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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影中的作祟

　　只是一瞬间的失去意识，我便置身于一片蓝海之上。

　　站在我对立面的，还是作家本人。

　　「你在寻找什么？」

　　他的问题让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不是你的作品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你倒是来问我了。」

　　我将颤抖着的手背在身后。

　　也许我在害怕那些文字为什么没有出现，又或许只是在惧怕作家。

　　那些文字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你应该清楚我能够看见你的想法。」

　　「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在逼迫我说出什么东西取悦你，不是吗？」

　　我在说些什么.....

　　「有人在借用你的意识寻找真相，你从不怀疑自己脑海里浮现的文字，只因你觉得你成为了我的作品就可以不用思想了。」

　　「难道不是吗？」

　　从人偶师那里离开之后，你就反复在用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来论证，我身上所谓的可能性和责任，但同时又否定它们，把这存在那存在的狗屁烂摊子丢给我。

　　归根结底，我只是个普通人，本就该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或许你就不该把我从人偶师那里「解救」出来，那里至少我还有一定的话语权和尊严。

　　「你在说些什么？尊严？在一个全是臆想的虚拟世界里吗？」

　　「......总好过现在的装模做样。」

　　我想要怒吼出来，想要指责作家的傲慢，但我依旧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开始思念起那时的诡谲和恐怖，开始追思我更早人生中的苦难。

　　原来那才是我，那些东西组成了我，而非现在的我。

　　现在的我不过是，名副其实的被遗弃者罢了。

　　「你在对未来感到绝望，但我早就说过，我从不给予他人命运，而是靠你们自己选择的。」

　　「所以对于你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需要施舍的对象，我所作的一切选择需要依赖你。」

　　一个沉浸在弥赛亚情结里的伪君子。

　　「而你还在希望虚假的物、精神的死亡、静态的欲望降临到你身上，只是你不再需要被否定即可，是这样吗？」

　　「你凭什么把平静的生活说得这么不堪？」

　　一个自以为是、故作玄虚的形而上奴隶。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在试图寻找什么？」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见我自己，事到如今，我依然无法被他真正承认存在着。

　　仿佛我受到的一切荒唐之事，在他面前如同儿戏。

　　这不公平，明明这些事情的无所谓，应该出自我的心灵，应当受我的讥讽。

　　可是我居然连嘲笑自我的权利也被这称不上人类的东西夺去吗？

　　「呵呵....怎么样都好，只要自己的命数已定，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喽。」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我喉咙里挤出，它像是透过我的脊背，直指我沉沦的心脏。

　　「是吗？我已经成为你的『目及心思之苦』了啊。」

　　作家头一次露出无奈的笑容，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食指，用最冰冷的那一端指向我。

　　我要消散了吗？要拥抱死亡了吗？我苦尽甘离的人生，终于要结束了吗？

　　「但我不是你的人偶师，劣等存在。」

　　失望迅速转变为愤怒，冰冷的手指上绽放出炙热光芒，顷刻间淹没了我的视野。

　　我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等待崩解和毁灭带走我的灵魂，可是等了许久，解放始终未能宠幸我。

　　我睁开一个小缝，发现一道由文字组成的洪流冲刷着我，在我的身后，也就是最黑、最深邃的影子归宿处，一个熟悉的人正浮现出来。

　　「只是没想到你一直躲在他的身旁，陈小川。」

　　「咦.....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我转过身去，居然看见一个邋遢的黑眼圈眼镜妹躺在我的身后，刚好被阴影遮盖着全身。

　　而她的名字已经被作家道出，是我们的老熟人了。

　　「妈——妈的，这小子一点事都扛不住，本来老子想着就这么赖在作家旁边不愁吃喝的！」

　　「看起来你并不知道，他的影子绝非住处那么简单。」

　　所以重点不在于为什么陈小川能躲在我体内，而是影子居然能骗过作家么？

　　这不是还没有任何变化吗？！

　　「话说不愁吃喝是何意味，难不成我吃东西还能被你消化了？」

　　「从精神层面上来看是这样的，虽然在成为我的作品时是会丧失某种强烈的情感，但在日后会逐渐唤起，而她会偷偷把那些东西吃了。」

　　「唉，简而言之就是，你的胃袋原本没有那么大，作家一口气给你喂成猪来扩容，是我帮你迅速消化，你才没有被撑死啊。」

　　不知为何，陈小川也是与之前的性格大相径庭，至少嘴里说的话透露着一股市侩气息。

　　「不过事情仍未结束，陈小川，你在帮人偶师搜寻什么？」

　　「未来和历史。」

　　她干脆利落的说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至少对我来说跟放屁没有区别。

　　不过仔细一想的话，我的确看见了风雪书信的内容，这件事正好发生在西佩斯发现风雪书信的前不久。

　　但不过为什么？想要试图通过我来揣测作家的秘密吗？

　　「准确的来说，是有你们存在的未来与历史。」

　　「…………」

　　作家没有说话，只是冷冰冰的看着陈小川，似乎陷入一种被触及到底线，却又没必要惩罚对方的状态。

　　「所以，你们不用急着杀掉我，我现在也只是没法和人偶师继续合作了，能给口饭吃就行。」

　　陈小川毫不在意自己的墙头草行为，也不想谈什么尊严，该说是麻木还是清醒呢？

　　总之，这种卖身行为没有被作家拒绝，可能陈小川手上真的有作家不了解的信息。

　　「怎么这臭婊子会在这里——啊……」

　　一离开作家构建起的领域，玛莉的臭脸就映入眼帘。

　　「这不是连人偶师在干什么都不知道的蠢猪恐怖分子么？被管着图不了人底下已经压抑到湿透了吧？」

　　陈小川在印象中会被玛莉全方面压制，但是还是那句话，眼见为实。

　　「都怪这条臭蛆，居然一不小心把我的尾巴漏给作家……」

　　「这不该怪你随随便便玩弄别人大脑吗？」

　　我不耐烦地回击陈小川对我的诋毁，心中关于她是个可怜人的记忆越来越淡了。

　　但不知怎的，自从出来后，作家就一直沉默不语，盯着眼前的虚空没有反应。

　　仿佛陷入了一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