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話-貴婦與小提琴少年

當我走到那孩子面前時,身後的街道已逐漸回復喧囂,馬蹄聲與車輪碰撞石板的響動重新湧入耳中。

可那些聲音彷彿與我無關,像遠方某座舞台上錯過排練的樂團,與我這場獨角戲毫無關係。


那兩名巡邏員正低著頭朝我行禮,嘴上喊著「夫人、夫人」,可餘光卻不老實地在我胸部游移。

真令人厭煩。

底層男人就是這副德行,哪怕是面對頂頭上司的妻子,也改不了那點可笑的動物本能。


我懶得理他們,視線越過那兩隻蒼蠅,落在了那個男孩身上。


一張乾淨的臉,精緻的五官,帶著些許塵土與汗水。

他穿著一件便宜的禮服,太大的袖口垂在瘦小的手臂上,看起來像是在模仿貴族的孩子。

懷裡緊抱著一把舊提琴,小心翼翼地護著,像母雞護著唯一的一枚蛋。


他仰頭看著我,臉頰泛紅,一副不知該退還是該跪的模樣,眼神裡混著敬畏與……癡迷。


「你——叫什麼名字?」

我微微一笑,勾起唇角,開口問。


護衛們識相地上前,將那兩個多餘的巡邏員請走了,也驅散了在旁看熱鬧的庶民們。

他們總是這樣,知道我在認真時,最好別讓任何人打擾我。


那男孩結結巴巴地開口,嘴唇動了好幾次卻沒能說出完整的句子。


身後的首席侍女梅莉莎輕聲提醒他該行禮了。

我擺擺手,目光仍落在男孩臉上。


「無妨。」


我伸出手指,輕輕撫上他的臉。

他的肌膚溫熱而細嫩,微微冒著汗,還有些發顫。

我的拇指輕掃過他的臉頰,他就像一隻被初次撫摸的小貓,不安卻又捨不得躲開。


「怎麼不說話?」

我笑了笑,語氣像在逗弄一隻小動物。

「該不會是啞巴吧?」


「……艾文,夫人。我叫艾文。」

他搖了搖頭,終於擠出聲音。


「艾文呀……」

我低聲重複,像是在細細品味這個名字。


站在一旁的侍女眼神已經變了,護衛們也都不動聲色地站得更近。

她們都知道了——我又找到新玩具了。


我伸手接過侍女遞來的香巾,未看她一眼,動作自然得像呼吸一樣,替艾文輕輕拭去額上的汗珠。


那瞬間,他微微顫抖了一下。


好可愛。


我不由得彎起嘴角。


我像逗小貓似地,指尖不斷在他臉上輕輕撫過。

那種微妙的柔嫩觸感,彷彿能讓我煩躁的心情一點一點被撫平。

他顯得尷尬又羞怯,臉頰燙得像剛出爐的餅皮,一副想退開卻又捨不得的樣子,明明眼神已經亂飄了,卻又死死黏在我臉上不肯移開。

這種反應,我太熟悉了。

「哎呀,你流汗了。」

我笑著說,語氣像母親責備玩累了卻不肯擦臉的孩子。

話才剛落音,站在旁邊的侍女便立刻遞上香巾。

她什麼都沒問,只是默默從提包中抽出那條預備好的絲巾,沾了淡淡香露──是我最喜歡的玫瑰白麝香味。

我沒看她一眼,動作自然地接過毛巾,像是理所當然般開始替艾文拭汗。

額頭、太陽穴、還有那微微濕潤的鬢角……我甚至輕輕撩起他一撮亂翹的頭髮,慢慢地擦乾裡面的濕氣。

他整個人像被定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只有喉結偶爾滾動,證明他還沒昏過去。

真有趣。

我瞥見一旁的侍女和護衛們面無表情地站著,但我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才剛甩掉夏卡不到二十分鐘,夫人又馬上移情別戀了。)

是啊,我知道你們怎麼看我。

但那又怎樣?

我轉回目光,盯著艾文細看。

他那雙眼睛還帶著一點點膽怯,像初春時不敢張開的花苞,卻已經被我溫柔地擺進了掌心。

我笑了。

「艾文啊……你真是,太可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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