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玫瑰枝椏間灑落,輕柔地落在我與卡雷爾母子的影子上。
我依然微笑著,腳步不急不緩,讓身後的梅莉莎與安潔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不至於聽得太清楚,也不至於被我們甩開。
「她是艾爾賽家的女兒?」
我語氣輕描淡寫,彷彿只是閒聊,目光卻始終落在前方,不曾回頭看他。
「是的,母親。」
卡雷爾低聲回應,語調透著微妙的不安。
我輕哼一聲,無意識地抬手撫了撫帽簷上的羽飾,彷彿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只是沾到裙擺的一點塵埃。
「嗯……艾爾賽家的千金也學得這麼主動了。想必她的媽媽教得不錯。」
他呼吸一窒,卻不敢正面頂嘴。
「她只是想認識我……」
他低聲辯解。
我停下腳步,優雅地轉過身,與他四目相對,臉上帶著剛剛好的柔和笑意,仿佛下一句是「媽媽理解你」。
「認識你?認識是這樣靠在你懷裡接吻的?」
我聲音不高,但像絲絨手套下的戒尺,抽得人臉紅耳熱。
卡雷爾垂下眼,不再辯解。
「艾莉絲今晚會留下來吃晚餐,之後會住在客房一晚……父親已經答應了。」
當他說出那句話時,我原本輕柔擺動的裙擺微微一滯。
卡雷爾的語氣輕鬆自然,甚至帶著些微餘韻未散的甜蜜。
我不禁想,他方才那副溫柔神情,是不是也是在她懷裡練出來的?
我轉過頭,優雅地看了他一眼。沒動怒,沒質問,只是緩緩地勾起唇角,像一位體貼的母親聽見孩子說了什麼有趣的話。
「你爸爸啊,總是太好說話了。」
我輕聲說,語氣柔和得像天鵝絨,卻藏著銀針似的冷銳。
「不過這件事,還是得由我來決定。」
「母親,妳不喜歡她嗎?」
他微微蹙眉。
「我當然喜歡她。」
我含笑應道,語調甚至比平時還輕柔。
「作為今晚的餐桌賓客而言,她非常體面。」
我頓了頓,讓空氣停留在這個幾乎讓人誤以為我釋然的點上。
「哦,我的小寶貝,讓一位子爵家的千金在我們家過夜,只會對你的名聲有害無益。」
我說得不快不慢,彷彿是在告誡,又像是在講一個無關緊要的社交小常識。
卡雷爾的臉色微微變了。
他還是那樣單純,總以為這個世界只會相信情侶間的誓言與約定。
「艾莉絲不會說出去的。」
他低聲說。
我輕輕舉起手中的扇子,指尖輕敲著掌心,彷彿是在驅趕一隻不聽話的蒼蠅。
「她或許不說,但這座城市的牆有耳,連屋簷下的風都會講話。」
我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讓我的聲音只落在他一人耳中。
「你是阿爾曼家的繼承人。」
我盯著他的眼睛,那雙眼裡還帶著剛才戀情的餘溫,真是可惜了。
「你將來有資格與高階貴族千金,你父親甚至還希望你能跟夏綠蒂殿下結親。」
我說得平靜,但這句話一落下,他就垂下了頭。
我知道他聽懂了。
「想與她短暫交往,甚至……『共度一夜』,我不反對。」
我繼續說道,語氣仍舊溫婉,連一絲責罵的味道都沒有,但字字句句都帶著令他無法反駁的壓力。
「但你得有分寸。記得避孕,記得不要留下任何可以讓對方逼婚的證據。」
說完,我伸出手,修長的指尖輕輕抬起他的下巴,替他理一理領口,就像他還是個剛學穿正式服的孩子。
「你不需要對她負責,卡雷爾。」
我微笑,語氣柔得像夢。
「你只需要負責對得起你將來的選擇。」
而這個家,還輪不到那位艾莉絲小姐來決定誰睡哪間房。
我會讓她自己懂得退場。等我哄完這個傻孩子,自然會親自送她出門。
親手,像送走一封不該留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