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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我们的生活

　　这股寒意是从一位白发少女身上传来的，她的双目呈现出一种灰质的色彩，我并不确定她眼中是否存在瞳孔，毕竟，这世上仍有许多我无法确认到的事物。

　　「嗯，决定性的因素到来了。」

　　而悬浮在少女对立面的，是正如其名的东西，一根不知是什么生物身上掉下来的脐带。

　　它的尾部并没有撕裂或是割开的痕迹，就像从来不会有断裂的这样一种说法正盘旋在其本质之上。

　　「如果是大人的话，的确会得到结论呢。」

　　灰质、灰白的少女赞同了那根脐带，她朝我咧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这里是否有通俗意义上的人类。

　　不过，我想也是该做出一些回应了，特别是他们在看见我沉默不语时流露出的似有似无的窘迫感。

　　「呃....所以你们在讨论什么？」

　　「我们是在讨论——」

　　「真是失礼的发言，难道您不会做预习吗？」

　　「....梅第同学，你还是改掉这个毛病为好...」

　　原脐带用它独特的抽搐方式向我展示了一种惶恐，不知为何，我能感觉到其中的情感。

　　而反观那位白发灰瞳的少女，她保持着之前的笑容，丝毫没有情感上的变化。

　　看样子她没有畏惧上位者的意识，或者说，并没有理由惧怕所谓的大人阶级。

　　「抱歉，能够详细说一说吗？」

　　虽然想搪塞一句工作太忙了，但仔细想来，我向孩子们汇报我干了什么的样子似乎不太符合我现在的身份。

　　可是这样一来，梅第的表情却阴沉了下来，那双蒙了一层灰的双眼变得更加灰暗了。

　　「我们在讨论的是我们目前生活质量的问题。」

　　见我没有做什么，原脐带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向我讲述了来由。

　　「事实上，不论是作为反方还是局外人，我都觉得这种事情意义不大。」

　　「因为像你们这些选一些简单课题水个论文充数的存在无法理解吧。」

　　「梅第同学才是，难道想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面对原脐带的追问，梅第只是笑意更浓了一些。

　　「从这里毕业并不意味着结束，如果连改变环境的力量都无法持有的话，到外边又能有何作为？」

　　「可是，你也只是要求了让食堂今天多加点肉而已，完全没有想要终结课题的意思，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你懂什么？能让他们做出细微的退步已是难能可贵。」

　　「并非退步。」

　　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一部手机突然出现在原脐带的跟前，然后跟随着本人来到梅第身旁。

　　「梅第同学实际上已经因为这些诉求被勒令不许吃肉了吧。」

　　「呵——监控吗.....」

　　终于，在看见原脐带递来的手机上正播放自己因为吃不到肉只能对碳水撒气，最后用饿肚子的形式反抗的可笑模样时，梅第那张始终保持着的笑容动摇了。

　　「语言是苍白的，所以我们需要大人的见证和支持，不是吗？」

　　「从你嘴里说苍白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可以说我有一股笑意涌了上来么。」

　　嚯，只是念头上一闪，我就将心里的话语道出。

　　并且，有一股明确的、仿佛有人直接从我耳畔诉说的理所当然。

　　「咕——」

　　梅第苍白的脸颊微微涨红，那双灰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颤动着。

　　究竟还只是孩子吗？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对她们的情绪有着敏锐捕捉力，这是我往常所不具备的，一种来自他者身份的权利。

　　「不过，也许我可以就这次课题的进展程度来为你争取正当利益。」

　　「没...没错！话题总归要回到正轨上呢。」

　　原脐带看了看昂首的梅第，又看了看我，便无言地回到了座位上。

　　「抛开这些物质的表象，我其实要谈的，还是关于这家教育机构的制度问题，我觉得这种把苦难摆在台面上玩弄的办法并不妥。」

　　「....梅第同学总是喜欢搞这种噱头很大的观点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我听着二人的发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虽然我此刻代表着大人阶级在此旁听，但是我根本不了解这所教育机构里的大人们都干了些什么事。

　　总之，还是先按之前在联合国时感悟到的生活见解来搭建一个「休德式」观念体系吧。

　　「首先，我们正遭受着不必要的苦难考验。」

　　「虽然我们的课题作业没有硬性要求做过激的题材，但实际上以默许的态度提供了各式器材，并且对器材的管理仅仅停留在补充的层面。」

　　「谋杀、欺诈、性虐待，一系列蔑视秩序的行为正在我们的生活环境里频频发生。」

　　梅第用近乎控诉的语气阐述着她的论证，眼神始终盯着我。

　　「而且除教学区和教师办公室以外的房间都存在着不确定性，在特定的时间里还会出现不明生物，这些情况从根本上表现出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里的环境从来都不适宜学生们居住。」

　　原来他们这么水深火热的吗？我以为至少生命安全会得到保障。

　　我看了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原脐带，不确定它是不是出于对我的畏惧而不敢反驳。

　　可如果梅第说的句句属实，那教育家的动机就扑朔迷离了起来....

　　——毕竟，眼睁睁看着学生被无谓的灾难杀害不符合我对他的印象，即便这可能从大方向上出现差错。

　　「但不过人没法选择自己所处的环境吧。」

　　「哈？」

　　梅第突然瞪大了眼睛，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

　　「有些东西是没法用改良的办法解决的，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适应。」

　　我违心地为自己的阶级做了辩护，因为我骨子里也知道，现在就做出背叛他们的行为会是多么愚蠢。

　　「你和保罗那头猪说的话一模一样呢。」

　　不过，换来的便是梅第的不屑一顾。

　　「什么无法改变？只不过是我们时刻处在高压和资源匮乏的状态下，无法着眼于更加有效的行动而使得整个机构的稳定得到了保障吧。」

　　她像是要把我这臭皮囊葬进无底深渊里，然后用牙缝里挤出来的怨恨唱悼歌。

　　但这也正是关键一点，需要我以大人身份做出抉择的时候。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只好以建议的形式反馈。」

　　我的食指不由自主地上扬，指着我和梅第都能够看见的天花板说道：

　　「那么，今日份的大人建议是——」

　　在即将开下一句话的口时，作家的面容突然从心底浮现出来。

　　「相信我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