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之神给予新生,正如其夺取性命。」
——伊芙蕾妮,因纳德之信使
乌瑟兰感受到了死亡正在靠近,死亡的气息从未远去,无论来自大敌还是人类,他们觊觎一个新生之神的光辉,畏惧或者愤怒于其能够拯救凡世的威能,大敌害怕一个拉纳丹德拉的拯救者,一个混沌与灵族诸神决战的决定性力量的诞生。
而人类……人类害怕什么呢?他们似乎在害怕喜悦,一种灵魂融入更高存在的喜悦。尘世悲惨,而灵魂会因为任何的失误陷入永世的折磨,饥渴女士已经让无数的同族感受到了这种足以祈求死亡的痛苦。即使是人类也一样会被亚空间的大能所吞噬,若非那个苍白的太阳,这本就是最无希望最为挣扎的族群——有着最庞大的数量,却在无事不刻不滋润着大敌,为自己的毁灭添加柴火。
但是他们现在却想结束一次救赎的机会。
灵魂之海中两个猴子的愤怒杀意让乌瑟兰差异,他并不担心死亡,死亡不过是一个过程,一个等待着重生的过程,但是最可怕的事情是为了错误的事情死去。更何况符文和诸神都会保护致力于拯救和守护的先知,他相信自己不会被子弹或者刀具所贯穿,就像刚才的弹幕一样,具有神圣力量的咒语和符文会在关键的时刻足以拯救自己和其他一切智慧生命的仪式。
他们会为了更大的善而移开枪口吗?
也许会,但是这不重要。
诸神自然会给出天意。
他感受到了神最初所处的温床的破裂,壳体开始破碎,化作虚无的记忆和无穷的感情,重新加入了永恒的合唱,成为未来继续觉醒的力量的一部分,很快,随着巨大的震动,一个新的涅槃之神很快就会成型。
亚空间的感情和意志无处可去,凝聚成了一个新的形态,一个凤凰涅槃的复仇之神,一个死亡和新生的掌控者,它将会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爱尔达内什,带领祂的人民一起与混沌战斗到最后一刻。
但是他很快嗅到了异常。
混乱和无序,痛苦和悲怆,那些本应该被扬弃的部分似乎也混了进去,本应该只存在于神圣愤怒的神的躯体,变得阴郁而狂暴,黑暗表亲灵魂中无法治愈的饥渴和伤痛似乎也被混在了其中,痛苦与伤痛缺乏载体,一个新生的神似乎并没有办法发泄自己的愤怒。
祂需要武器,一把能够让忧郁与痛苦联通实体的武器。
否则忧郁终将变成狂暴,而狂暴会撕裂未诞生的新神。
需要尚武者的灵魂,来自未来的因纳德的警告不断地冲击着先知的头脑,祂需要武器,否则这个新诞生的神将会直接在痛苦和愤怒中撕裂一切,成为下一个血手凯恩。
也许需要贝尔坦,也许需要梦魇的神殿做出牺牲?也许只是黑暗的表亲灵魂过于幽暗和阴郁?
他发现了这个完美的计划中一个细微的漏洞,一个狂暴的,能够战胜饥渴女士和混沌诸神的新的希望,必然是同样爆裂和愤怒的,他给予新生,但是他同样也觊觎着死亡的权柄。
他需要时间,或者获得和诸神相符的嗜血的圣物,或者能让构成诸神的灵魂回响更加纯粹,延缓和迟滞潜在的爆发。
但是这个即将诞生的,被黑暗表亲所滋润的灵魂,似乎并不符合任何一种预言。
或者也可能是另一种原因,由于激烈的战斗加重了这些表亲们的阴郁和灵魂的痛苦,导致了这种意料之外的变化。
乌瑟兰必须做出选择,是迎接一个暴怒的痛苦之神,还是放弃一个即将诞生的希望,等待另一个预言?
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他不得不停止这些痛苦的,高于物质世界层面的思考,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拍打着他的肩膀。
「笑神修改了他的剧本,宏大的神之诞生,变成了奇异的笑剧,半是猴子,半是同族的奇美拉正在舞台的中央不住地杂耍,乌瑟兰大人,剧本中并没有出现一个狂暴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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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瓦罗激活了动力刃,冲向了乌瑟兰,他相信这是通向团聚的最后一个障碍。
但是一个带着夸张面具的小丑挡住了他,异形从正在飞速前进的织星者上一跃而下,接着冲击力撞开了阿尔瓦罗,他挥舞着一把雕刻着异形可鄙面具的动力剑,挡住了阿尔瓦罗的刺击。
「你在杀死能够战胜我们共同敌人的希望。」他的高哥特语标准的如同泰拉出身的贵族。「请停下你的手,人类中的战士。」
「永远不要相信一个艾尔达里的话,尤其是一个丑角。」
「我们都在追求同一个目标,不是吗?」团长一个精妙的格挡,让阿尔瓦罗一个踉跄,往前冲了几步,团长并未追击,而是巧妙地用星镖手枪绕开约瑟芬,向着正对着塞奇内尔吟诵致命咒语的伊格尼斯开火,打碎了他的一个幻象。
「不……」
「你们渴求一个神来庇佑你们的灵魂,渴求大敌能够被肃清,尽管你们没有方法,却依然在尝试,上万年的尝试,现在我们已经洞悉了这个方法,而唯一了解这个方法的人,就在你们的面前,砍掉他的脑袋只需要一瞬间,但是银河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接触的头脑了。」
他悲伤的面具下流出了一滴眼泪,比起恐惧,他并不畏惧死亡,也并不相信自己会死亡,而是更担心一种无法解开的误解,尽管阿尔瓦罗相信这种尝试注定是恶意的和徒劳的。
「那就让开。」
团长用剑挡开了约瑟芬附肢上发射的能量光束,这几乎是无法理解的奇迹,但是这把雕刻着异形神像的玩具一样的动力剑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光束被折射,打穿了另一个红字战士的盔甲,异端大敌轰然倒地,盔甲被精确地打穿,开始崩解,大量的不明所以的砂质物质,而不是血肉从盔甲中泄露而出。
「我们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这让我们在同一条道路的同一个方向却不得不互相拉着对方的后腿。」
「停下你们邪恶的仪式!伪神才需要血祭和仪式,如果你们这些异形还有哪怕一丁点儿的银河法则的尊重,就带着你口中那个天才的大脑赶紧滚蛋!」
丑角的剑迟疑了一下,阿尔瓦罗的战斗刃划开了异形画满格子的紧身战袍,露出了和人类并无二致的血肉和肌肤。
异形显然停顿了一秒,然后突然猛地一跃,在阿尔瓦罗没有反应之前,落在机械教贤者的身后,狠狠地勒住了敲击了她的后颈,让这个已经没有多少强化改造的贤者陷入了短暂的眩晕。
在阿尔瓦罗犹豫是应该把闪烁着分解力场的动力刃刺向先知还是回身战斗之前,丑角丢出了他手里的动力剑,向投掷暗器一样直接击落了行商浪人手里正在劈啪作响的武器。
「我明白了,这是一场误会。」在阿尔瓦罗做出反应之前,星镖枪击中了阿尔瓦罗手里的爆弹枪的弹夹,余下不多的爆弹开始发出不稳定的白烟,本能驱使下,行商浪人丢出了手中的爆弹手枪,正在掏出另一个爆能枪的时候,被异形摁住了肩膀。
「等等,低语之神已经给予了太多的死亡,现在让祂带来一些生的希望,三秒钟,或者6个心跳节奏,如果你现在被肾上腺素控制的话,等我不迟。」
他顺滑的绕开了阿尔瓦罗,像是小行星进入了恒星的俘获轨道后又迅速被弹射出去一样,绕着他转了一个身位,然后迅速的笔直前进,停在先知身边。
他拍着乌瑟兰的肩膀,尝试着唤回先知的意识。
「笑神修改了他的剧本,宏大的神之诞生,变成了奇异的笑剧,半是猴子,半是同族的奇美拉正在舞台的中央不住地杂耍,乌瑟兰大人,剧本中并没有出现一个狂暴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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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在危险的彼岸航行,一个新的神明即将诞生,而祂暴躁易怒,充满了杀戮的欲望,比我们想的更为阴郁,更像是某种凯恩的化身,我尝试着剥离了杜卡利灵魂中的苍白之处,但是毫无作用,我们需要一把武器,最好是老妪之神的武器……」
老先知似乎并没有把意识送回自己的躯体,只是使用者灵能逼迫着自己的发言。
「够了,放弃吧,乌瑟兰。」剧团长再一次拍打着他的肩膀,「剧本已经修改,我们还需要等待,一个新的土地已经被标注。无数的永恒回路将会共鸣,仅仅数百个周期之后,萨姆-罕和乌斯维就会加入我们的征途,我们将会举行一场全新的仪式,完成最后的苏醒之仪。」
「书?剧本?」
「我说过了,这是一个误会,人类,带上你们的奇异之友离开舞台吧,尽管我没有看到记录你们应当如何从舞台中退场。」
「当真如此?」乌瑟兰的肩膀开始由自主意识的抽搐,他的手颤抖的摘下了头盔,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命运为何现在才翻开底牌。」
「你我都不知晓,而更重要的是,那会是我的谢幕演出,先知,回到你的族人中吧,说服他们加入我们的演出。」
随着老先知的长袍袖口不停地摆动,他在空中用手指书写了一个符文,白色的另一个符文字体闪闪发光,乌瑟兰淡紫色的仪式戛然而止,天空中不详的同样颜色的太阳变得暗淡,逐渐消失,只留下视网膜中一个黑色的斑点。
「我希望你是认真的。」
「我一向如此,尤其是面对自己的谢幕。」
阿尔瓦罗并没有时间继续听他们关于图书馆或者命运齿轮之类的对话,更没有仔细聆听地点,他可能会因此在日后后悔,但是这并不重要,他冲向了少女的身边,把他架了起来。
均匀地呼吸,空洞的笑容,显然灵魂变得虚弱,暂时和身体产生了不良的互相作用,她需要湿件恢复。
但是混沌大敌的至高巫师把手指向了这个方向,很快一批红字战士就停止了和丑角的对射,冒着虚空编织者的炮火,开始向少女的方向移动。
尽管阿尔瓦罗无法听见灵能下达的命令,但是显然他们现在非常脆弱,如果只需要杀死他们,直接用爆弹就足够把阿尔瓦罗和化作异形的欧菲利亚一起打成肉沫。
显然他要抓活的。
「或许你们可以搭把手?异形?」阿尔瓦罗看向正在扶着老先知前进的剧团长,那把丑陋的动力剑不知何时又一次回到了他的手里,正在不断的格挡射出的子弹和光束,保护着老先知。异形诧异的回过了头,但是很快又点了点头。
一辆织星者突然急转弯,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手持玩具一样的迷雾之杖的暗影先知跳下漂浮在空中的反重力载具,灵能的泡沫包裹住了三个人,把他么丢在了这个开顶的飞船上。然后他掏出了一把带着棱角的尖锐异形手枪,冲向了战场。
破窗而出,黑暗灵族们异形几乎快要冲到塔下,他看见了那些粉红色和紫色的恶魔正在被本应该成为食物的异形逐渐压制,他感到了一种狂热,这几乎不需要灵能就能感知到这种情绪。
低空上大炮和飞艇正在不断地倾泻着近乎疯狂的火力,他们不在乎射到谁,也不在乎是否打中了自己人,在饱和的攻击下,最有野心也最为脆弱的异形正在向着尖塔的大门发起最后一次冲锋。就连那个高大的守密者,现在也正在无时无刻不再被黯色的光矛所穿透,发出哀歌一样的惨叫声。
这是最可怕的野心,能够战胜几乎扎根在灵魂深处,并且被科摩罗的唯一戒律所强化的恐惧,恶魔正在被击倒,从无数个无法描述的他们正在反向前进的方向上,一只黑色的几乎不存在的战线正在潮水一样的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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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跑了,该死的异形+
+追上他们,你的终结者和机器人都有自己导弹架,为什么还停在发射台上+
+会有混战和误伤,阿里曼+
+所以我们就看着他们平安的撤离?+
+我会尽我所能,兄弟。+
+拖住他们,让他们不要离开沙顿,我正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络,把他们永远的封死在这里,就像他们堕落的祖先一样,他们会死,我们不会失败+
高墨达的红字拖住了丑角们的飞艇,终结者的导弹正在毫不犹豫的扫射所有潜在的出口,又在灵能的精妙操纵下,在触及墙壁之前爆炸,没有造成更大的墙体破碎。
弹幕正在编制一张牢笼,而阿里曼重新回到了之前举行仪式的位置,用法杖在王座周围重新刻下了一串亵渎的符号。
蓝色的字符开始发光,升腾,光柱变得扭曲,冲向一切缝隙,形成了一张不可触及的大网。
灵能来自于意象,他感受到王座上巨大的痛苦和野望,那种无法阻挡的征服一切的野望破灭的痛苦。他沉入这种痛苦,放大它,让它变成一个扭曲的国度,这个国度正在扩张,真该囊括一切,正在逐渐封闭这个曾经属于王座主人的王国,亚空间实现了艾尔乌里亚克的幻想,用一种最扭曲的形式实现。
被野心和幻象所包裹的王国里,没有人离开,伟大的王国从不会有臣民选择背身离开,欢呼吧,王国永存,国王永存。
「无法突破!宇宙之蛇啊,我们被困住了!异形,快点想想办法,不,剧团长!」
「这是往昔荣耀的结界,一个野心勃勃的君主被永远的终结在这个古老的土地上,他的野望和遗憾都被放大,成为了限制我们无法离开的巫术的一部分。」
巨大的丑角飞艇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看不出形状,也看不出实体,每当他们打算冲出这个巨大的气泡,都会被死死的拦住,无论引擎开的多大,他们都只能跟随着某个固定的,不断延伸的外延而移动。
「我们回去?」
「不,我们相信先知的力量,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在漫长的过去中他已经做出了无数次对自己命运的预测,这一次他会成功的破坏仪式的核心,一个古老君王的骄傲。」
「可是他不是在我们离开之前就跳下去了吗!?」
「正是如此,阿尔瓦罗,正是如此,他做了正确的事情。尽管我不应当说的更多,每个人加入了剧团,便放弃了过去的记忆和面容,成为了永恒不变的死亡之舞的一部分。但是我依然有必要让你们冷静下来,他曾经是一个先知,一个乌瑟兰所熟悉,而剧本中另一个人类也同样熟悉的先知。
约瑟芬摇了摇头,「你说的是谁,谁在剧本之中?别卖关子,异形。」
「你也认识,你的主人曾经在那个被杀戮之神所污染的土地上,与他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而你则在剧本的另一侧,差点把意识融化在数据的肮脏洪流里。」
「爱思法尔!」
剧团长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摘下了面具,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盯着美貌不再的贤者。
「你需要相信一个真正的先知,我们对灵能的理解远远强于你们有限理性下无限的欲望。」剧团长推了推塞奇内尔的后背,又指了指远处的战斗。
似乎大部分杜卡利和恶魔都没有意识到有一层单向通行的薄膜正在覆盖他们每一个人,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再也无法离开这个梦想与死亡的遗迹。
「战术机动,萨姆回旋,不要让炮弹和爆炸的余波波及到我们的客人。然后让我们期待先知的好消息。」
飞艇开始不断地沿着边缘快速的转圈,试探着不断前进的边界究竟将会在何时消失。国王陨落的野望又会停留在何处。至少现在,这条以宇宙之蛇为名的载具上,所有人都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