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脱离标准形态,但必须始终保持人性,否则就会迷失于钢铁及其行事方式之中。
——上油齿轮铭文
我们的信条认为肉体是软弱的,事实也的确如此。正因如此,我们努力改进它,并取而代之,正如机械之神所愿。但放弃祂的灵性恩赐,我们将自食其果。放弃灵魂,是我们信仰的滔天大罪。灵魂必须被理解,而非被轻视。
——贝利撒留·考尔
我非常遗憾的是,我们生活在一个以能够思考的机器为荣,而对试图思考的人却持怀疑态度的时代。
——铸造大师 科瑞尔·泽斯
「你对欧菲莉亚说谎了,我应该说的没错?」在无人的长官办公室的深处,几乎是银色和白色简练线条的房间里,莫提斯冷漠的看着身着华服,脸上挂着优雅笑容的约瑟芬,表情里没有一点温情,「我知道你曾经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钢铁的神龛,你却在她面前表现的像一个贵妇。」
她带着生硬的黑色手套的左手,推来一份全息投影器,一个棱角多过弧线的贤者的剪影投射在屏幕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追寻智慧的漫长旅途中,欧姆尼赛亚的神圣磁场通过了我的身体,让我了解到塑造今日之我的真理。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需要听到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她只是缺乏一个能说话的朋友,而不是一个刺耳的言官。」
「你会让她变得软弱。软弱会导致失败和怀疑,最终成为异端之种。」
「尊敬的女士,在您那堪比精金的面容之下,难道不一样脆弱,焦虑而痛苦,期待着救赎和理解,充满敌意的宇宙锻造了坚韧的表象,但是同时,孤独和恐惧正在掏空你的信念。人类需要群体,需要在紧密的巢穴,同一片天空下合作共事,否则恐惧和孤独终将吞噬每一个生命,即使是祂。」约瑟芬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张开了双臂,「我知道你们都在思念谁,但是现在,需要一个拥抱吗?」
钢铁星是一个巨大的堡垒,这个堡垒跳动着机械的脉搏,靠着钷素的流经每一条管道的血液,供给着无数名为铸造产线的细胞源源不断的通过合金和塑料不断地提供着一切产品,供养这周围成百上千个世界的需求,满足那些不断消耗见底的帝国卫队军需贪婪到无以复加的胃口,让那些神之机械再次行走为了帝皇之光与难以想象的梦魇在地狱之地。
这个吞噬着材料产出着资源的钢铁蜘蛛,通过产品,船队,和技术支援把欧姆尼塞亚的神圣启明传送到更远的地方,比如那些送去科洛西的圣器保管官(sacristan)。这些钢铁兄弟会的成员训练有素,对万机之神的信仰坚不可摧,他们也为此而自豪。除了那些效忠火星的塔拉尼斯家族,没有人比他们更为专业。
钢铁兄弟会的智者们,当然深刻的理解这一点,他们知道如何从神圣的造物上承接欧姆尼塞亚的电流,成为智慧的导体。每个人都知道,这些从黑暗年代传承下来的科技意味着什么,加入这个近乎排外的修会是一种荣耀。他们会动用一切方法尽可能的获取新知,让这段远离母星的经历成为漫长的通往铸造总管道路上前进的坚实一步。
约瑟芬负责的是「无瑕荣耀」号,一台属于传奇领主克雷瓦尔德爵士的游侠骑士。这位家族的战斗英雄曾经和钢铁星的帝皇泰坦共同作战,他同时精通如何用链锯剑撕开精金和用巨炮撕裂阵线。他作战勇猛,功勋卓著,就连那些最为古板的泰坦机长,也会称赞他作战像一头狮子。爵士拒绝了至少两次泰坦军团的借调邀请,宁愿选择一个成为一个铸造世界的封臣,也不愿意离开家族,成为更荣耀的泰坦修会的一员。
他的作战风格如此激进,以至于经常成为泰坦的近卫,出现在最激烈的战场,就连它的圣器保管员都会因为陷入地面或者轨道上的混战,成为牺牲品。以至于这里成为了「自己人」避之犹恐不及的地方。
「你知道跟着我早晚会死吗?他们盼着我死,女士,虽然没有不敬的意思,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不是很想这么早的回归王座?我相信你的技艺,但是我们面前的叛徒也许明天就会把这个整备基地炸灰烬,我们有泰坦,他们也有那些被混沌扭曲过的造物。」这个衣冠整齐的爵士唯有在战前的最后一刻才会打开一瓶一瓶不知道从哪个巢都弄来的烈酒,把自己灌的面色发红。「看在神皇,或者欧姆尼赛亚的份上,跟我说实话吧,我知道跟我走的齿轮小子,不是得罪了钢铁兄弟会,就是根本没进过那里,你是哪一种?」约瑟芬没有深究爵士嘴里的「他们」究竟是谁。
「我是外人,但是他们没法拒绝我,我的导体里承接了足够多的神圣火花。」已经移除了面部和几乎整个消化道的贤者婉拒了递来的酒瓶,她的音阵系统叹息起来,「这是巢都的劣质酒,喝多了比火山炮更加致命,你的骑士有护盾,但是你的身体几乎没有阻碍它的护盾。」
然而老骑士依然靠在几乎被炸成废墟的山坡上,注视着天际闪着扭曲光芒的苍穹,火星古老的背叛者们正在集结,他们亵渎之军正在组成一只战斗群,配合地面上的异端星际战士和叛军的攻势。
「你知道吗?我继承无瑕荣耀号已经50年了,但是我身边的齿轮小子只有一半的人活着回去,另一半几乎都升职了,但是再也不会在这里服役,我见到的你的同类也不少了,你最像憎恶智能,但是说话最有趣。
「我的语言模块增加了非机械修会人士容易听懂的模块。」
「你还挺像个人的。」他听完笑了起来,扔下一个酒瓶,拿起了下一个。「让我猜猜,愿意保留哪怕一丝人性的齿轮小子,多半有着令人羡慕的过去,被爱着长大的吗?我想想,大美人还是小天才?我见过那些真正的齿轮小子,他们厌弃自己的身体,厌弃一切看起来像人的东西,眼睛里只有数据流和STC模板里所谓的『神圣火花』,满嘴本机,本终端,本协议,该死的,我甚至不能和他们一起吹牛。」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万机之神能够让每个人得偿所愿。」她无法像爵士一样靠在山头上,蜘蛛一样的行动底盘限制了类似的行为。她的二进制链路谨慎的指挥着机仆,继续保养着神之机械,同时谨慎的注视着前方不断散发着异色的天空。
「那我猜猜,贵族家失势的非继承人?还是齿轮小子学堂里从不听话的怪胎?」在得到了几个否定的答案之后,爵士几乎灌完了一整瓶烈酒,然后又是一瓶,脸上开始泛着红光,嘴里含混不清的开始诅咒起帝国的仇敌,同时又经常爆出几句对欧姆尼赛亚或者神皇大不敬的言论。他既不喜欢钢铁星那不容置喙的傲慢,也不喜欢瑞文家族的古板的生活模式,他爱着战场,爱着大炮轰鸣的声音,也爱着异端和异形们失败的哀嚎。战场是他的生命,尽管他把家族的城堡涂在机体上,但是他更爱的是让这个帝皇忠贞信仰的要塞沾上点异端的鲜血。
约瑟芬只能暂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像往日一样寻找他的侍从骑士的驾驶员,前来收拾残局。直到卡斯丁爵士和托罗斯爵士——他的扈从骑士的驾驶员,从整备区带着家丁找到了他,在他彻底喝醉之前把他架了回去。
「记住,我说的话……记住了,如果你不是齿轮小子,我们会是很好……很好……很好……」他什么也没说完,就被一针药剂送去见了睡神。约瑟芬摆了摆手,送走了一脸歉意的侍从和家丁。
「你擅长蛊惑人心,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尤其是对于神圣红土的信徒。」
「不,大人,您知道的,那时候我的回复仅仅是继承了程式设定的结果。在那之后更久的一段时间,我才尝试着找回自己。那是我活着熬过了和这位疯狂爵士冒险之后的事情,在完成了交接之后,我带着他的书信和荣誉回到克洛西之后,我见到了他宏伟的宅邸和期待凯旋的亲人。」
旌旗,礼炮,列队的农奴,飞翔的智天使,盛装迎接的贵族们,严肃到哪怕空气中有一个飞虫都会轻轻减少振翅的频率,以期望产生更少的声音不要打扰这一庄严的时刻。克雷瓦尔德爵士又一次带来了胜利,在遥远到他们无法听说的国度里,加入了神圣的泰坦军团,再一次重创了在一万年前背叛钢铁星的叛徒泰坦们。在来自机械修会的感谢文书里,他那被欧姆尼赛亚神圣数据链接触碰的火山炮直接掀翻了一个成为邪神奴仆的掠夺者泰坦,精妙的命中了护盾的缝隙,打穿了异端的反应堆——这还没有计算在巨大的链锯剑或者别的什么武器下被执行了正义审判的混沌仆从们。
她知道这只是流程,作为帝国最古老荣誉的继承者们,骑士们重视传统,重视荣誉,重视每一个古老的永恒不变的礼节。她知道自己的在这个令人肌肉僵硬的仪式里该做什么:赞美英雄的功绩,以欧姆尼赛亚的使者的身份为他的功劳做见证,然后谦卑的提上一嘴神圣红土或者母星的帮助才能让骑士们驰骋疆场,最后稍微鼓舞一下人心——当然如果实在不擅长这一段,用二进制祷词代替也行。
在欢呼,礼炮还有游行的骑士之后,才是私人的环节,克雷瓦尔德会用私人的身份带着她在迷宫一样的城堡里参观,看看他的孩子——据他说大部分的机械修会成员对它不感兴趣,但是他确信这里有着独特的魅力。
不过这是在最后一战前夜的事情,约瑟芬判断答应他的要求可以提升15.2%的第二天存活几率,才勉强答应了并不有趣的旅程。每个兄弟会的成员都知道,这些机械教的封臣的城堡并没有太多欧姆尼赛亚的神圣智慧可以解析——除了那些太复杂到单人无法感悟的精妙王座,就是纯粹的建筑本身。谁也没想到第二天神圣的火山炮被欧姆尼赛亚的火花所轻触。
有一种微妙的紧张感弥漫在空气中,尤其是当进入了私人时间之后,这种紧张感更加具体。
古老的精金内侧铺满了砖石结构的内饰,在这些摇曳着灯火的幽暗走道里智天使手里的火烛在每一次扇动翅膀之后都会导致影像的轻微位移,古老的历代克雷瓦尔德爵士或是苍老或者年轻的肖像挂在墙面上。一种不自然的幽影似乎会在每一次光学传感器划过这些影像的时候出现,让人物眉头紧锁,目光反向凝视着观测者。这些画像理应是按照年代排列,却被意外的打乱,形成了某种奇怪的数学游戏。
「爵士多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自从坐上机械王座,开始漫长的远征,这里就再也没有他的气息,哪怕他可能会回来。」这位几乎从未团聚的克雷瓦尔德夫人冷漠的回复,仿佛这个人,哪怕是这个人的影子,也从未存在于此。「他只热爱战争。」
但是这里的气氛阴湿的让人窒息,即使是已经移除了大部分呼吸系统,她也能感觉到这里空气中低含量的各种霉菌,还有一些更奇怪的无法描述的成分。
穿过阴暗的台阶,每一步都会在脚下传来黏土和石板充分浸润之后滑动的声音,走进属于爵士一家的私人起居室,一种冷冽的触感再一次传来,尽管这里大部分的家具都是由珍贵的星际贸易带来的木料打造,但是几乎每一次触摸,还是肉体的那只手,和已经成机械臂的那只手的温度传感器的反馈都截然不同。
接下来的交流更加令人意外,这个把自己几乎裹在头巾里只露出了一张脸的女士,描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爵士:严肃,冷漠,一板一眼到令人绝望,他能熟练的背诵家族的英雄史诗,几乎完美的复现应对各种角色的礼仪,精通从实弹步枪到离子手枪的射击,他的初阵令人印象深刻——但是他据说从未在非正式场合露出过一丝一毫的微笑,爵士是一个完美的伪人。
「战场使人情绪变化,这很正常,你看,那些最孝顺的孩子会在战场上刺杀别人的父母,那些忠贞的丈夫会强奸别人的妻子,那些忠诚的子民会祈求伪神的保佑——当然也并不是全然有害,那些最懦弱最无耻的人,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也会愿意为了一丝生机,服从不可能完成的命令。」
「莫提斯女士,他并不是一个懦夫或者一个上了战场情绪大变的人。他有自己的休息时光,也并非时时刻刻处于战备。他会一个人在酒馆里留恋那些最美丽的舞女,也会和其他贵族们一起打猎和赛马,我见过他的时间甚至远多于他的夫人。不过我更愿意跳过关于人性的论述,至少在这里,我更想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这位女爵士态度并不怎么友好,她似乎对于每一次提到无瑕荣耀号都有一些表情的扭曲,她不喜欢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代表的神机是一个妖娆到魅惑众生的女士,让爵士本人神魂颠倒。
「您出自同样显赫的家族旁系,同样是一位骑士的主人,却会对一台神之机械产生嫉妒吗?」
贤者毫不犹豫的点破了这种不友好,她只想快速结束这个会面,回到前线。万机之神的信仰早已经摒弃了这种xx和xy染色体结合的原始形式扩大信徒,这种低效的繁殖手段比起那些由于帝国压力被废止的大桶要低效的多,也可控的多。
更何况来拜访只是一个任务,愿赌服输,至于她的不满,从逻辑上来说自己没有必要负担任何责任——她崇敬的是神机,维护的是欧姆尼赛亚的造物。既然爵士本人对一个从未谋面的两米多的神甫代表自己慰问家人都毫无怨言,而自己躲在返程的大部队里优哉游哉的战斗训练,他显然对会面的期望值也是低的惊人。
但是显然,爵士的夫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个原本就被紧紧包裹的脸,现在被更多悲哀或者愤怒之类约瑟芬不那么理解的情绪在面孔上再一次包裹上了一层,变得紧绷,这个幽怨的贵妇紧紧地咬着自己嘴唇,仿佛为了不说出有失体面的脏话,她站了起来,把蹦蹦跳跳的小儿子阿斯托尔送出了门之后,才缓缓地开了口。
「我有过。」
「我为您的遭遇和欧姆尼赛亚的神圣造物的毁灭向您致以诚挚的哀悼。」
「不,它依然在战场上。」
「作为叛徒?」
「不,它现在就叫无瑕荣耀号。」女爵士拿着茶杯的手轻微的颤抖起来,她金色的眼眸低垂下去,露出痛苦的表情,那是在名为过去的泥淖里寻找划开伤口的利刃的表情。回忆本身就是一种伤害,记忆的双手在满是刀片的柔软流体中滑动本身就是一种危险。显然这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甚至在它的前前后后相关的一切,都不那么令人愉快,光是回想的尝试就足够令人感到痛苦。
莫提斯挑了挑眉毛,打断了约瑟芬的回忆。「如果是编故事,这个故事实在是太糟糕了,也不合理。」
「现实经常比故事更离奇,这么说吧,这位克雷瓦尔德女爵士,不,不够简洁,还是叫她康斯坦察吧,这两个家族的血缘关系比你想象的近得多,他们的机械王座里的祖先几乎是坐在同一个屋檐下吃喝,也在同一片战场上战斗,直到爵士的祖辈取得了新的领地为止。」贤者看着眼神逐渐迷惑的莫提斯,摊开双手。
「让我们回到那个话题,大人。」
「在卡拉瓦一号星系,他就已经证明自己是一个疯子了。神皇在上,一个帕拉丁骑士的驾驶员,在没有侍从的情况下直接冲向两台灵族亵渎死者的骑士。」康斯坦察撇了撇嘴,回忆起了可以被称为起因的事件。
「他至少活了下来,感谢神皇,但是那台最初的无瑕荣耀号被异形巨大的战刃直接切成了两段,等我和侍从赶来的时候,那个亡灵机械已经彻底不动了,但是他也仅仅是刚刚从驾驶室里一身是血的爬了出来。」
「他是一个战斗英雄,一直都是。」
「如果仅仅是一个战斗英雄,那简直是我的幸运,如果战场是他的全部呢?如果没有战地的烈火他就无法继续生活呢?」夫人的语气开始变快,变得具有攻击性,她不再使用那些高贵的遣词,开始使用一些更接近侮辱性的低哥特语方言。「离开了战场,他和一个礼仪机器人一样体面和呆滞,只有神皇该死的战场,唯有该死的战场,他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个混球,他为了赶上第二天对所谓处女世界的异形进行彻底的清缴,当晚发了失心疯。」
尽管约瑟芬已经心里有了一些准备,但是看到一个体面的女士愤怒的敲着桌子,把雕花的金色茶杯扔在地上,碎成了一堆耀眼的碎片,还是在提示屏上打出了提醒的话语,希望当事人的情绪不会同样失控。
「指挥官不愿意失去一个有用的疯子,对,有用的疯子。」
他们默许了一个轻伤员跑出医疗舱,手上拿着从上一台骑士里带来的识别码和敌人的数据——他把它塞在了内衣的夹层里。然后像一只泥鳅一样钻进了现在的无瑕荣耀号。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说服了机魂——这是无可置疑的,但是第二天,第三天,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一味地给我注射安眠药,直到战役结束。我是在你们的运输船上,而不是该死的前线基地里清醒过来的。而该死的,那台机器再也不承认我是真正的驾驶员了,我的突触被王座的斥力熔毁,仿佛祖先或者机魂选择了他。」
从此他再也没有回过家。
「他只会在战斗间隙送来过一个又一个信使,只是来看他的儿子,带走他的智力和学力报告,也许偶尔会想起来他疯狂的受害者?呵,我甚至没有收到过一次道歉,连你们的兄弟会之主都在跟我说,『这是不得已的选择』。」
「他说过自己的骑士颇为传奇。」
「是啊,多么传奇啊。」康斯坦察有意扭曲了每一个音节,她的发音一如他的表情,带着绝望和疯狂,回忆的利刃正在她的心头反复刺入。「这是被封锁的秘密,对于骑士家族这是丑闻,对于机械教这是对王座可靠性的质疑有力的实例,但是他们的指挥官显然没有惩罚任何人,该死的,任何人!他们只是当做这是一个意外,一个属于帝皇眷顾的勇士的意外!仿佛我只是不存在的弃子,难道在克洛西,我少了一年还是两年的训练,还是少了一分或者两分的信仰?您难道不觉得这是抢劫吗?难道您不好奇为什么他不会得到最好的圣器保管官吗?无瑕荣耀是一个禁忌,无人敢于提起,他们期待着英雄的死,让一切画上句号。」
约瑟芬只能轻轻地摇了摇脖子上的曾经大部分是头部的区域,她的大脑已经被塞到了体内,这里现在更像一个装饰。
「明白了吗?贤者?我会告诉每一个他的信使这件事,你是第十个,前面的九个都已经永远离开了现在的岗位,他们的稀薄的道德和浓厚的政治嗅觉会告诉自己应该远离这个疯子,也远离个该死的世界,我相信你也不会例外。」康斯坦察的最后陈词已经失去了愤怒,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水,但是她找不到约瑟芬的眼睛,只能盲目的盯着白色的长袍,保持最后一点身为贵族的体面。
「这是一面之词。」
「确实,大人。当时的指挥官是统御大贤者阿斯基亚·列奥那多,我用一份属于瑞扎的备忘录向他交换了当时的作战备忘录。这位女士说的大体是正确的,尊敬的大人,细节上来说,阿斯基亚大贤者放任了他的赌博,在发现了骑士午夜的异动后选择了给康斯坦察注射药剂保持昏迷到战争结束,并且协助了事后的修改档案和涂装的工作。」
「为什么?」
「政治,远征的大贤者需要一份荣誉,如果没有第二天爵士跟着泰坦军团一起打穿了萨姆罕方舟的军阵,这个已经失去补给的远征舰队就面临危险了——一只不被记载的方舟军队已经很接近这里了——事实上,在地面上的灵族被全部消灭之后,阿斯基亚获得的收集战利品的时间也仅仅只有一个泰拉日。」贤者笑了起来,饶有兴致的注视着白色女巫紧锁的眉头,「而在这一天损失了15万护教军的战斗力,无瑕荣耀的击杀记录是两个幽冥骑士,四台炎晶坦克,还有上百只来路不明的骑着巨兽的灵族。」
「我开始能理解大贤者了。」
「我也能,尽管同时我现在也能理解这位女士的哀伤。不过在当时,我收获的只有康斯坦察女士提到的所谓嘉奖。」
「你称之为嘉奖?」白色的女巫眼睛里带着嘲讽的笑容,「我很好奇作为一个贤者,被调离知识的宝库与验证知识的战场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如果是现在,我会更乐于接受一些,我想您的军官们会同意这一点的。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沉浸在成为更好的导体,承接来自无上存在的智慧的想法中,这一想法像一朵遮住天空的乌云。我也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在这个维护神圣知识的同盟者的组织内,成为政治斗争的目标是一种多么糟糕的感觉。」约瑟芬摆了摆手,苦笑着撇过了头。「直到无聊的政治被更加可怖的阴谋撕成碎片为止。」
成功的冒险带来的是拜占庭式政治架构下极具特色的嘉奖,钢铁兄弟会对于一个异数并不感冒,尤其是对于那些取得成功的异数。但是泰坦军团的正面意见显然是无法轻易忽视的,于是就像过去无数岁月里那些收获了神圣知识的群体们所做的事情一样,他们创造了一个虚置已久的头衔,把她送回了克洛西,当了一个机械修会与骑士家族协调的代表。一个崇高的职位,代表着神圣的铸造世界和骑士们神圣契约的协调人和见证者——除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之外——兄弟会已经控制了一切必须的技术交流和契约执行的情况,能流出来的信息很少,而需要交涉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兄弟会显然认为这是一个完美的方法:现在这个外来户没有了固定的骑士维护,也没有了成为神圣智慧导体的机会——就连约瑟芬自己也这么认为。她的调动申请被压了下来,动用资源切换植入物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大使」的要求也同样石沉大海。似乎有人只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失败,上一次神机大规模出动的时候,这些自诩高深的求知者很可能还未曾诞生,而这个幸运的外来户,居然没几年就赶上了和泰坦军团共同作战的好日子。
爵士依然会送来带有信件的数据版,不过他的抱怨多过叙述:新来齿轮小子是一个食古不化的书呆子,他申请过把约瑟芬调回来,但是信息总会难以理解的通过机械教奇怪的流程之后原路退回。在他听说了这个不受待见的大使已经过上了除了例行公事,几乎无所事事的生活之后,他把孩子的教育委托给了自己。
「虽然你对过去绝口不提,但是你和那些该死的齿轮小子不一样,区别大到几乎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家庭教师认为我的小阿斯托尔有成为你们一员的潜力,你们把学徒叫做什么来着?该死的,我忘了。」他在蓝色投影里眉头紧锁,「总之我不喜欢那些你们那些白色袍子的作风,就交给你吧,我可不希望他长大了之后把老子我当成基因模板提供者,而不是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