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温暖

第29章

 

熟悉和陌生

11 月 6 日

家庭就是亲人的一切。每当累了，亲人便回到家庭，忘记所有烦恼。只要在一起，即使「情」因某人而迷乱，即使「意」因花朵为「情」而绽放而忧郁，心也会在恩 - 情的风暴之后平静下来。

风平浪静，青姮「偶然」带着花探亲。花朵温柔地笑着，向着塑像打招呼。微笑给母亲带来安宁，庄重地鞠躬以博得Sam和他的父亲的善感。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雕像正在等着某人的身影回来。花朵因为雕像心脏中的人影再次绽放。所以花朵很亲善，但不能与雕像熟悉。

心静如水，再升起波浪。情再次迷恋，意又随着纠缠在一起的一根红线而混乱。

雕像隐藏在黑暗中。命运还没有放过，而是依旧纠缠着数百条丝绸。上帝向错误的情缘戏弄。丝公月婆诱导亲人指明道路，让花朵来和雕像交朋友。

雕像向亲人打招呼，但对花没有反应。Hanna对女孩们冷漠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这是她第一次被无动于衷，但她依然温柔地笑着，开口说话。花仍然向风暴中心驶去。每一段感情都是从真诚开始。纯洁的花朵陷入容易被有情者误解的境地。在雕像陌生的目光下，花朵变成「假」。

母亲皱着眉头，对后代们的心思感到很难明白。她还没有说Hanna是谁，后代在女孩面前保持着距离，她们每个人都用沉默筑起一道无形屏障。年轻人有自己的原因，老年人不方便干预。她简洁地说：

- Hanna明天会做骨髓检查！

「假」花在雕像眼中还不能是「真」。不管花朵是「真」还是「假」，这个决定都为琉璃重新燃起了希望。尽管最亲爱的人生或死，雕像必须鞠躬感谢花。

「雕像」不是无知无觉的物体。

「雕像」是有情者。

花很高兴，因为雕像对她更有好感。她轻轻笑着：

- 琉璃会活下去。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死神舍不得要她的命！

琉璃咳嗽着一声，叫着母亲：

- 母亲，我渴。

琉璃已经多次突然昏厥在医院，医生、护士和家属一直轮流值班，提防出现意外情况。小女孩苏醒几天，呼吸平稳，但脸色苍白、憔悴。

第二次见到最小的外孙女，青姮不再低着头在瘦弱的身躯下哭泣。外祖母挣扎着抵抗总是压垮她自己的苦难，养家糊口的人强颜欢笑来到后代身边，让亲人们精神振作。

- 琉璃！

琉璃欢笑着迎上去，小女孩讶然地挑眉：

- 哦，外祖母在哭吗？

青姮匆忙擦去眼泪：

- 哦不，只是有飞扬的灰尘入我眼了！

兰姐妹们和玉低着头偷偷擦着眼泪。琉璃每次和她的亲人见面时，总是忙忙叨叨，说笑个没完。小女孩刚说几句话，就突然咳嗽起来。亲人们都聚集在琉璃身边。Hanna最先反应过来。她惊慌，与玉一起帮助琉璃。

玉和她的女儿都很惊慌，帮琉璃吃药，但小女孩一喝就吐，脸色苍白，不断干吐。恐惧使得Hanna瞳孔扩大，她慌忙为琉璃按摩穴位。玉心里乱动荡，Hanna举止奇怪。焦虑让精神窒息，让做母亲的人忘记一切，脱口而出：

- 你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怔怔了，还没有明白Hanna的意思。女孩催着兰姐妹们赶紧打电话给医生，拨通了手机却没了信号，女孩子们慌忙跑去找。Hanna轻轻抚着琉璃的胸口。

- 我的家有医学传统，这种情况我曾经救过人。她的血脉不稳定，我恐怕医生来不及！

Hanna是唯一一个为了青姮唤回梦想的人。梦中女孩绝不把痛苦变成噩梦。后代们被无形的障碍隔开，母亲必须充当桥梁拉近亲人的距离。青姮把手放在女儿的肩膀上：

- 不要再犹豫！

花想和雕像一家亲善。她们最亲爱的人相信花。昨晚雕像明白了花的「心脏」。那颗心正在给小女儿温暖的情感，真诚的心说服雕像相信花。Hanna精神集中于按摩穴位。琉璃每分，每秒都在均匀呼吸着，小女孩停止了干吐，但仍在持续咳嗽。

死神放开镰刀，天使才出现。医生们与兰姐妹们跑进了房间。Hanna擦了擦额头汗水，退后一步让医生救人。琉璃更稳了，恐惧依旧压碎着青姮心脏，搔着玉和女儿脸上的每一条恐惧。

- 病人情况稳定。- 女科长细心劝告着女医生们。- 从今天开始，你们24/24小时轮流注意琉璃，不要再犯错！- 科长对最年轻的医生洪说 - 今天你照顾病人！

玉和女儿们喜出望外，全家人鞠躬致谢医生。女科长即刻更正功劳：

- 值得接受感谢的人是Hanna。琉璃有肺栓塞，血不通。她帮助琉璃调节血液和呼吸，我们才有可能救小女孩。

女科长向大家告别。医生们也跟着离开了病房。所有注意力都转向了Hanna。花冒险救琉璃，不顾可能让小女孩失去生命的风险，Hanna将变成罪徒。

如果Hanna对琉璃无动于衷，她就能避免落入风暴中心的所有风险。普通人当然是双臂交叉站立看。Hanna没有视而不见，她不顾一切，将病人从死神镰刀中拯救出来。

纯洁的花一点也未计算。

雕像在花前感到尴尬。

花为情绽放那一刻，冷漠笼罩花的感触。现在雕像不能无动于衷。霜不再冰冷，冰霜在花朵对家人的温暖情感中融化。

兰怯怯地低下头，十指尴尬扭曲交错。女孩害怕花朵会看到困惑正在把害羞涂抹在自己脸上。

玉对花感到羞涩。她曾经在花朵在母亲梦里散发出醇美香气时愁眉不展。她也曾在鲜花为情绽放时表现得很冷淡。现在不可能再对这朵纯花「无感」了。

三尊石像在真诚的心前尴尬地低下了头。

为情绽放的花朵，现在为雕像而散发出香味。

花在雕像眼中不再陌生。

花是真，不是假。

真诚开启了旧关系的新开端。母女俩像Hanna家乡的仪式一样表示感谢。鞠躬的姿势代替了感谢和道歉，因为她们曾经怀疑过花朵。花以灿烂阳光般的微笑回应，驱散了笼罩在鲜花和雕像周围的黑暗。花朵和雕像一起朝向琉璃。

母亲悄悄地架起了一座桥梁，让她的孩子们相会。苍天不负有善心的人。最后，同理心可以帮助母亲引导她亲爱的人朝着同一个方向去，回到同一条道路上。那种同情和欢欣在青姮心中开启了节日。母亲即将尽情享受与家人团聚在一起的天伦之乐。

情感温暖着寒冷的空气。大自然也同情着人类。金色的阳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驱散了黑暗，让惨淡的房间在晨光中明亮起来。不再怀疑，也没有哀愁或困惑。无形的屏障在温暖的人间爱中溶解了。

- 谢谢姐姐救了我！- 琉璃对着Hanna睁着圆圆的眼睛。- 但姐姐是谁？我从没见过你。

雕像坦然，靠近琉璃，心再次被一个她们无法解答的问题所动荡。花朵轻轻一笑掩饰自己的含羞。

- 我是你家庭的朋友！

青姮微哂笑着，对这个聪明的回答感到满意。天真的小女孩仍然用可爱的问题搅乱着成年人。

- 那么，你是我姐姐的朋友，我的母亲还是我的祖母？

Hanna没有勇气说真话，不忍心对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撒谎，所以犹豫，想要说却又停了下来。她还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两全其美。站在外面好奇的人们满脸狐疑，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 嘿，那个女孩好眼熟。

- 她看起来像Hanna。

- 那个神秘的女孩？

- 黄金的妈妈怎么会在这里？

琉璃听到「神秘的女孩」，笑得如花似玉：

- 啊，我知道。姐姐是我的金舅舅的女朋友吗？

以为雕像心已经静，花心已经安，但天真的问题再次使杂念上涨，雕像默默地低头，思绪随着心猿不定而留恋。花含羞地动荡着，和朦胧的意马一起。

带花到雕像身边的人，很担心那些好事是非、爱说闲话的人会将所有负面倾泻到家里。她和Hanna趁着世人还在沉睡时去拜访，因为害怕天下人会吹毛求疵。世人醒来，却不愿从着迷中醒来。迟早家庭将面对人生的风浪，但可惜儿子还没有康复，没有人掌舵，摇摆不定的船会被暴风雨淹没。

秃鹫群将连续不断地啄着亲人的尸体，一群食肉者会啃着骨头，通过世间的口碑建立一个家庭坟墓。如果她犹豫不决，好事之徒们会与世界八卦。母亲愁眉苦脸，勉强站起来。洪医生比青姮快一步，这个救人者赶走窥视病房的猫头鹰[1]：

- 每个人都想吸入全部空气吗？

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向医生们表示了同意：

- 病人呼吸困难，谁负责？

一群爱管闲事的人转过身来，目瞪口呆，惊讶得无法合上嘴巴，睁大着眼睛打量着美人从头到脚。女孩被人群盯着看，即刻暴躁起来：

- 看什么看，都给我离开这里！

无论脸皮再厚，被女人责骂也一定感到害臊。八卦的人群偷偷溜走。好色之徒试图偷看标准世界小姐的三围，眼睛因欲望而灼热。女孩毫不在意，欢笑着轻快地走去探望病人。

- 大家好！

兰姐妹们对着老师灿烂一笑。玉化悲为喜，握住鸾的手。琉璃交叉双臂，向老师打招呼。鸾称赞琉璃很乖巧、礼貌，接近小女孩。她原本稍微微开的笑容即刻熄灭，双腿停下来，仿佛被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揪住。

这几天，陌生人一直在与媒体接触，世人仔细检查一字一句，一举一动，但陌生人从来没有动摇过精神，现在她钢铁般的心理在鸾面前又手足无措 - 第一次见到她本人。

玉犹豫，想要介绍青姮，但终于一句话也没说。兰姐妹们低下红紫色的脸。女儿们害羞。玉一头雾水，不敢直视青姮，仿佛国民母亲出现在平民家庭中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困窘气氛让人想起玉母女与黄金的关系。复杂的故事让鸾难以理解。聪慧的老师也不能解释母女的情感。现在，机缘巧合，保密帷幕即将揭开，真相的后半部分依然深藏于知情者的心中。

每个人都举止奇怪，琉璃天真地笑着和陌生女孩说话。那个女孩向鸾鞠了一躬。传统社交方式让鸾知道对方的来历。这几天，媒体都在争先恐后地报道一个来自太阳国神秘女孩。

那个引起舆论风起云涌的女孩就在这里。媒体捏造说上帝赐予她绚丽而高贵的美貌、贵族家世，以及奢华生活，使她傲慢得像个公主。

与被传媒包装成穿着奢华衣饰的傀儡相反，黄金的绯闻女友始终对陌生人十分亲善。鸾挑眉看着阳光灿烂地映在女孩的唇边。

无论是一品夫人、台阁的小姐[2]，还是鸾曾经接触过的高贵绅士，每个人对任何人都时刻保持着客气，那份客气无处不在。那种「诚意」是假造面具，与Hanna的处世方式相比——比任何隐藏的事实都更真实。

但是对于多疑的鸾来说，反常的真诚反而变成一种虚假。不管是怀疑还是打量Hanna，老师轻轻一笑，以回应神秘女孩的鞠躬。

家庭没有勇气介绍青姮，国民英雄的母亲沉默不语，鸾也无法随意追问人们刻意隐藏的事情。老师微笑着向青姮打招呼，母亲端庄地点头回应。

不自然的神态束缚感受，让青姮长久躲避鸾，于是她轻抚琉璃的头。小女孩嘻嘻笑着，抱住祖母，像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地，与一个又一个人愉快地交谈。

无忧无虑的孩子帮助大人释放压力。每个人都在自嘲，暗暗告诫自己要撑过风浪。风才刚刚起，一家人手中的桨便已摇晃倾斜。鸾是恩人，母女依旧忐忑，更别说面对世人了。

若青姮和亲人不放下肩上的重担去生活，这辈子休想在世人的口舌下得安宁。母亲和孩子们忘记所有哀伤，愉快地与琉璃交流。

每个人都隐藏着心事，她不可能好奇打探，老师和Hanna与家人的幸福共享喜悦。

此刻，陌生与熟悉不再有区别。无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都悄悄地陪伴在她们关心的人身边。

Sam在门外站了许久。尽管鸾是兰姐妹们的老师，也是那个『女孩』的姐姐，但他仍忐忑不安，担心有人会不慎说漏了什么。Sam一向持这样的观念，除了家人和亲密的兄弟之外，他从未相信过任何人，也将永远如此。

但母亲还是笑着和后代开玩笑。母亲最担心暴露家事，她还不怕，那么他没什么好困惑的。于是他转告母亲：长春、Anh Tuan（英俊）以及田径队来拜访黄金了。青姮担心Hanna久留，琉璃会再次询问黄金的事情，于是她与Hanna向大家道别，去接待客人。

鸾正在依依不舍地陪着琉璃玩，到晚上才离开。她走到门口，手机铃声响起。老师接起电话，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老师发笑，因为误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然后听着玉接电话。玉眉头紧皱，说：「我马上过来」。她结束通话，拜托洪照顾琉璃。

- 我们要回家一段时间！

玉亲切地抚着熟睡的女儿的头发。母女三人道别老师，很快就出去医院。

注释

 

[1] 人们以猫头鹰的眼睛为凶狠、可怖，因而「猫头鹰眼」常指吹毛求疵、怀有恶意的神情。由此又有「猫头鹰看病房」或「像猫头鹰一样窥探医院」的说法，用来比喻那些无礼、想要害人的人。

 

[2] 「台阁」原指高楼，可以眺望四方，后来泛指达官贵人的居所或官员聚居、办公之地。引申又用来指豪门大族的门第与气派。「台阁小姐」意为官宦人家的女儿，即贵族子女，有时也带贬义，指性格傲慢、轻视他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