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到那孩子面前時,身後的街道已逐漸回復喧囂,馬蹄聲與車輪碰撞石板的響動重新湧入耳中。
可那些聲音彷彿與我無關,像遠方某座舞台上錯過排練的樂團,與我這場獨角戲毫無關係。
那兩名巡邏員正低著頭朝我行禮,嘴上喊著「夫人、夫人」,可餘光卻不老實地在我胸部游移。
真令人厭煩。
底層男人就是這副德行,哪怕是面對頂頭上司的妻子,也改不了那點可笑的動物本能。
我懶得理他們,視線越過那兩隻蒼蠅,落在了那個男孩身上。
一張乾淨的臉,精緻的五官,帶著些許塵土與汗水。
他穿著一件便宜的禮服,太大的袖口垂在瘦小的手臂上,看起來像是在模仿貴族的孩子。
懷裡緊抱著一把舊提琴,小心翼翼地護著,像母雞護著唯一的一枚蛋。
他仰頭看著我,臉頰泛紅,一副不知該退還是該跪的模樣,眼神裡混著敬畏與……癡迷。
「你——叫什麼名字?」
我微微一笑,勾起唇角,開口問。
護衛們識相地上前,將那兩個多餘的巡邏員請走了,也驅散了在旁看熱鬧的庶民們。
他們總是這樣,知道我在認真時,最好別讓任何人打擾我。
那男孩結結巴巴地開口,嘴唇動了好幾次卻沒能說出完整的句子。
身後的首席侍女梅莉莎輕聲提醒他該行禮了。
我擺擺手,目光仍落在男孩臉上。
「無妨。」
我伸出手指,輕輕撫上他的臉。
他的肌膚溫熱而細嫩,微微冒著汗,還有些發顫。
我的拇指輕掃過他的臉頰,他就像一隻被初次撫摸的小貓,不安卻又捨不得躲開。
「怎麼不說話?」
我笑了笑,語氣像在逗弄一隻小動物。
「該不會是啞巴吧?」
「……艾文,夫人。我叫艾文。」
他搖了搖頭,終於擠出聲音。
「艾文呀……」
我低聲重複,像是在細細品味這個名字。
站在一旁的侍女眼神已經變了,護衛們也都不動聲色地站得更近。
她們都知道了——我又找到新玩具了。
我伸手接過侍女遞來的香巾,未看她一眼,動作自然得像呼吸一樣,替艾文輕輕拭去額上的汗珠。
那瞬間,他微微顫抖了一下。
好可愛。
我不由得彎起嘴角。
我像逗小貓似地,指尖不斷在他臉上輕輕撫過。
那種微妙的柔嫩觸感,彷彿能讓我煩躁的心情一點一點被撫平。
他顯得尷尬又羞怯,臉頰燙得像剛出爐的餅皮,一副想退開卻又捨不得的樣子,明明眼神已經亂飄了,卻又死死黏在我臉上不肯移開。
這種反應,我太熟悉了。
「哎呀,你流汗了。」
我笑著說,語氣像母親責備玩累了卻不肯擦臉的孩子。
話才剛落音,站在旁邊的侍女便立刻遞上香巾。
她什麼都沒問,只是默默從提包中抽出那條預備好的絲巾,沾了淡淡香露──是我最喜歡的玫瑰白麝香味。
我沒看她一眼,動作自然地接過毛巾,像是理所當然般開始替艾文拭汗。
額頭、太陽穴、還有那微微濕潤的鬢角……我甚至輕輕撩起他一撮亂翹的頭髮,慢慢地擦乾裡面的濕氣。
他整個人像被定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只有喉結偶爾滾動,證明他還沒昏過去。
真有趣。
我瞥見一旁的侍女和護衛們面無表情地站著,但我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才剛甩掉夏卡不到二十分鐘,夫人又馬上移情別戀了。)
是啊,我知道你們怎麼看我。
但那又怎樣?
我轉回目光,盯著艾文細看。
他那雙眼睛還帶著一點點膽怯,像初春時不敢張開的花苞,卻已經被我溫柔地擺進了掌心。
我笑了。
「艾文啊……你真是,太可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