼簡單的內容。
雖說需要支付代價,不過也只會讓人感到有點疲倦,不是什麼必須準備道具減輕代價的鍊金術。
看著斯拉維雅埋頭苦讀,大概一時半會還不會有結果,在真正使用鍊金術前,還要知道古代文字的意義與發音,結果才會是預想的樣子。
得出結論,閉上眼睛,不論成功或失敗,在她嘗試前都沒有插手的餘地,不如趁現在思考該怎麼利用她。
如果她有鍊金術資質,那事情就很簡單,只要把四散的組織成員重新找回來就好。
雖然作為首領的主人死了,但不像主人那樣被針對的幹部們應該沒那麼容易死去,肯定還頑強的活在世界上哪個角落。
這樣就要帶著她在大陸上東奔西走,不過那樣風險也很大,一來她的年齡與身體恐怕無法抵禦風雪,有死在半路的可能;二來她或許不像我們,不確定有沒有毀滅世界的想法,貿然將目的告訴她有被告密的風險。
後者能靠我每日每夜洗腦她來改變,不過前者就只能慢慢等她長大,再來還有麻煩的點,那群幹部,一個比一個還詭異,如果可以,並不是很想再見到他們。
當然,這只是建立在她能使用的情況下,如果不行,我恐怕要將她殺人滅口。
沒特地去看過,不過懸賞榜上大概還有我及組織成員的名字跟長相吧,畢竟是曾經滅掉幾個國家的危險組織,在確認生死前想必不會撤掉。
不殺的話,是也可以留在這裡,讓她代替自己在這邊找有能力的人,不過這就很考驗她看人的眼光,而且同樣的問題,她年紀太小了,根本無法維持生活。
想來想去,沒有資質都是弊大於利。
果然,直接殺了吧?
「那個……」
聽見斯拉維雅小心翼翼的聲音,我睜開眼睛看向她。
是看不懂,還是嘗試了?
「請問是……這樣嗎?」
斯拉維雅將手伸到我面前,在她的手掌心中間有著一灘剛才不存在的水。
成功了?
「再做一次給我看。」
不能斷言,我要親眼看見。
斯拉維雅遲疑地緩緩點頭,再次唸出鍊金術的咒語。
奇異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夾雜各種不同語言般,清晰又模糊,難以辨識她說了什麼,隨著咒語結束,她手中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一部分溢出手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
面對這結果,我自然是只能表現出驚訝,晚一步而來的,是喜悅。
終於……找到了,果然,與主人擁有相同氛圍的她也能做到。
「這真是……太完美了。」
十幾年未果,連我都不禁懷疑主人的話,而她就在我近乎放棄時出現,怎麼能教我不開心?
我抓著斯拉維雅的肩膀,力道過猛讓手中的水灑落一地,也有些潑到我身上,不過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的目標有機會實現了。
主人,再等等我,這次,我不會再允許計畫失敗。
「斯拉維雅,妳有沒有興趣跟我旅行?」
我拉進與她的距離,她似乎在恍神,我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這才眨了眨眼,呆呆的回答了一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