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我顫抖身體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將我放下。
我抬頭看著她。
「姊姊會想辦法的,妳待在這裡別動。就算害怕,也能不逃跑,對吧?」
那充滿信任的聲音,以及仍環繞在我肩上的溫暖手掌,讓我的心稍稍平靜下來。
若是背對敵人,就會最先遭到攻擊。
這名少女似乎也對狼人魔獸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少女向前走去。
冰冷的魔力緩緩從她體內噴湧而出,佔據了空間。
鏘!
少女冰冷的魔力實體化為冰柱,朝著衝向走廊中央的狼人利爪擊去。
又經過幾回合的交鋒後,狼人魔獸便隱去了身形。
那是潛入陰影中的隱身能力。
我在阿斯特里亞大陸也曾與狼人魔獸進行過多次室內戰鬥。
像那樣隱藏身體,要掌握其確切位置非常困難,
但若使用聖劍的力量和我的氣感,即使以現在的身體和微薄的魔力,也能將魔獸的確切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白衣少女神情緊張地環顧四周。
她似乎無法掌握位置。
我必須幫忙。
我在嘴裡輕輕轉動了一下舌頭。
或許是因為白衣少女給予的微小溫暖,現在我似乎能夠發出聲音了。
我沒有將已變回光之形態的聖劍實體化,而是握在手中,同時增幅了微弱的魔力。
我將我的金色魔力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中央玄關的形態,即使無法完全進入視野,也全部映入了我的腦海。
我感覺到那緩慢蠕動的渾濁魔力,以及被魔氣隱藏身形的魔獸。
那魔氣在白衣少女左上方天花板處停止了移動,並逐漸增幅,似乎即將現身。
聲音啊,出來吧。
「左邊天花板。」
轟!
少女反射性射出的冰柱直接命中了魔獸。
現身的魔獸看來受了些傷。
隱身狀態下的狼人魔獸,對利用魔力進行的單點攻擊會變得脆弱。
只要能掌握其位置,隱身能力就構不成太大威脅。
幸好我的聲音似乎傳達給了少女。
白衣少女同時展現出熟練戰士與魔法師的姿態,對我的聲音毫不猶豫地立刻做出了反應。
我強忍住想大喊「姊姊好帥!」的衝動。
魔獸再次隱去了身形,我必須再次掌握其位置。
「第三根柱子後面。」
喀嘎嘎嘎!地面瞬間凍結,冰柱拔地而起。
好帥!好帥!
比起用劍的勇者,果然還是魔法師比較帥。
在阿斯特里亞大陸,如果我對魔法更有天賦,也想成為那樣的魔法劍士呢。
魔獸似乎意識到隱身能力不再奏效,便將自身優勢——速度發揮到極致,以高速擾亂並從四面八方攻擊白衣少女。
牠這樣做反而更容易對付。甚至不需要進行單點攻擊。
只要像彈幕一樣,將魔力廣泛地散佈並實體化,讓牠們互相碰撞即可。
指示太長了。我該說什麼少女才能理解呢?
「暴風雪,範圍大一點。」
暴風雪,範圍大一點?那是什麼啊。
我抱住自己的頭,為那糟糕的用詞感到絕望。
然而,白衣少女卻像心有靈犀般理解了,將細小的冰晶廣泛散佈並實體化。
魔獸因自身的速度,在身體各處受到重創,最終停止了動作。
哇!那個姊姊是天才嗎?
連我都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她竟然聽懂了。
停止動作的魔獸大口喘著氣。
白衣少女似乎感覺到勝券在握,獲得了自信。
她原本緊張的神情放鬆了許多,甚至露出了微笑。
我也因為幫上忙而感到開心。
然而,就在某一刻。
魔獸的眼睛看向了我這邊。
毛骨悚然。
接收到那視線的我,心臟猛地一沉。
亞琳啊,亞琳啊。來到像故鄉一樣的地方,心就已經放鬆了嗎?
為什麼沒有想到這種情況?
魔獸們基本上是依照本能行動的。
然而,在受到指揮牠們的上位存在控制時,牠們會變得極其聰明。
牠們甚至會像擁有自我意識般挾持人質,或是戰略性地優先排除具有威脅的存在。
未受控制的魔獸只會盲目攻擊接受祭司祝福和治療的戰士,
但有指揮官的魔獸,有時會不顧自身安危,優先攻擊祭司。
在阿斯特里亞大陸,失去指揮官的狼人,因為軍團長貝勒溫斯的死亡,只會進行本能的戰鬥,相對容易對付;但從某個時候開始,牠們在其他軍團長的指揮下,變得非常難以應付。
大腦發出了危險信號。
那傢伙把我當成了攻擊目標。
就在我準備開口告訴白衣少女我所面臨的危險時,狼人的身影瞬間在視野中變大。
「啊,不行!」
噗!
* * *
「咳。」
暫時陷入黑暗的精神恢復了過來。
視野天旋地轉。
身體各處都在叫囂著疼痛。
剛才吐血了嗎?看到被鮮血染紅的衣襟,我腦袋一片空白。
我迅速判斷身體的狀況。
幸好在遭到攻擊的最後一刻,我將所有剩餘的魔力都聚集起來保護身體,看來並沒有被利爪貫穿。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嗎?
左臂無法動彈。骨頭似乎斷了。
內傷呢?我忍著彷彿要斷裂般的劇痛,試著吸了一口氣。
「咳咳!」
肋骨似乎斷了,讓我難以大口呼吸。但至少還能小口喘氣。
幸好沒有傷到致命的呼吸系統或循環系統。
但既然吐血了,就表示肯定有內傷。
如果不盡快接受治療,生命可能會危險。
原本在右側走廊中央的身體,似乎飛到了走廊盡頭,撞上了牆壁。
我的身體靠在龜裂的牆壁上。
砰!喀嚓!
我聽到魔獸的利爪猛烈刮削著什麼的聲音。
當天旋地轉的視野恢復正常時,白衣少女的臉映入了我的眼簾。
她似乎看到了我吐血的樣子,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
「啊……啊……!」
她發出呻吟,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想觸碰我身體各處,但似乎想到可能會碰到斷裂的骨頭,又顫抖著縮了回去。
她那血色盡失的臉龐,恐怕不只是因為擔心我的狀況。
周圍被冰牆完全圍繞。
她將一側的走廊完全凍結了。
大概是在我被攻擊後立刻趕來,將剩下的大部分魔力都聚集起來,以阻止進一步的攻擊吧。
這不是個好判斷。
魔獸將所有冰牆刮削殆盡,恐怕不會花費太長時間。
她不該擔心我的狀況,而應該將所有攻擊傾瀉在魔獸身上,將其擊倒。
「咳,我……我沒……事。」
「什……什麼……?」
首先,我必須讓白衣少女混亂的精神狀態恢復正常。
我艱難地繼續說道。
砰!砰!魔獸的利爪刮削冰塊的聲音,比剛才更近了。
「我、我想錯、錯了,咳!」
「什麼妳的錯!什、什麼意思啊!不、不准再說了!我馬上帶妳去醫院!很快就會好的!」
少女結結巴巴地拼湊著話語,拼命地想傳達給我。
但她無法抑制聲音的顫抖。
我體內沉睡的某種東西抬起了頭。
不祥的力量。
我還有必殺技。
但還沒準備好。
神格似乎在嘲笑我,說還不夠。
那神格被活化的同時,我感覺到少女靈魂的形態中有些什麼。
啊,這種感覺是。
「咳,我、我相信你……」
「相、相信我……?」
「妳、妳能贏的,對吧?」
我帶著信任的表情,對她露出微笑。
少女的臉龐變得呆滯。隨後她板起臉,轉過身去。
喀嚓!最後一道冰牆破碎的聲音。
而背對著我的少女那雪白的髮絲,發出了白色的光芒。
* * *
情況急轉直下。
我靠著牆壁,大口喘息著,觀察戰況。
白衣少女為了防禦牆幾乎耗盡了魔力,應該沒有多少手段可以對抗魔獸才對。
然而,她卻以一小撮魔力,壓倒性地將魔獸逼退。
噗!噗!
少女輕輕射出的冰柱,在魔獸的肩膀和大腿上造成了巨大的傷口,然後穿透而過。
這與剛才連傷都無法造成的狀況完全不同。
魔獸似乎因急劇變化的情況而感到焦急。牠開始不顧一切地衝上前。
少女的臉上也多了一絲緊張感。
雖然她感覺到自己比剛才大幅增強,但在魔力即將耗盡的情況下,
她無法將戰鬥拖延太久。
少女似乎在準備最後一擊,她將所有剩餘的魔力都聚集起來,創造出一根雪白發光的冰柱。
這根雪白的冰柱,與之前凹凸不平的冰柱不同,呈現出完美的圓錐形。
其中蘊含的魔力強度也將是天壤之別。
應該能輕易貫穿那魔獸的身體吧。
而我也準備好了。
我舉起尚未受損的右手,擺出握住某物的姿勢。
妳知道嗎?
姊姊妳剛好在升級前夕。
既然是因為我才升級的,那最後一擊由我來拿走,可以吧?
噗!
魔獸與少女相撞,少女的魔法貫穿了魔獸的腹部。
少女的臉上泛起了紅潤之色。然而,隨後又變得蒼白。
魔獸抓住貫穿自己腹部的冰柱,連同手臂一起封鎖了少女的行動,然後嘴角沾著吐出的鮮血,露出微笑,用最後的力量朝少女揮下利爪。
這場景好像在哪裡見過。
神格彷彿滿足了條件般,被活化了。
以牙還牙的力量。
我緊握住手。
咕嗚。
噗!
魔獸的上半身炸裂開來。
白衣少女一臉茫然地被魔獸的鮮血濺了一身。
哎,對白衣姊姊有點抱歉呢。
不過還是好痛快。
我一直想說這句台詞。
「嘿……嘿嘿。真是骯髒的煙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