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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patin

第20章 [上]

 

Sam (山姆)

永恒首都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这里的人们总是在生活的喧嚣中忙碌着。城市中每时每刻都随着来往不息的交通流而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无数摩托车和汽车，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穿梭往来，就像一群被捣毁蚁穴的蚂蚁。

每条路都分得很一清二楚，每个交通点都有明确的信号灯，但只有从底部螺旋上升直达吊桥的那些盘旋道路，人们才会走右车道，因为别无他选。从郊区的土路或是城市中的蜿蜒街道、公路，大多数车辆都随意行驶着。

街道上时不时被搅得心惊胆战，因为一群年轻人猛捏离合器，踩下油门。发动机轰隆作响，摩托车却几乎不动，或是慢得像乌龟，偏偏引擎轰隆作响。他们蛇形驾驶，排气管喷射火花。这群半大小子还敢从车前超车，引发大小事故。

最令人沮丧的莫过于下班高峰期的堵车。每当下午四点，几乎每条街上都挤满了汽车，连半个轮子都动不了。许多司机不耐烦，反复按喇叭。的士顾客更不耐烦。来探亲的人更是怒火中烧。首都的慢性病让Sam血冲上头，他大声咒骂:

- 他的老祖母，这是什么傻逼的首都，每一次操都是一样![1]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Sam一眼，镜中映出这个少年的模样：粗壮的鼻子，油亮厚实的嘴唇，与古铜色皮肤浑然一体。大砍刀形眉毛，眉尾如钩直扫向精光四射的锐利眼角。

司机笑眯眯地看着Sam脸色大变，只因他不再调皮嬉笑，露出玉米粒般洁白整齐的牙齿。相反，他看起来像是在用刺刀刺杀——比任何雇佣兵都凶猛。两道眉毛斜向下垂，插进暴怒的双眼，明确写着"别惹我"三个字。司机用对熟客的口吻笑着说：

- 你来过这个地方多少次了，怎么还不熟悉？

Sam嘴角一翘，他反驳道：

- 妈的，熟不熟悉都一样！这鬼地方就算来一亿次，老子照样骂得像初来乍到！

Sam旁边是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光头男人。他宽大的嘴唇边缘有一道很深的疤痕，浓密如毛毛虫般的眉毛，明亮的大眼睛，笔直的鼻梁，鼻尖处锐利地向下勾曲。

他脸很凶，肌肉发达的身体不得不弓着背，低下头，以免碰到车顶。肌肉块块隆起像Rambo一样，仿佛想把背心和无袖的皮夹克都撕裂。

他穿着弹性军用迷彩裤，裤腿紧绷在粗壮的大腿上。他咂了咂舌，对着Sam咄咄逼人的态度叹了口气：

- 你闭嘴，我正气为堵车，你还喋喋不休。脑子要炸了！

 

Sam举起中指:

- 闭嘴，老头子！你比我还多嘴！

男人朝Sam翻了个白眼，挥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头：

- 没教育的家伙!  我是你的父亲！

Sam抱头喊道：

- 笼子的父![2] 什么样的父亲，每次一碰就打儿子！

怒气冲冲，涨红了脸的父亲咒骂着儿子放肆。司机对这一幕很熟悉，每次去首都，这对搞笑父子都会叫他开车。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平时父子俩开心嬉戏，一生气就互相骂骂咧咧到摆动狗链的地步。他想笑又不敢，喉咙仍然像疯了似的轻笑着，然后吓一跳听到Sam喊道:

- 妈的，我不能再坐汽车了，轮滑更痛快。

Sam经常玩世不恭，司机还惊讶当他要求下车时：

- 你要从这里滑到那里吗？那是六公里。路还阻塞。

Sam仍然大声咒骂：

- 猴母，我不等了！老兄在等我，我被困在这里，没有及时赶到见他！- 他打开门，拍了拍屁股，当面挑衅老头子 - 老父亲你坐那里等待到火星新年吧！哈哈哈哈...

父亲一巴掌拍在Sam屁股上，把他推出来：

- 滚你妈的！

Sam摔倒在别人的摩托车上，他发现车主是个身材火辣，拥有世界小姐般三围的女孩。皱眉脸立即变得比平时更开心了。眼睛比车灯还亮。右眼上抬盯着巨大上围，左眼低下注视着摩托车座上凹进去的弯曲饱满屁股。

他假装失去平衡冲上去捏她的屁股，脸贴着胸围吸气，嘴巴淫荡地笑着，像个色狼一样。女孩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他碰触，所以她脸红得像熟透的木鳖果，愤怒地推了推他，伸手一巴掌打了他的脸：

- 混账变态…

Sam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脸上的红色手印，调皮地嘿嘿一笑，瞅了她一眼。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Sam。女孩抬手又想扇他一巴掌，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凝视着他：

- 哦，你是...

四周弥漫的雾气，使得众人难以辨认他是谁，都狐疑地交谈着：

- 看起来很眼熟？

他们都在努力回想他是谁。Sam父把滑板扔了出去：

- Sam，接着。

Sam头也不回地，抬手接住了滑板，对着女孩咧嘴一笑：

- Bye bye，小美女，回头见。- Sam跳上滑板向前滑去。他突然转过头，挑了挑眉，逗弄那个女孩 - 小美女身材美味到撒「笼」[3]... 哎呀，我说错了，是超级美味才对。我喜欢。哈哈...

众人听到有人喊Sam的名字，看着他滑过一排挡路的摩托，技术娴熟，速度极快却没有碰到任何人，齐齐喊道：

- 他正是Sam。

司机看着Sam的影子在车海中滑行，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他开心地笑了笑：

- 几年了，他依旧那么野，不守规矩，像以前一样反常，一点都没变。

Sam父掏了掏耳朵:

-  这小子，就算到了八十岁，恐怕仍然不三不四。他还敢戏弄他父亲。- 父亲吹了耳垢，皱着眉，开始挖另一只耳朵 - 没教养家伙的祖先，他从不叫我是父亲，都叫我是老头子。真是无教育...

司机笑到泪流满面:

- 老伯也没有变。

Sam父咂舌:

 

- 啧，有其父必有其子！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才是福气！可我可不稀罕这种福气，什么福气，儿子不怕父亲，甚至还跟父亲打架，真是倒霉透了！

司机对这老爹束手无策，只能笑得合不拢嘴：

- 有一个像Sam这样的儿子很有趣！

Sam父擦了擦鼻子，干笑了:

- 有什么趣的。太疲劳。无礼，失教，老天不比锅盖，让他随时想罩就罩。他不怕老天，他也不怕爹！真是倒霉厄运！

Sam隔着父亲相当远，在高速公路上快速滑着滑板冲浪，鼻尖跳动，喷嚏声很大。Sam喃喃，责骂道：

- 妈的，老头子又说他儿子的坏话！啧，别管他，现在必须专注于我的专业。

此时，雾气渐渐消散，Sam 往前看，路上汽车流量少，但仍然停满了乱七八糟的摩托车。Sam皱着眉头，寻找着摩托车群中的缝隙，一条狭窄蜿蜒的道路相互连接的景象出现在他的眼中。Sam张开嘴微笑:

- 没错，爸爸终于抓住你了！

Sam拿起滑板，翻转它，取下两件式耦合器，其中一块有一个槽，可以整齐地配合并插入。他取下一条带有头盔扣环的皮带，另一端挂着钥匙扣一样的钩子。Sam将钩子挂在滑板顶部的孔上，然后把它挂在他的背上，扣上滑板尾部的挂钩。

他脱下挂在胸口前的旱冰鞋，放在脚上，仔细调整了一遍。Sam退后，弯腰快速向前滑行，像飞弹一样，小小的身子化作一道闪电，穿过一排排摩托车。

路人瞥见一道半红半黄的影子疾驰而过，速度快到连周围的风都被它卷吸着走。等人们定神再看时，影子已然消失。只有眼尖的人才能看到一个身影，那人头戴红色的棒球帽，身穿黑色的短裤，里面是红色的短袖T恤，外面套着黄色的无袖运动背心，手上戴着血红色的无指手套，一串银项链随着他每一次滑行，在胸前轻轻飘扬。敏锐的人看着影子正在低躬矮身体，前后摆动双臂：

- 他是…

影子来回穿梭，皱着眉头看着三辆摩托车并排成一排。

- 他妈的，这些年轻的「水牛」挡爸爸的路！

愤怒的影子大骂一声，稍微弹动一下脚，接着向右一跳。他身体在空中飞舞，比陀螺旋转还快，直击对方的眼睛：

- Sam patin。

众人惊呼着观看Sam安全着陆。众人听到有人叫了一个特别的名字，连忙环顾四周，Sam的身影却不见了。Sam像梭子一样在连绵不断的车流中快速穿行。眼睛飞快扫视，寻找通道；双脚轻盈灵活，如同街头舞者般舞动。耳朵捕捉着每一个声音：交通工具的喇叭声，喋喋不休的抱怨声，咒骂声到处回荡。不时传来一阵带着兴趣的欢呼声：

- 嘿，Sam patin，你们。

一群女生骚动寻找Sam：

- 哪里，Sam在哪里？

Sam还在向前冲，速度嗖嗖的，不想迟到半秒。还没到终点线，即便世界小姐，四大美人，或者任何拥有超大上围，火辣臀围的女孩出现，他都会视若无睹。

一种比火还热的情绪点燃了恐惧。他怕迟到会看到自己在乎的人为自己尊敬的人而哀哭。恐惧逼迫他加速。腿部肌肉承受的压力可能在未来有害，但相比那种超越一切的可怕恐惧，潜在的危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一旦失去了灵活的双腿，他不得不放弃所有嗜好，他的一生也将闭幕了。如果不能及时赶到，他将后悔一辈子。

Sam咆哮着，全速加速穿过塞车。他不顾脚踝发麻的感觉，轻捷的脚步跑上十步开外的天桥。大风起，河里波涛翻滚。他停在红色栏杆边，凝视着河里。路上的人成群聚集环绕着他，年轻人最为蜂拥而至。青檬扁糯米[4]的小丫头们和一堆把头染成了红绿色的半大小子，唧唧喳喳，笑着说:

- Sam，给我签名！

- Sam，和我合影！

注释

 

[1]这是越南经常看到的一句粗鲁话，与其说不，当生气的时候，会说操。

 

Sam声明的解读：

 

这句话意思是「每次都一样」，但越南人在极度愤怒时会加上「操」来加强语气，表示非常烦躁与愤怒。

 

[2]笼和屄是两个发音几乎一样的越南词，这是一个脏话，用来代替那个坏词，在越南网上很常见。意思是激烈地侮辱对方，没有任何尊重。但这也意味着幽默愉快，如果这是一个有趣的情况，类似于父子Sam的情况。

 

[3]「撒」是近年来越南青少年在网络上形成的新词组。这句话原是动词，意思是「落下，因为无法控制而流出」。然而，通过传播的过程在年轻人社交网络，这个短语已经变成了一个新的含义，表达了「震惊」，感叹的意思， 「难以置信」，有时可能意味着淫秽的。

 

「撒」这个词对越南年轻人来说太熟悉了。无论在街上，家里还是学校，谈什么，越南年轻人都会「撒」。他们喜欢它。用这个词很有趣，而且这么多人用它，甚至在Facebook上设立了一个拥有3000多名会员的页面Vãi (撒) 作为自己的游乐场。他们都来这里「撒」。

 

「撒」已成为一种广泛传播的综合症，对当今的青少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如果只停留在青少年社区有趣场所，那也没关系。但是当这个词的使用成为一种习惯，浸透青少年的血液时，就很难控制了。在文明礼貌的地方，在父母面前，「撒」是一个极其反感的词。

 

[4]青檬扁糯米: 年轻十几岁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