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私刑
在往谅洲之途,铁男于灌木间偶瞥数道挣扎之影。本以为乃发情之「禽兽」,孰料却是搅弄风云于人间净土之「人类」。
诸般罪犯皆已囚禁,或已驱逐出谅洲,然官府视若无睹,纵容娼妓与赌徒恣意妄为。铁男怒火中烧,四处探问。所问之事皆关乎王法,然百姓不敢与官争斗,深惧横祸,皆远避管闲事者。
铁男强忍怒气,心中仍难解官府何以冷眼旁观。眼前萧条之景令其愈发烦躁——来往客人步履匆匆,兴致阑珊。唯有几位老人默默垂泪,哀叹集市之衰败。
一对老夫妇相互搀扶,拄杖而行,步履蹒跚。丈夫不慎为石所绊,跌落尘埃,铁男急忙趋前将其扶起。老妇谢过之后,低声责道:
- 我不知叮嘱你几许次了。你年迈体弱,气力不济,却仍执意前来此地。
- 我不甘心!- 老人失望地摇头,望着人群成队涌入赌场,语中带着一丝颤抖 - 那片土地已承载我全部记忆,我一生皆依附于此。它如我膝下孩童般珍贵!可如今……
老者凝望竹屋,时而低叹,神色沉重。铁南望眼欲穿,苦寻不得其身,未曾料想竟于机缘巧合之中现身。此或已为其探究真相之最后机缘。吸取前番教训,因顾忌众人畏惧官兵而缄默,铁南言语间已愈加谨慎:
- 我母亲想吃红根桄榔,据说只有空地上的人会卖。爷爷奶奶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老人们一直想与孝顺子孙同住,而铁男向来彬彬有礼。他谈及母亲,老人便对其生好感,遂开始吐露心声。老妇人言道:
- 空地乃食肆主之产,贫民须租之方可营生。近日,主已将空地租予赌徒,因其所付之价远高于我辈。
老妇凝视陌者为其夫敷药。铁男已觉其频频颔首,神色间已透一缕满足,若久候此管闲事者然。她已因某种缘由而欣悦,而非因他对其夫之好意。但此刻,铁男之目已为眼前淫风之景所牵。
- 他们赌博,卖淫,莫非不惧官兵缉拿乎?
老者猛然坐起,愤然咒骂:
- 可恶!官兵根本不理此事……
怒火骤起,旧疾复发,剧咳不止,胸膛紧缩,气息艰难。老妇人惊惶失措,急拍其背,焦急催促铁男:
- 速取药来——在我包中……
铁男应声道:
- 我有一帖止咳良方,疗效极佳!
铁男自包袱中取出一小瓶药,揭开瓶盖,让草药的幽香徐徐渗入老者气息。药香如丝缕暖意,正为病者回苏之躯。脸色渐渐红润,双目微阖,终于在多年之后,享受一夜安宁。老妇人欣喜若狂,连连向铁男道谢。铁男扶老者倚靠路旁树干,并将药瓶赠予二老。他终于听到了故事的终章:
- 这病折磨我夫君多年,如今因我们失去生计,他的病情愈发加重。若此空旷之大场之主肯租于良善之人,我们等即使饿死,亦甘之如饴。然如今……
老妇人望向固执之夫,悲然叹息:
- 他已眷恋此地。纵烈日炎炎,风雨交加,身躯羸弱,屡屡昏厥,几丧性命,犹执意每日必至。
她愤懑地说道,丈夫所租之地,契书尚未满月,贪婪的地主竟为谋取更多银两,强行将土地使用权转予赌场。
- 我的儿子带着契书前去讨公道,不料赌场恶徒撕毁契约,更将他殴打致残。他卧床三日,吐血而亡!
残疾的儿子不得不依靠年迈的父母照料。将来,父母若不在人世,他只能拖着残破的身躯四处乞讨,生不如死。死亡虽解脱了他,却撕裂了父母的心。母亲哽咽着哭道:
- 我们家破人亡!集市也随之凋零!
集市昔为人寄托回忆之地,今已如埋葬往昔之寒冢而冷寂。家家已无欢声笑语,村民亦已不复随芦笙之声起舞以结交。芦笙与笛声因歌娘久不再吟,已哀怨低回,怀念往昔村郎舞芦笙向山女述情之良时。
往日,这里总是挤满了玩耍嬉戏的孩童。而今,父母因害怕孩子沾染恶习,不敢再带他们去集市。即便无奈携孩子同行,亦仅匆匆购毕,便急避污秽之境。
- 太师和皇帝引发了这场混乱!- 老妇人愤怒地将所有责任归咎于那些将孩子遗弃在集市上的人 - 他们在这里举办武术大会,却纵容那些鲁莽行事的恶徒。相比之下,那些权贵之人比市井无赖更令人憎恨!
她怒斥首当其冲之人,以燃怒焰,焚尽铁男心绪。他目光如血色漩涡,直刺赌坊。
- 他妈的。你这个怪诞的老家伙,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皇帝正值壮年,铁男怒骂「老家伙」的一瞬,老人的妻子立刻明白,他这是在侮辱当朝的太师。她惊闻一声怒吼,似魔鬼咆哮,回荡于耳侧,使她不禁迷惘——眼前之人,竟似不是人!
「不是人」家伙已彻底失去了耐心,抛弃了对朝廷的残存信任,因为那朝廷放弃了民心。铁男怒不可遏,冲向赌场,一路击倒所有门外的守卫。他猛踢大门,旋即杀气腾腾闯入,只为荡尽混乱。守卫们挥舞着棍棒冲上前,将他围住,彼此争喊道:
- 你厌倦了生活,小子!
- 给我砸死他!
数十名恶徒气势汹汹地冲向前。赌场中的赌徒淡然一笑,继续掷骰,以为闹事者迟早会被赶出去。然而,满屋惨叫声骤起,令众人惊恐失色。每个人都大惊失色,因为大半的保镖已倒地不起,四肢都被压碎,惨不忍睹。剩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想要逃跑,坏运气是,竹屋中仅有一扇门,而那唯一的出口已被铁男牢牢堵住。他们浑身颤抖,不敢上前。赌场老板怒吼道:
- 如果你们打败了他,我就奖励每个家伙一千两银子,尽情地玩弄女孩子!
银两的气息混杂着女子的香味,刺激着贪婪好色之徒大举进攻。铁男一脚踢飞领头之人,将其撞入保镖群中,随即抓住身旁最近之人的脖颈,猛然将其砸向桌面,直至面骨碎裂。赌徒们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甚至有人尿裤。眼见铁男一拳击碎靠近之人的下颌骨,众人惊恐万分。
铁男果断终结战斗,将敌人逐一举起,狠狠摔向桌椅堆。忽然,一个高大的恶徒挥舞棍棒从侧面袭来。铁男迅速将棍棒打击到高空。他挥拳猛击,敌手在空中翻滚数圈,随即他一脚踢出,将其直飞入妓女群中。众妓女惊声尖叫,四散奔逃。
高大恶徒立于外侧,伺机而动。见铁男露出破绽,便悄然挥刀,刺向其背。赌场老板得意洋洋,静候麻烦之人被一刀穿心。
然刀刃方至半途,铁男猛然转身,一脚将兵刃踢飞。顺势拾起坠地之棍,倾尽全力,猛砸恶徒头顶。鲜血淋漓,染满其面颊,沿断裂之棍棒四散飞溅。恶徒仆地不起,状若毙命。
妓女见状,误以为铁男杀人,惊恐失色,抱作一团,哭喊道:
- 杀人啦!有杀人者!救命啊!
尖叫声彻底激怒怪物,其双目赤红,怒火中烧,令人不寒而栗。众人畏缩不前,噤若寒蝉。赌场老板与众赌徒立足原地,面色惨白如灰。怪物冷然逼近,众人惊惶失措,跪地求饶:
- 无论英雄所需几许银两,小人愿奉上所有家财!- 赌场老板颤声自袋中掏出所有金银,哀求道 - 请饶命!
赌徒为保性命,纷纷自轻自贱,哀声求饶:
- 小人之命不如犬。英雄若杀小人,亦辱自身之手!
- 是是是!若英雄需人守门、防盗、啃骨,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 望英雄开恩,饶小人一命!
铁男冷然捧金银。赌场老板误以为得赦,激动若死父复生,连连叩首,如拜星辰。
- 你不是嗜金如命吗?
铁男嘴角浮现一抹寒笑,目光如刃,直刺老板。随即扬手,将金子猛砸其顶:
- 我便让你尝尝金子的滋味。
铁男将其击得头破血流,暂且松手。赌场老板翻滚于地,尖声喊道:
-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无缘无故打人?
铁男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 再敢妄言,割你舌头,喂于恶犬!
赌场老板缄口不语,捧着血面,不敢呻吟。妓女群惊恐万状,身躯颤抖,见自身尚未遭辱,心中暗想铁男不忍葬花灭柳。有人以为世间男子皆好色,遂露淫笑,褪衣裸体,抱其足哀求:
- 我等愿侍奉英雄一夜,只求饶命!
- 美男子,来我吧!
另有数女,因惧水牛缓行、饮浊水,竟脱衣奔向铁男,打算在他的身上揉搓她们牛奶乳房,与姐妹争夺所谓「生机」。此群如飞蛾扑火,惑人无数,自信铁男亦难逃其魅。岂料此人忽然震怒,怒斥淫欲之聚,挥手阻那些肮脏的身体靠近他。他将她们一个个打得嘴角流血,许多妇女面朝下倒在地板上。
- 凡再敢施媚之妓,皆剃发涂灰,漂入河中!
妓女面色惨白,委屈而泣,她们更多是因为羞辱,而不是害怕。勾引不成,乃皮肉生涯之大辱。今又裸身暴露于众,纵厚颜无耻,额头油亮,亦难承众人鄙视之目。她们拾衣遮体,低垂肿紫之面,不敢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