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大浴室的門在我們面前緩緩開啟。

一縷縷溫柔的白霧自縫隙間湧出，像被月光攪動過的雲，輕輕拂過皮膚。

我忍不住抬起頭。

穹頂高得讓人屏息，銀色浮雕沿著弧面蔓延，宛如被細雪刻出的暗紋。

中央的晶石燈緩緩亮著，光芒落在蒸氣上，被折射成霧氣裡的白虹。

深色的石材浴池向遠處延展，水面微光流動——

而漂浮的粉白花瓣，正是只有黑夜宮才能使用的名貴香料。

……這就是女官跟侍女平常使用的大浴室。

第一次踏入這裡，我的視線幾乎無法安分，像被渴望牽著走，每個細節都想記下。

在白霧的縈繞中，卡蜜拉、米蓮、米莉姆已攜各自侍女恭敬列隊。

三人同時屈膝，姿態優雅得如同練習了千遍。

「殿下，歡迎蒞臨。」
卡蜜拉的聲音輕得像落在水面。

「謝謝亞歷山大家的厚愛。我也十分期待今晚的沙龍。」

我含著微笑，向前一步施禮。

語畢，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方才那句話——若是平常，這應是貝兒會代我說得更圓潤得體的。

但這一次，是我自己開了口。

臉頰微微發熱。

或許，這樣才真正像是屬於我該有的回答。

三名亞歷山大家的女性散開，各自站定。

她們沒有完全依賴侍女，而是以自己的節奏、自己的方式——

侍女解開最細碎的扣子。

她們抬起手臂、拉落繫帶、撥開垂落的髮絲。

每個動作都緩而自然，像熟悉自己的美，也熟悉旁人的視線。

而我則被貝兒、薇拉、瑪琳包圍。

「殿下，請抬起手臂。」

「殿下，裙襬我來。」

「殿下，再往左些。」

我挺直站著，雙臂微張，任她們熟練地在我身側穿梭。

這是我從小習慣的節奏——從前是米蓮，如今換了人。

也因為太熟悉，我反而無事可做，只能偷偷看向亞歷山大家那邊——

霧氣縈繞中，最先映入眼的是站在中央的卡蜜拉。

她已褪下大半外衣，雪白的香頸在水霧下宛如被光輕觸，肌膚透著柔潤的亮。

……這就是成熟女性的身體嗎？

天呀，胸部好大哦！

我跟她……完全不是同一個層級。

卡蜜拉的侍女替她鬆開扣帶，肩線一瞬滑落。

銀色布料沿著她背脊緩慢往下滑動——每一寸肌膚的露出都像是精心安排的舞步。

那不是性感。

那是支配力。

而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就是『真正的貴婦』……

不是年齡，而是存在感……

她甚至沒有看我。

但她那種「身體本身就是權力象徵」的氣場，使我彷彿被剝光站在她面前。

難怪伊莉莎白常說：
「別低估卡蜜拉，她光站著都能讓人跪……」

我完全懂了！

卡蜜拉抬手讓侍女拉下裙襬時，那優雅的手腕線條、毫不羞怯的姿態——

像是在宣告：

「這副身體，我一點都不需隱藏。」

而我心臟差點跳出胸腔。

不行不行，再看下去……

她會發現的……

以她的眼力，我只要偷瞄一秒她都知道……

我連忙把視線移開，臉頰熱得像被燙過。

不是因為被吸引，而是——

……她太強大了……

我跟她……根本不是同一個層級……

這種羞恥與畏懼交織的壓迫感，讓我整個人坐得筆直。

我強迫自己看向另一邊。

米莉姆側背朝我，金髮如光流瀉到腰間，侍女正替她解下最後的繫帶。

米莉姆脫衣的方式……
完全不像卡蜜拉的壓迫、也不像米蓮的沉靜。

她是——活潑的光。

紅色貼身禮服滑下的瞬間，她的曲線在蒸氣中像火焰一樣明亮。

腰細得不科學，腿線又長又漂亮。

胸……胸部的線條完美到不需要任何裝飾。

我眼睛差點瞪出來。

米、米莉姆的腰……好細……

胸……那形狀……太漂亮了吧……

我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要暈了！

她撥開金色長髮、抬臉時的笑容——

美得像剛從油畫裡走出來。

天啊……她天生就是美人……

我怎麼會跟她成為好朋友的……？

她的侍女替她拉下最後的布料時，米莉姆還親切地跟侍女道謝，結果那個笑容差點讓我心臟停機。

她要是知道我在偷看……

我一定會被她笑死……

但我還是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

又一眼。

再一眼。

嗚……我到底在幹嘛……

可是……真的好想看……

羞恥感在我脖子一路燒到耳朵尖。

最後，我鼓起勇氣看向米蓮。

衣料落到地上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

我胸口也跟著輕輕縮緊。

她的背影……

肩線、腰線、那柔軟的曲線——

……我怎麼可能忘得了……

這個背影曾經是我每天醒來第一個看到的形狀。

夜裡抱著我入睡的溫度。

幫我擦背、梳頭、哄我、陪我。

以前都是她幫我洗澡……

現在換我坐在這裡看她……

我胸口一陣刺痛。

米蓮將長髮撥到胸前，那優雅的動作讓我心跳漏拍。

她沒有看我。

她的視線落向卡蜜拉方向，神情沉靜又忠誠。

她現在……看的是卡蜜拉嗎？

明明我曾是她世界的中心。

至少在我心裡，她是。

她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看著我了嗎？

這句話讓我喉頭發緊。

我知道她不屬於我。

我知道她是貴婦社交圈的風暴中心，是卡蜜拉的心腹。

但我還是忍不住想：

「如果她能再看我一眼就好了……」

這念頭一冒出來，我整張臉就紅得要命。

米蓮最先披上侍女遞來的薄浴巾。

她的速度俐落，那大概是因為她比誰都熟悉這整套流程。

濕氣落在她的髮絲上，勾出一縷暗亮。

然後她——毫無預警地——朝我走來。

「殿下，這裡的香氣太濃。」

她停在我們與香薰器之間，俯身調整方向。

她彎腰的弧線很柔，肩背很穩。

我竟看得出神。

直到她轉身面向我。

距離，不過兩步。

「殿下，現在的香味是否更適合您？」

「嗯……很好……」

呼吸一下子亂掉。

我努力擠出一句完整的話。

聽起來軟得不像是我說的。

薇拉似乎有些不滿。

她的手停了一瞬，鋒利的目光掠向米蓮。

瑪琳更慌，手一抖，幾乎扯歪了我的裙襬。

只有貝兒冷靜如常。

「薇拉，右邊。瑪琳，退半步。」

她像樂團指揮般調整節奏，讓女官們重新回到井然有序。

不知何時，我察覺有人在凝視。

我抬眼——

卡蜜拉站在蒸氣深處，衣物只剩最後一層，她的神情冷得像結霜。

她的視線，落在貝兒身上。

那是一種淡淡的警告。

彷彿不願她離我太近。

貝兒也抬眼回望，神色淡定而防備，下一瞬又垂眸恢復侍奉的鎮定。

我心跳得更快。

再度抬頭時，卡蜜拉已換上一貫溫柔、包容，又母性得令人不知所措的笑容。

「殿下，別緊張。」

她的聲音像溫霧一樣輕。

但我因此更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