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元高中的不規則傳送門發生事件後,已過了三天。
對於Hana公會發布的資訊,世界獵人聯盟感到震驚不已。
在國際標準最低偵測規格下,微弱訊號的超小型傳送門竟然能於市中心開啟這件事。
甚至若非韓國第一公會「Hana公會」的最新傳送門偵測系統測試版,它幾乎無法被偵測到。
或許是因為規模超小型,雖然出現的魔獸個體只有一隻,但該魔獸的等級很高。
若未能偵測到,這將會是一起可能導致嚴重人員傷亡的事件。
所有國家協會和民間公會都不得不重新審視至今為止的傳送門偵測系統。
幸虧Hana公會迅速應對,除了1名平民受傷外,魔獸被討伐,沒有造成其他人員傷亡。
同時發布的Hana公會所屬獵人「韓冬兒」達成A級的消息,再次震驚了世界。
即使包含事態初期覺醒的獵人,她也是世界最年輕的A級獵人。
儘管B級以上被視為高等級,全球的B級獵人比想像中多,但一個國家擁有的A級獵人數量,幾乎可以被視為其軍事實力。
這是被評估為具備戰鬥能力或支援能力,足以指揮國家所屬協會、大型公會等級的龐大組織的對象。
該公會原本就因S級獵人「韓夏天」的存在而被評為韓國第一,但隨著韓冬兒獵人覺醒為A級,Hana公會擁有的A級獵人達到了3名。
作為單一勢力,這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國家級戰力。
全球頂尖的大型公會和機構開始重新關注Hana公會。
* * *
「我已經得到各國獵人協會和大型公會的協助,進行了查詢。」
韓夏天邊走在醫院走廊上,邊查閱收到的資料。
雖然早有預料,但這下確定了。
「這次事件中牽涉到的孩子,其身份沒有在任何國家登記。」
「這是什麼意思?」
「能想到的可能性是……」
韓夏天稍作停頓,接著說道。
「第一種,孩子可能是從傳送門裡跑出來的魔獸。」
「這不可能。」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韓夏天點了點頭。
「超小型傳送門的訊號被記錄了兩次。事件發生後,我們徹底搜查了泰元財團支部一帶,但沒有發現其他魔獸的存在,而且由於偵測系統仍處於測試階段,所以將其視為『狼人』出現時開啟的傳送門的微弱訊號被記錄了兩次,這樣比較合乎常理。」
「那孩子絕不是魔獸。從未有過傳送門中出現魔獸以外存在的先例,也沒有偵測到魔氣,而且據主刀的專科醫生所說,她的器官和身體結構都與人類完全相同。」
韓冬兒甚至將那孩子抱在懷裡。
溫暖而柔軟的少女身體,以及那纖細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感覺,至今仍記憶猶新。
「血型是RH+O型……當然,記錄顯示輸血也沒有問題。她就是個普通的正常人類小孩。至於覺醒者反應或腦波檢查等,則需要在公會內的獵人醫療專科中心進行額外檢查。」
「那麼,孩子是從傳送門裡跳出來的魔獸這個假設就駁回了。」
韓夏天拿出另一份報告。
「泰元高中本館行政室發現額外受害者……在置物櫃內被發現時呈蜷縮狀……?沒有外傷。似乎只是短暫失去意識。目前本館戰鬥痕跡修復後已正常上班。」
韓冬兒回想起事件當時的記憶,感到驚訝。那確實是那個孩子。
「沒錯!我第一次發現那孩子的地方,就在行政室的置物櫃前!」
「天啊……那孩子把這位大叔藏在那裡了?」
「確定。她一看到我,立刻就把那個置物櫃關上了。」
這是一位多麼溫柔的少女啊。
即使她害怕魔獸到身體顫抖,卻仍試圖優先保護他人的生命。
韓冬兒感覺到心頭一暖。她閉上眼睛,將雙手合攏於胸前。
「她真是個擁有天使般心靈的孩子。」
「我們韓冬兒小姐完全淪陷了呢。就是因為這樣才說要招募她嗎?」
「當然不只如此。」
韓冬兒咯咯地笑了。她很期待韓夏天親自見到那孩子後的反應。
「還有,嗯……」
韓夏天翻閱著額外資料,臉色變得僵硬。
「她可能是被覺醒者犯罪集團綁架,並遭受人體實驗的嬰幼兒受害者。」
「……這是個連想都不願想的假設呢。」
「雖然各國情況不同,但在傳送門大災難之後,為了調查人員傷亡情況,戶口調查被徹底執行。當然,失去父母的孤兒也無一例外。如果這樣都查不到身份……那她很可能在非常年幼的時候就被覺醒者犯罪集團抓走了。」
傳送門大災難之後,覺醒的覺醒者並不全都是為了人類而戰的獵人。
自地球漫長的歷史以來,有多少人類發動戰爭、製造仇恨犯罪、實施基於宗教信仰的恐怖襲擊呢?
韓冬兒的臉色變得蒼白。
「那、那麼,那孩子在那麼小的年紀就能施展強大的物理能力,也是因為……」
「在我們消滅犯罪組織時發現的記錄中,其中一項實驗就是強行讓兒童覺醒的能力……以一種連想都不願想的、可怕的方式。」
韓夏天咬緊了牙關。
韓冬兒也知道。
在那些被發現時已是遭受了難以言喻的可怕實驗、慘不忍睹的屍體受害者中,也有年紀非常小的孩子。
「……雖然都是人類,不,他們真的是人類嗎?人類的愛真是會徹底消失啊。」
韓冬兒和韓夏天默默地在走廊上走了一會兒。
醫院八樓,手術後脈搏和呼吸已趨於穩定的孩子,已從加護病房轉移至普通病房。
以公會的名義租下了一間設施良好的單人病房。
如果判斷孩子已恢復到可以乘坐車輛移動的程度,便會將她轉移到公會獵人治療設施,進行動用魔力的持續治療和額外檢查。
抵達孩子病房前,韓冬兒叮囑韓夏天。
「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你剛才為什麼這麼說?」
「這個嘛。」
說完,她不等韓夏天準備好,便打開了病房門。
病房或許是為了讓患者心靈安定,呈現一片潔白的感覺。
窗戶寬敞,陽光充足。牆上還有電視,是間設施良好的單人房。
而病房的床上。
坐著的正是夜晚在學校見到的那個少女。
* * *
高挺的鼻子、分明的五官、大大的眼睛。
與深夜見到時截然不同,明亮光澤的棕色髮絲。
彷彿天上的小天使降臨,就是這般模樣吧?
真是個美麗又可愛的少女。
少女似乎幸好已清醒過來,她撐起上半身,望著正前方的牆壁。
鈕扣微開的病患服間,可見為了保護受傷肋骨而纏繞著的束腹帶。
纖細的左臂打著石膏,彷彿連一顆小石頭都難以舉起,與可愛的少女形象形成對比,增添了病弱的感覺,更顯楚楚可憐。
韓冬兒感到一陣暈眩。
雖然看過一次,但這外貌仍然令人難以適應。
在明亮的燈光下重新看到她,又是一次新的衝擊。
「啊……啊啊……」
身旁傳來一聲呻吟。
韓夏天睜大雙眼,張著嘴,發出呻吟聲,凝視著少女。
她是比韓冬兒自己更喜歡可愛事物的姊姊。
不用聽她說,也能輕易想像韓夏天此刻受到的精神衝擊。
所以即使她說了要做好心理準備。
但她也知道自己沒資格說別人。因為她也再次被迷住了。
韓冬兒拉著僵住的韓夏天,緩緩地走向少女,以免嚇到她。
少女似乎沒察覺到她們靠近,只是靜靜地看著牆壁。
不,她似乎在看電視。電視螢幕是亮著的。
播放中的體育頻道正熱播著棒球比賽。
原本靜止不動的少女身體有了反應。
她突然緊緊握住小小的拳頭。臉上流露出一絲緊張。
—好球!打者出局!
電視裡傳來轉播聲。
「啊……!」
少女的身體鬆懈下來。
她露出洩氣的表情,然後把臉埋進被子裡。
好可愛!
雖然在學校見過她的臉,但那裡一片漆黑。
在明亮的陽光下,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多樣的表情。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
養育這個孩子,她還會露出什麼樣可愛的表情呢?
還能再看到戰鬥中她那天使般的笑容嗎?
感覺就算把她帶在身邊,一輩子只看著她的臉,也會很開心。
旁邊的姊姊用雙手摀住嘴巴,只是不停地凝視著少女。
彷彿眼睛裡要滴出蜜來了。
「呃……」
少女似乎察覺到姊妹倆的存在,她抬起頭望向這邊,倒吸了一口氣。
是不是嚇到她了?韓冬兒露出尷尬的笑容。
韓夏天依然摀著嘴巴凝視著少女,然後突然拉著韓冬兒的手,走出了病房。
喀。病房門輕輕地關上了。
韓夏天低聲向韓冬兒抱怨道。
「你為什麼沒有保護好那孩子!」
「……你不是說過不要被罪惡感吞噬嗎?」
「我沒想到她是個天使般的孩子啊!」
韓夏天那彷彿要滴出蜜來的眼睛,此刻卻滴落著淚水。
「天……天啊……這麼善良、這麼柔弱……這麼可愛的孩子……該有多痛啊……」
韓冬兒搖了搖頭。
「唉,雖然預料到她會完全淪陷,但沒想到情況比想像中嚴重呢。」
她的姊姊似乎對那孩子一見傾心。
韓冬兒自己也是如此,看到這樣一個天使般的孩子,不可能有人不爆發出保護慾的。
更何況,她還是個心靈美麗到會優先考慮他人生命的孩子。
她想保護她免受世上所有危險。
「總之,我們必須先了解孩子的情況。」
「我……我沒有自信去問那孩子可能會讓她心痛的問題。」
「我來問。如果我可能說錯話,姊姊你在旁邊幫忙。」
「那、那好吧。」
一個沒有家人、孤身一人,卻又擁有為他人著想的心靈的孩子。
在最壞的情況下,她甚至可能長期遭受覺醒者犯罪集團的可怕實驗。
可能會對一個不知心靈創傷有多深的孩子提出殘酷的問題。
但若不問,也無法治療她的傷口。她們必須先了解孩子的情況。
韓冬兒下定決心,再次打開了病房門。
少女依然坐在床上,用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韓冬兒姊妹。
是不是被韓夏天想要隱藏某種情緒的氣勢嚇到了呢?當兩姊妹走近時,少女稍微往後挪了挪屁股。
韓冬兒揮了揮手,想讓孩子安心,並打了聲招呼。
「啊……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您好。」
彷彿剛從天上降臨的小天使般美麗的聲音。
如同黃鶯般的聲音從少女的喉嚨中流瀉而出。
韓冬兒倒吸一口氣,用雙手摀住了嘴巴。
這威力太驚人了。
在緊急的戰鬥中,她沒有心思去欣賞那聲音,但再次聽到,才發現這聲音簡直不可思議。
韓夏天雙腿發軟,差點跌坐下來,她靠在韓冬兒身上,不斷地喃喃自語:「瘋了、瘋了。」
韓冬兒也只能同意她的感受。
「嗯……身體感覺怎麼樣?」
「胸口和手臂有點痛,肚子好像使不上力。」
少女露出了沮喪的表情。
咚,韓冬兒的心像墜落了一般。
都是因為她沒有好好應對,才讓孩子受了傷。
少女的話語像利刃般,一刀刀地刺進她的心臟。
她無法不感到罪惡感。但她還是打起精神。
為了不再讓這個少女受傷,她必須了解她。
韓冬兒抓住正要去叫醫生的韓夏天的後頸,決定一個一個地提出她想好的問題。
「姊姊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我是亞琳。」
「嗯……你的姓氏是什麼?」
「……我好像就叫亞琳。」
少女露出了記憶混亂的表情,她說自己的名字是亞琳。
韓冬兒從亞琳的話語中,感受到自己所想像的最壞假設正在應驗,心中湧起不安。
「你還記得在學校遇到我嗎?」
點了點頭。
「你知道你住在哪裡嗎?」
搖了搖頭。
確定了。亞琳的記憶不完整。
她不記得自己住在哪裡,這說不通。
「那你的父母呢……」
「韓冬兒。」
韓夏天制止了她。韓冬兒猛然清醒過來。
這是個敏感的問題。問錯了可能會揭開孩子的傷疤。
幸好亞琳似乎不記得父母的情況。她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不,或許她從連「父母」這個概念都難以理解的幼年時期起,就被覺醒者犯罪團體抓去當實驗體了。
「……冬兒姊姊?」
「啊……!」
韓冬兒被突襲了。
或許是從韓夏天的話語中察覺到了自己的名字,亞琳用她那黃鶯般的聲音叫她「姊姊」。
真想緊緊地抱住她。
想撫摸她的頭,輕輕搖晃她,還想親吻她的臉頰。
她想再次感受那柔軟的觸感。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不覺地伸了出去。
韓冬兒,你現在在做什麼。
亞琳是病人。
受傷的骨頭還沒完全癒合,抱起來可能會讓她痛。
等亞琳的身體好一點之後……不,小心地抱著不就好了嗎?
與內心掙扎、手足無措的韓冬兒形成對比,韓夏天則是指著自己,熱切地重複著自己的名字。
但亞琳似乎沒有要叫韓夏天「姊姊」的意思。她又把頭轉向了電視。
韓冬兒感到一絲勝利的喜悅。
突然,亞琳轉過身,小手撲騰撲騰地揮舞著。
然後不停地用手指著,彷彿示意她們看電視。
—味道和份量都超級多!炸雞
電視裡正播放著廣告。
「那個、那個。」
「那、那個?炸雞廣告?為什麼?」
「我想吃……!」
亞琳想吃的東西,當然要買給她!
韓冬兒好不容易才把湧到喉嚨的話嚥了回去。
亞琳剛做完開腹手術沒多久。
油膩和刺激性的食物可能會對患者產生不良影響。
她的姊姊似乎沒想到這一點。
她正急著打電話給炸雞店。
啪,她拍開韓夏天的手,並用頭示意她看亞琳的身體狀況。
亞琳露出了哭喪的臉。
看到那表情,她的心彷彿要碎了。
但是為了亞琳的健康,現在不行。
韓冬兒下定決心,等亞琳完全康復後,一定要讓她吃到肚子撐破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