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亨利.蒙特 - 秘密藏于遗失的面具上(1)

艺术家、画家、雕刻家、各项领域媒体的制作人。
里斯腾的骄傲、新时代的米开朗基罗、阴天底下的星光、上千作品的狂人、半个演艺界的老师。
拥有自己的画廊、博物馆、经纪公司、学校、慈善机构。


亨利.蒙特有许多身份,许多称号,许多事业。
亨利.蒙特唯独没有成就感。


「里斯腾」。
与这地同名,普通无趣的名字。
而他一切所有都建立在一张画上。


它带有表现主义的色彩,缤纷的颜色描绘出这城市不同年代的模样,
将它们融合,凸显出每一个时代的文化特点、传统、意趣,融汇至今日的无夜城。

宛如魔法——或者诅咒——众人对它都会产生非常深刻的印象。
史迹,宁静,现代,繁华。乡愁,安居,希望,成就。
好像小孩子把十颗不同口味的糖果一口含下,却意外地美味。

亨利.蒙特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亨利.蒙特毕生的杰作。这确实是他一笔一划画出来的。
这是亨利.蒙特毕生的污点。这确实是他一笔一划描出来的。


没错,「里斯腾」并不是他的作品。
它出自那无人问津的没落城区。
它出自一个穷困潦倒的街头画师。亨利.蒙特仅仅用一份汉堡套餐的钱就买下。
他又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用自己的材料与技术,重新描绘了一次。

机械式地,「技术」性地,以自己熟悉的方法,自己的「习惯」,重现那作品。
不带半点自己的「想法」、「意念」、「启发」、「灵感」。


谁会想到这样的一个「仿冒品」,会造成如此大的反响?


数年后,尽管技艺更加精湛,也制作出比当初更好的作品...
但依旧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超越「里斯腾」。有如诅咒般地使人倾心、歌颂、赞叹。
有如诅咒般地定义了亨利.蒙特的全部。代表了亨利.蒙特的一生的...... 

仅仅是这样一个人使人讥笑的骗局。


那无名的艺术家从此消失匿迹,不曾找上门来。


他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报应。
他希望受到某种惩罚、报应。


「博学多才的亨利.蒙特再度挑战了完全不同风格领域作品,展示于...」
这些小编和评论家什么都不懂,看不出它依旧充满了缺陷。
「我们能有今天都是多亏老师的帮助!」
但培养起这个乐团的不是我,更不是我的画。
「董事长先生,这是蒙特孤儿院的孩子们的画。」
画里的光景与自己不同,充满了孩子的意象、情感。


闭嘴!闭嘴!都闭嘴!


亨利双手用力按住耳朵,大力得简直像要把头骨压变形。
他感到耳鸣,眼前逐渐发黑...
要不是这破烂身体无法控制地干呕,他也许还能昏过去,获得些许宁静。


多年来,他改变了多次画风,工具,题材。
多年来,他试图在其它领域也获得同等的结果。
但「里斯腾」依旧高不可攀,依旧望尘莫及。
那是「庸人亨利」永远无法抵达的「天才亨利」。


他将桌上的各种淫秽小道具摔到墙上,扔到地上。
反正不是他的。反正本就是消耗品。
反正他多的是钱赔给宾馆。
反正没人会質問他对这些怪东西做了什么。他躺在大大的圆形床铺上。
用偶遇的清洁工的话说就是,「足够让四五个人一起跳」的大床。
哪怕只是偶遇的底层员工,都有自己的有趣想法。
刚刚一把甩出去的东西是不是还有个遥控器?
他默默地听着大床传出嗡嗡声旋转。
他疲累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污渍旋转。
他想着这污渍看着自己小丑般的举动已经多少次了。


所多摩拉宾馆虽然比不上里斯腾顶级的旅馆,但这儿的隔音确是顶级的。
在这城区,他不用担心被人啰嗦。在这大楼,他不用担心被人监视。
亨利长期租借一个大房间。宾馆管理依旧每日仔细更换补充他用不着的东西。
与其它「住客」或者「用户」不同,他从不带任何「陪伴者」。
他仅仅需要一个可以任他胡闹与嘶吼的地方。


他对时间感到有点模糊。他已经在这地方待了多久了?
这模糊感是哪一个药造成的?是剂量有问题?
本来就会有的副作用?还是不同的副作用组合而成?

地上没有呕吐物。透明浴室内也没有。
房间另一角的桌上,几瓶药罐没有被碰过的迹象。针筒仍是干净的。

看来这次仅仅是一晃神「错过」了几小时罢了。


抬起左手,手表不在手腕上。
拾起手机,手机已经没电。
看看窗外,尽管依旧阴云密布,但还看得到一些带点橘红色的光照。
他不记得窗户是面向东边还是西边,所以不知道那究竟是日出还是夕阳。


无所谓了。不看时间了。亨利简单收拾随身物。
反正待会就知道究竟是天亮还是天黑了。
而他也并没有和对方约好特定的时间。
不如说,他甚至没有和对方说过话。


「守密人啊。」他声音比想象中沙哑。

假若自己全心相信「里斯腾」就是自己的作品,
他是不是就能脱离这一切谴责?
是不是就能... 突破现在的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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