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朱绮娟过去相处的记忆就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快速播放着。

最开始的，当然是在高中时我和她的相识。我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用来给年级第一学生颁奖的晨会，看到了那个桀骜不驯的朱绮娟。然后我又看到了她在夜店里表演的样子、在公园里让我拍照时的模样、在天台上不可一世的态度……

我看着眼前的画面，内心不由自主泛起了许多感情。从一开始的不了解所以讨厌她，到逐渐认识而对她改观，直到……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是好感吗？是觉得亲近吗？还是……

像是喜欢一样的感情……

在我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的时候，画面一瞬间切换到了两年多前的那个下午。那个我因为避雨而躲进去的凉亭。

而眼前的景象，正好就是当时那个雨滴全部悬停在半空中，时间仿佛静止了的画面。

只是，原本应该躲在凉亭下避雨的人不是我。因为此时的我站在了「雨中」，正好是当时盈月所在的位置。

在原本应该是我的地方，却也坐着一个我。

……严格来说，是一个跟我十分相似，但年纪明显要大上一截的我。

「他」看上去要沧桑许多，身形也比现在瘦削不少。只是这倒跟我想象中的未来自己有那么一点像。我以为「他」也因为时间静止而定在原地，可我却能看到「他」起伏的呼吸。

「他」跟我一样，是活动着的。

我看着「他」，也就是看着我自己，不由得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他」却抬起了头，望向了我。

「还真是年轻啊……年轻到自己都有些嫉妒了。」「他」开口说道。

我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就是我？」

「是的，我就是你。我是未来的你。」

「他」果然是未来的我……

可是这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跟未来的自己相见？这不是……会引发时空悖论吗？

「严格来说是另一个可能性未来的你。因为我那个世界的可能性已经消失了，所以也可以说，我和你又不是同一个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我招手，示意让我去到「他」的身边。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还是下了决心，向「他」走近。

「因为我选择改变了过去，所以我的未来已经消失了，我自然也就不存在了。现在的我只是以碎片的形式附着在你身上而已。」

但你依然还是我。

「嗯……是这样没错啦。说这些也只是为了让你大概明白是什么状况。我相信如果我们的位置换过来，你也会说相同的话。」

我稍微想了一下。如果我要回到过去跟自己对话的话，或许还真的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总之，长话短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既像是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那样，又像兄长看着自己的弟弟那样，「我的时间不多，没办法长时间呆在这里，所以我要跟你传达一个重要的信息。听好了，那就是……」

接着，我听到了我自己——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语重心长地说道。

「相信朱绮娟。相信她。这是唯一的答案。」

我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都陷入了疑问当中。相信朱绮娟？我一直都相信啊，为什么要特意说这句话？这句话难道还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

正当我想开口问「他」的时候，忽然，整个世界的时间又重新启动了。

而「他」的身影也在快速隐去，仿佛因为和这个世界并不融洽，因此遭到了抹除一样……

我内心咯噔一下，不想那么快就和「他」分别。我赶紧抓住「他」的手，刚想开口说什么，「他」却只是看着我笑了笑。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消失了。

而我也在这个激动的瞬间醒来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医院的天花板。

◆

「真是个奇迹，何先生。」医生看着我的检查结果在那里啧啧称奇：「除了造成一些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外就没有任何问题了，甚至可能连后遗症都没有。所以今天你就可以办出院了。」

面对医生的话语，我爸妈都高兴地笑起来。我虽然也很开心自己没事，但我多少也察觉到了……

肯定是盈月暗中给我施了什么法术，所以才会这样吧。

「说起来今天好像不见盈月欸？」我看了看病房，这里并没有盈月的身影。

「她说最近都有事情要忙，所以来不了。」我妈说道。

真是奇怪，她能有什么事情要忙……不过算了，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而我醒来之后我就在各种检查之中来回折腾，也来不及思考事情。现在诊断下来了，我这才有时间好好回忆昏迷时的奇怪梦境。

未来的我要现在的我相信朱绮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我和父母走出医院的路上，刚好碰到了来医院的朱绮娟。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望你啊。」

「医生说我问题不大，可以出院了。」

「这样啊……」她有点迷茫地看着我。

接着我们就陷入了沉默。这时，我父母和朱绮娟攀谈了起来，而朱绮娟也顺势搁下了我，摆脱掉了刚才的沉默。

看样子在我昏迷期间她帮了我父母不少……我父母全都是跟她说一些感谢的话。说着说着，他们甚至让我不如现在就和朱绮娟去聚一聚。

「没问题吧？」朱绮娟虽然是在向我问话，却眼神闪烁，没有直视我。

我倒是无所谓……医生都说了现在的我就跟健康的普通人没太大区别，休息什么的在医院也躺够了，回家也就是处理一下昏迷期间落下的事情，大体还是可以的。

「那……好吧，去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店怎样？」朱绮娟说道。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就这样，我们来到了高中时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店。

我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个怪梦的影响，想起了两年前我们第一次来的情景，下单的时候冲动地点了美式。我当然还是不习惯那个味道，可是我就是想喝。

而朱绮娟……她也点了当年一样的拿铁。

在咖啡送上来之前，我们有的没的，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内容无非就是我醒来后的经过。说实话，这些内容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就是枯燥的检查。可不说这些，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次住院和后续检查的费用都会由我家负责，你不用出一分钱。」朱绮娟忽然说道。

我听了以后皱起眉头，回道：「那怎么行……这事又不是你的责任，怎么可以全部你家出？」

「必须得行。因为这事就是我的责任。」

「没有这回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有看到的，当时那个人是想偷袭我吧，你是想保护我才受这个罪的。」

可是……

我低下了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考虑到自己的能耐，于是给人踹下去的，最后受伤也只能算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为了我受伤，那就是我的责任。无论如何我都要负责。所以你不用说了，这是决定好的事情。我家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看着表情认真，毫不退让的朱绮娟，内心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内疚……。

「可是这样的话……传出去了，人家会误会是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样不好吧……」

「我也不是第一天遭人误会了。而且别人怎么想那都是别人的事情，我才不管那么多。」

朱绮娟还是那么的蛮不讲理呢。唉，虽然这里不是贬义……

「再说了，你一开始不也认为我是坏人。」她说着别过脸去，「继续扮演坏人什么的，我也不介意。」

这哪里是一回事呀……！可我刚想说出口时，就立马被梦里的清晰回忆给呛住了。是啊，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朱绮娟，我也只是把她当成嚣张桀骜的大小姐，我跟那些误会她的人有区别吗？

想到这里，不甘和内疚那就是更加充满了我的胸腔。我好想说点什么，去告诉朱绮娟，其实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误解你了。

至少，现在我觉得你比以前……可爱了许多。

还好，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了。这下打断算是让彼此都有了个喘息的机会。

我喝了一口点来的美式。还是那么的苦涩难喝。可是比起心里的憋屈，这股苦味却显得没那么严重了。甚至滑到喉咙之后，还有点回甘的甜味。

所以那些历经磨难的大人才会喜欢苦咖啡这种饮料……？

好吧，我还不算历经磨难的大人就是了。

「对了，紫守心呢，她今天怎没来。」朱绮娟喝了一口拿铁后，冷淡地说起这句话。奇怪，她问这个干嘛？

我回她：「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在忙自己的事情吧。毕竟我们也只是相识而已，不可能每天都跑来见我。」

「只是相识……呢。」

我感觉她还有话要说，但最后却咽住，没说出来。

于是我追问：「怎么了？她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你——」

然而我还没说完，她便打断了我的话。

「其实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本来是想等你身体恢复后再说，但现在都出院了，所以就现在说吧。」

她放下手中的拿铁时，脸色忽然微微一转。那不是非常剧烈的变换，而是微小的，微妙的。箇中的差别，也只有像我这种已经跟她认识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人才看得出来。

因此，她的这下变换，让我的内心揪动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大暴雨即将开始前的闷声雷鸣，让人感觉黑压压的，连呼吸都变得粘稠起来了。

她顿了好一阵，这才用力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我已经和温虹在一起了。现在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那一瞬间，我的脑袋仿佛回到了昏迷前的感觉，就是有什么给我的后脑勺重重一击，让我双耳听见「嗡」的一声长鸣。除此之外，我便什么都感觉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红线正在急促地震动着，但仍然和朱绮娟的左手无名指连接在一起。

所以……这到底是……

「在你住院的时候，我也感到很不安。幸亏这时温虹给我很大的帮助和安慰，让我感到安心。所以，我就想，不如我们在一起吧。于是……就这么顺势决定了。」

她说得非常轻巧。可是我却感到十分沉重。

但是，我又这么想，她会喜欢那个叫温虹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温虹又高又帅，为人……虽然我不了解，但就从接触过的经历来看，也应该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这种帅哥根本就是和朱绮娟天生一对，神仙眷侣般的配对。

……跟我比起来，他可是好太多了。

可是……我想这些是干嘛……为什么我要跟他比较……

「恭、恭喜你哦……你们郎才女貌嘛，会走到一起……也是好呀。」我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飘飘地回她。

朱绮娟看着我，眼神千变万化，说不出是其中含义。最终，她只是暧昧地微笑起来，一言不发。

我的思绪一片混乱。我早就设想过朱绮娟在和我的缘结全部解开后，她肯定会去寻找新的幸福，那她就会喜欢上别人，过上自己的幸福生活……本来就是预定好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却莫名地失落，莫名地混乱？

就在这时，我抓住了一个意念。这个意念，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让我不至于陷入思绪的漩涡之中。有了它，我仿佛就还有和朱绮娟联系在一起的可能。

于是，我急忙说道：「对了……相机，你以前给我的那台相机不见了，既然你不让我给住院的钱，那就让我重新买一台相机，还你吧……？」

然而朱绮娟却微微摇头：「不用了……那台相机后来找到了，在你摔下去的时候也弄坏了……」

说到这里，她摸了摸手中的咖啡杯。

「就算你买一台新的，也已经不是旧的那台了……已经没有那个意义了。」

这下我彻底愣住了。我虽然知道她是在说相机的事情，可我却听出那不只是相机的事情。

而一想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我就脑袋呆住，一点别的都想不出来。

手指在颤抖。是因为命运红线在震动吗……

还是说，我的内心也在跟着震动……

「就这样吧，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她把咖啡杯放到桌面上，冲我笑了一下。

「好好休息吧。我的朋友。」

接着，她便起身，去到柜台付钱，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咖啡店。

只留下发呆的我，双目无神的我，脑袋一片空白的我。

不只有她的身影逐渐远我而去。我还觉得，还有别的也在远离着我。

我胸口猛地一揪，感觉非常疼痛。

是因为刚出院的原因……吗。

◆

「怎么了？在想事情吗？」

她的话语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令我打断了沉思。

虽然现在已经回到了日常生活，可是出院时和朱绮娟见面的对话依旧时不时在我脑海中蹿出来，让我陷入到不自觉的沉思当中。

我随即对她说：「哦……也就是在想中秋节怎么过而已。」

当然，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掩饰而已。

她笑了一笑，回我道：「中秋节呀，那就出去玩吧，那一天应该有很多地方都有活动。」

她笑得很是甜美。

可是我却感觉到很陌生。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因为，她并不是熟悉的朱绮娟，而是紫守心。

出院以后，朱绮娟很明显地疏离了我。她不再和我一起上学了，就算在学校碰面，也只是点个头，转身就走。

相对的，紫守心来找我的频率增加了。现在慢慢变成了是紫守心和我在学校里一起行动为主。

但是我并没有因此感到欣慰……我的脑海里还是会时不时想起朱绮娟。

毕竟，紫守心又不是朱绮娟的替代品……这种想法也太渣男了吧。

就在我想着如何回覆紫守心的时候，手机响起了消息铃声。我拿起来一看，是高影风发来的传音信息。

他首先发来了一条链接，然后补了句「去不去」。我点开链接，看到的是一个中秋灯会的宣传网站。

「是中秋灯会吗？这不是刚刚好嘛！去去去！」紫守心凑了过来看到我手机上的内容，便兴致冲冲地喊了起来。

我是无所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去吧。或者顺便当散散心……

「可要带上我一起去哦！」紫守心靠了过来，开心笑着说道。她的身上传来一阵香气……

真是好奇怪的感觉……我已经习惯了朱绮娟的味道，现在闻到其他人的，我竟然有种失落感……

但我还是强打精神，挤出笑容，说着「好好好」。随后，我就回覆高影风我会去，并且会多带一个朋友。

应该会玩得开心吧。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我还真想回到那个时间点去扇我自己的脸。

因为，到了中秋节那天，我们在碰头处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朱绮娟。

以及她的……男朋友，温虹。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有男朋友啊……」高影风拉着我躲到一边说悄悄话，「朱绮娟是古千晴拉过来的，我还以为她会跟你一起来呢……」

不是，就算是这样，你怎么说得我好像是她男朋友的样子……

「在我看来都差不多了，古千晴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耸了耸肩，一副想要置身事外的样子。

好想扁这个家伙……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回到了队伍当中，尴尬地重新融入进去。

今天来的，除了朱绮娟和温虹，还有伊卡洛斯的其他成员：古千晴，梁雨霏，倪雪怡。当然还有发起人高影风。至于我这边，除了我自己，就还有我带来的紫守心。一行总共八人。算是个不小的队伍了。

但是，刚一碰面，我们便面面相觑起来。高影风和伊卡洛斯的其他成员还好，最尴尬的要数我和朱绮娟的四人。朱绮娟看到我来，脸色便是一沉，显然有些不高兴。紫守心看着朱绮娟，也是眼神变来变去，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唯独温虹算是不错，他虽然表情尴尬，但还试图把气氛拉回到正常状态。

而我，则是迷茫和不知所措。我完全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原本我不应该跟朱绮娟有什么隔阂才对……可是出院之后，她自顾自地疏远了我，把我当成陌生人一样。我很想消除这种隔阂，但她却从不给我机会。于是，就这样，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就变得相当古怪，介乎于朋友和陌生人之间。

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可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扫兴离开吧。再说了，问题又不是出在我的身上，为什么要我把一切责任都担下来呢。

唉，我也变得跟朱绮娟那样倔强了。

反正就这样，我们各怀心事的八人小队就这么开始了本应该热闹好玩的中秋灯会了……

◆

第一站我们来到了满是小食摊子和小游戏摊子的集市区。说是中秋灯会，但对于我们这些年轻人来说，真正的意义在于跟朋友一起来耍着玩，而不是赏灯。毕竟那是古人的风雅爱好，已经被吃喝玩乐彻底腐化的现代年轻人大概也就当看个热闹而已。

在这里，朱绮娟发挥了她那令人汗毛直立的天赋，一下赢得了多个小游戏摊子的奖品。估计这里的摊子老板以后都会恨朱绮娟恨得要死吧。

倒是我们这边开心极了。毕竟朱绮娟并不对那些奖品有什么兴趣，纯粹就是散发她那无处可藏的天才气质而已，所以她都是把奖品分给了伊卡洛斯的队友。古千晴她们表现得非常乐意，就算怀里都快塞不下了，依旧在旁边给朱绮娟加油打气。

「我来帮忙拿一些吧。」高大的温虹向已经满满当当的伊卡洛斯成员提出充满善心的请求。几个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把奖品递给了他，让他也承担一部分。嗯……那是当然的，温虹这种大帅哥说出这种请求，会拒绝他的女孩才是世间罕有。

至少要是我的话，大概就没几个人有反应了。

「难怪，现在这么看的话你输得活该。」嘴臭的高影风在我耳边偷偷说道。

去你的，先不说这句话本身，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什么竞争的参与者呀。

「比起那些我更喜欢吃的呢～」

紫守心向我递过来一根应该是附近摊子买的烤香肠，活泼地笑道。我接过香肠，向她点头致意。

「不就是些便宜的小商品嘛，买都觉得贵。太俗了是不是？」她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我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不知为何，我竟然开始想象如果朱绮娟把赢得的奖品送给我的话，那我会感觉如何……

所以，我认同也不是，不认同也不是，两头不到岸。

还是吃香肠吧。

玩了一轮游戏后，大家也有点累了，于是开始往花灯区那边走去。这次灯会设在市内的大型公园，就是以前我跟朱绮娟来拍照的那个。而花灯区是在公园的湖边，灯火映照在黑暗的湖面上，看上去还挺有气氛的。如果相机还在的话，我还真想拍上几张。

实在没办法，那也只能用手机先凑合一下了。

或许是花灯的魅力吧，我们八人小队开始给整分散了。有伴的自然是结伴而行，没伴的也拉上好友四处乱窜，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性。而跟在我身旁的，就是最近一直在我身边的紫守心，她似乎对这个现状很是高兴。

「阿清你看，那个月兔的大型灯饰好可爱哦！」她像个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小孩子一样，向我诉说着心中的喜悦。我只好赶紧挤出笑容，点头附和着她。

其实我没怎么看那些灯饰。因为我的双眼总是不由自主寻找着朱绮娟的身影，想着如果她此时此刻就在这个画面里，那应该得多好看。如果手中有一台不错的相机，那更是能拍出非常棒的作品来。

但不论人还是设备，都不在我的身边。

公园的广播除了播放应节的背景音乐外，还是不是就重复一句「中秋佳节，人月两团圆」之类的祝福话。然而此时此刻，在我的耳中听来，确实无比讽刺。

当紫守心在兴致满满地欣赏着花灯的时候，我感觉到有只手从我背后不断肘击我。我赶紧回头望去，看到竟然是古千晴和高影风。

「抱歉，我也没想到那个冰山美人居然找了其他人当男朋友。」古千晴面带歉意地说道：「要是我知道不是你的话，我就不会约Lucy来了。」

我叹了口气，回道：「又说这个……都说了我不介意。」

「Bro，你要是真觉得不爽的话我们可以帮你找个借口。」高影风毫不理会我的辩解，依旧说着那些话。

我也只好回他：「真不用……要是现在走了就扫兴了，反而更不好吧。」

他们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再说了，朱绮娟她跟谁在一起其实也不关我的事，你们这样过度考虑反而让我觉得不适。」

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同步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了。

等他们离开，紫守心重新回到我身边的时候，她好奇地问道：「你看上去好像心不在焉耶，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但她的脸色随即变了，变成带着怀疑和不安的神色：「……还是说，你跟我一起觉得不开心？」

然后，她顿了顿，说：「你还是更想跟她在一起吧……？」

看这样子，我忽然感觉慌了，连忙道：「不是！怎么可能呢，我只是……不太习惯人多的地方……而已。」

「我相信你。」她的表情变成有点生硬的笑容：「总之，现在可要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哦。」

我不由自主地全身轻微一震。

我好像……有点想要拒绝她的意思……但我不敢表达出来……

好在这时广播说即将开始花车巡游，之后还有烟花表演，现在请前往指定地点观赏。我立即话锋一转，提议不如去看花车巡游吧。紫守心立即变回高兴的表情，点着头说好。

于是，我们便跟着其他也是去看花车巡游的人潮走了过去。

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看见朱绮娟和温虹的身影走出了人潮，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正当我奇怪他们是要去哪里的时候，紫守心忽然说道：「他们可真登对呢，一个帅哥一个美女，看着就让人羡慕。」

我随便附和着她。她好像也不管我是不是听进去，继续说道：「这样才对，上等人就该跟上等人在一起，要是随便跨越等级只会徒劳。」

说到这里，她拉了拉我的衣服，一脸诡异的笑容。

「我们这些平凡人还是过我们的平凡生活好，你说是不是？」

我看着她的脸，竟然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种话，我在两年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我的内心却一点都不认同了。

在和朱绮娟相处的这两年里，我知道了自己的价值。我知道了我不平凡的一面。这全都是朱绮娟拉着我去到更高的境界才发现的。

对，我只是个平凡人，但我也是可以有着不平凡的梦想。这全都是朱绮娟在这两年里让我明白的。

是她告诉我，人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一个巨大的念头从我的心底迅速升起，并瞬间塞满了我的内心。这个念头巨大到我不能无视它，不能像之前那样假装看不见。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但是，我当下就决定了，我要实践我内心的想法。已经不能再糊弄下去了。

于是，我装成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跟紫守心说：「哎呀，我突然有些内急，你能不能先自己去，我上个厕所再跟上？」

紫守心有点迟疑，但还是发出闷闷的一声「嗯」，说道：「也行……可你一定要赶上哦。」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说完，我便立即转身，离开了人潮。

抱歉，紫守心，这是谎言。

我要去的不是洗手间。

而是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