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梦境的多层含义
不知是不是睡觉时流了口水,还是被梦中的内容惊到满脸是汗,总之,我翻开的那一页在我醒来时湿漉漉的。
「做了个好梦?」
西佩斯在摇椅上翻看着什么,依旧是头也不抬的向我提问。
但我很确信,我看见了他那一瞬瞥见书页上滴落的水珠而微皱的眉头。
「你调配的茶水很成功。」
「不,仅仅依靠茶水是梦不到认知之外的既定事实的,尽管大多数人认为圣女的故事只是谣传。」
他能够看见我的梦境?还是说仅凭猜测....
「形成看书后作总结的好习惯能够让人对感悟这种抽象概念更加敏感,当你对特定的书敏感到可以总结绝大多数读书感悟的可能性后,你就成功跨过进入圣解会的第一道门槛了。」
得到等同于否定的回答后,我微微松了口气。
也许我自始至终都未察觉到——直到目前为止——我原来是这么在意脑内隐私的人。
倒不如说,正常人本应做出同样的担忧,并且不会怀疑和反思自己为什么有这样担忧的吧?
「相信我,从今往后你会和书过一辈子的。」
「.....或是任何可以承载信息的载体。」
我靠在木椅上,仔细品味着脑海里尚未离去的梦境碎片。
我在梦中被人杀了?然后我渡过一片埋着死人的冰天雪地,用同样的方式且以某位神的名义救济那些人,冰冻着的人,说着听不见声音的话的人,静谧的人?
大脑一团乱麻,就像是被强行塞了奇怪的东西一样无法消化....原来西佩斯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通俗人类学者普遍认为,人只会梦见和过往有一定关联的事物,这些记忆被大脑打碎后以随机排列的方式重组成梦,而随机生成的结果自然会背离逻辑。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在梦外是符合逻辑的,只是你用不符合逻辑的办法将它们解构了。」
「但是——」
「但是你梦见了不属于你过往经验中的事物,人类学者会认定为偶然现象,而我们将它们称之为神启。」
这里的「我们」或许超出了圣解会的范畴,准确的来说,是踏入这离奇世界观中的每一个人。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知道是关于圣女的故事?」
我记得《第三箴言》中并没有提到圣女,至少我看到的部分都未提及。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们都抵达过静谧之地,也熟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吗?」
西佩斯眼中闪烁着与我相似的光芒,恰如昨日业轮转动之时的余晖。
「....背负信仰者,当弃置生死,身入业轮。」
「这句话在圣解会中被认为是异端学说,因为没有任何官方认证或是会内认可的历史和典籍对这句话有过记载,而历史又告诉我们,无论是当权者还是学术权威都最忌讳预言,所以我从未将这句话与别人分享过。」
「忌讳并不代表错误,对吗?」
西佩斯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笑而不语。
有些问题自始至终就不存在答案,换句话说,问题本身就是答案....我只能依据自己的理解来看待西佩斯不回答我的这件事。
没有人可以证明我梦到了什么,仅凭对暗号似乎也证明不了什么,但我的直觉却像警报器一样告诉我,这件事的确发生着,发生在某个或近或远的未来。
「你们在吵吵什么?」
就在这时,原本蜷缩在火炉旁的玛莉揉着眼苏醒了。
看起来是我和西佩斯的交谈太过激烈,以至于昏睡红茶嗯造的哈基莉都被迫离开了梦境。
「梦其实是通向神秘学的一类通道,玛莉小姐,我们刚才正谈论彼此的梦境,你有什么想要分享的吗?」
「梦?啊....你是说我爽玩打地鼠小游戏的记忆?哈,那壮观的场面可能只比炎傀以着火车轮规劝人棍信教的经文名场面稍逊色一筹喔。」
「嗯——在那个时代,生死的概念不是由人定的,自然,你不能拿现在的道德观念去讽刺旧时的...改变。」
我想,西佩斯是想说布道的,可是圣解会会员一贯中肯、中立的立场让他说成了改变这种中性词。
谁会在意老东西们究竟承受了怎样的苦难呢?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炎傀的教导能否继续救济他人似乎更重要一些。
——滴嘟!
靠近门口的地方传来一阵铃声,但大概不是那扇木门本身具有的功能,可能是院门外的按钮连接着屋内靠近门口的传声器发出的。
我转过头看向西佩斯牧师,只见他缓步走进卧室里,没几分钟就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出来了。
「你的律师形态?」
「没错,今天是要约见一位重要的当事人,你们可以去里屋回避一下。」
西佩斯示意我和玛莉去卧室对面的房间里休息,我也是在这时注意到了他鼻梁上的眼镜。
不过没等我说些什么,西佩斯就略显匆忙的收拾了客厅,然后一下子消失在了那扇木门之后。
「...看样子确实很重要。」
「是『回廊』的人呢。」
刚一走进那房间,以大字形平躺在床上的玛莉就嘟囔了一句让人在意的话。
「我现在很讨厌自己,感觉信息总和你们达不到一个水平线。」
「你不知道正常,你一无所有了,白净到让作家都厌烦的白纸一张。不过,我也好奇为什么那些搞艺术的会找上西佩斯,也许传闻是真的。」
玛莉继续嘟囔着,像是有意挑起我的兴趣,然后讹诈我一笔。
但是就像她说的那样,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有什么值得她讹诈的呢?
「我说啊,你不会求人了吗?哪怕在这段无聊的空档期里向我摇摇尾巴也好?」
「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嘁,无趣。但是防止你待会狗叫个不停我还是告诉你吧,那些『回廊』的人是一群受资助的艺术家,人偶师曾经就是他们的一员哦。」
「人偶师?她不是那什么自然造物吗?」
玛莉摇了摇食指,随后略带唏嘘的回答道:
「能够被我们认知的他们,曾经都是人类,一些伟大的、或是渺小的人类。」
「就连作家也是?」
「嗯,虽然人类身份只是他们方面示人的皮囊,但不过作家那样的存在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对于我来说,那些过往被否定的躯壳已经不是人类了。」
这时候,门厅的木门再一次被打开,一双璀璨的双眼从门缝处浮现。
随后,我的视线与其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