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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嗎?」

童稚的聲音讓那隻意識幾乎墜入黑暗的小動物微微一動，牠全身覆著細鱗，卻沒有腳，嬌小的牠快被雪給蓋過

「蛇先生，你還好嗎?」

聲音還在繼續，年齡看上去只有十歲，而衣物有些破爛，家境明顯不怎麼好

不過這些對快死亡的它來說都沒有意義，很快的，它就會在冬日雨水中凍死

「嘿咻」

但躺著的它突然感覺到高度的變化，稍微睜開眼發現是女孩將它抱起，體溫稍稍溫暖了牠，使它有力氣撐下去，不過它身上的污物也讓衣物增加了土色，雖說本來也破舊到快看不出原形

「我帶你回家」

當牠再次醒來——或許該慶幸自己尚未永眠——發現已在一間破屋裡，真的是家徒四壁，裡面有對男女

「媽媽，我帶蛇先生回來了!」

「嗯?」

女人先是愣了愣，隨即又轉回去繼續手邊的事，攪拌著眼前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混合物

「尤莉亞，不是跟妳說了不要隨便出去嗎?這村落不歡迎我們」

「可是，樹果」

在她的懷中不只有那條蛇，還有許多在冬天時能撿到的樹果，森林可是窮人的寶庫，尤其沒有領主的森林更是如此

「我們的糧食還是能讓我們撐過冬天，不用特地去撿」

「喔…」

母親見到她很失落，就走了過來摸了摸她的頭

「乖女兒，我知道妳是為了我們著想，但我們直到春天才能離開，在此之前不要太接近村民免得他們不開心」

「我知道了…」

東方正發生動亂，他們一家是逃難者，本想繼續往西跟親戚尋求庇護，不過在經過這村時大雪卻堵住道路，嘗試走冬日的山路與找死只有名稱上有差異

因此他們在村民默許下，找到一間早已搬遷、遠離聚落的人家屋子暫住，雖說沒有被分予任何糧食，但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冬天時每一家都很艱辛，所以至少該慶幸他們沒有成為搶匪

不過村民也會去森林中找食物，因此有可能會遇到單獨一人的尤莉亞，這是她媽媽擔心的點

「媽媽，那我還能跟蕾絲玩嗎?」

「恩…是可以，但不要太靠近村落」

「好!」

她的玩伴是一同來到這裡的旅伴，她的父親本來是士兵，雖說現在成了逃兵，但盔甲與武器可沒繳回，基於身分與武裝，比較被村民接受

而尤莉亞的父親則只是個受戰火波及的農夫，是因為結伴而行更加安全，所以才會倆家走在一起

不過蕾絲一家似乎打算留下，不再繼續往西

「哈…媽媽，我累了」

可能是天色已晚，所以尤莉亞先睡，媽媽將她抱到接近火爐附近，裡面只剩下一點火光

「柴也快用完了，只能明天帶尤莉亞去森林找了，不知道現在還找不找的到」

「抱歉瑪莉，我不能幫忙，我要去參加狩獵」

村落附近有危險動物出現，他打算去幫忙，看看能不能跟村民打好關係，而且也許能分到一些肉

「約翰，拜託小心點，如果你出事的話我們都會死」

「別怕，應該只是狼，尼爾帶頭下很容易處理」

他沒說完，他對這附近及此處居民不熟，如果有更危險的野獸，身為外來者的他可能會被當作金絲雀，會首先出事

「差不多該睡了」

「恩」

他們對著之後憂愁，尤莉亞帶回來的小動物早已從他們腦中消失

而牠，正在尤莉亞懷中貪求著溫暖，又緊貼著她的脖子，吸食裡面的血液

隔天一早，她爸爸就走出破屋，雖然不算什麼太好的防護，但還是將木棍捆起，用繩子綁在腹部

雖然懵懵懂懂，尤莉亞仍學著母親的樣子，向父親揮手，而她的媽媽很快的又牽起她的手，往昨日自己前往過的森林走去

母女倆不敢走太裡面，只是找些可以吃的植物，還有撿些柴火放到袋中

今天運氣不錯，不久便裝滿整袋收穫踏上歸途，沿路也沒遇到別人，母親甚至跟著尤莉亞一同哼起歌來

在能見著居住的破屋時，兩人也看到約翰與尼爾結伴著，兩人同樣舉著長矛與背著盾牌

不過尼爾的那支明顯更為銳利、筆直、堅固，也更陳舊，明顯經過多次修復，身上也穿著厚皮甲與皮靴，盾牌上本來有某種圖樣，不過被塗抹掉了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像抱嬰兒般，小心托著用破布包起的東西，能隱約瞧見外頭滲出的血跡，對方則是因為看著對方交談著，所以沒看到遠方的母女

「…所以你動作要再直些，雖然不信任彼此，但盾牌一定要蓋住左邊的人的肩膀」

「尼爾，就不能只教我使用精神力嗎?村民們不值得相信」

不過兩人態度卻有些僵硬，雖然不算激烈，但約翰明顯在不滿

尼爾搖了搖頭

「雖然我也不是很想教那些人，但如果只讓你學會，只會激起他們反感」

「相對的，我會更仔細教你，讓你在危險時能自保」

雖然不情願，但有托於人也不能說什麼，約翰還是勉強點了頭

「聖典怎麼寫你還記得吧?」

瑪莉放慢腳步，彷彿怕驚動什麼，讓尤莉亞疑惑的抬起頭來

「媽媽?」

「噓」

她沒多作解釋，只是用手指暗示她那乖巧而聽話的女兒安靜

「…『祂的言語造了世界，又以祂的形象造人』這樣吧?」

「對，既然我們有神的形象，那麼作為被造物、仿造品的我們也能作到類似的事」

「就是用意志與言語來改變世界嗎? 如果我想的話也能清除掉擋路的大雪嗎?」

右手持著的長矛被拿來往通道那方向劃了劃，遠遠的也能見到那堵白色

「是可以，但又不行，原因很複雜，只有神父才懂」

「照我長官所說，我們的精神是有極限，雖然盡可能相信自己能做到可以降低消耗，但或多或少會使我們精神變差」

「所以你才會叫我們不要練習太多次?」

「對，最糟的情況下會導致腦子過熱，甚至直接崩潰」

「在某些情況下會消耗更重」

接著他雙手雖然都拿著東西，但尼爾還是想辦法撿起塊石頭

「我這樣的輕步兵最多只能做到這，只有極少數人能更進一步」

石頭被拋出，在空中停留了一瞬，不過很快就落下了，這期間他嘴巴也沒停

「在篩選新兵的時候，會有人在那邊示範，讓能維持最久的人出列，但大都稱不了多久，怎麼可能看一次就相信自己能做到啊」

「…」

約翰沒有說話，只是驚訝的看著眼前景象，又同樣的扔起小石子，嘗試模仿的結果雖然成功懸浮瞬間，但隨著他猛力搖了搖頭而很快落下

「懂了吧?干涉這個世界就是因為難以想像所以才困難，消耗也很大」

約翰臉帶疲累，揉著頭有些虛弱地吐出話語

「所以你才讓我們別學那些，專心在肉體強化上」

「沒錯，這類對精神力的使用比較容易理解，所以相對消耗較小，尤其是你我這樣時常出勞力的人」

瑪莉她放慢腳步，但這條路本就不長，四個人的距離終於到了就算是專注在對話上的尼爾也能注意到來人的程度

「約翰!今天撿到很多柴火和松果」

「嗯?恩，喔」

直到瑪莉率先開口，她的丈夫這時才注意到她，並從對話中回神過來

「約翰，你手上是…!」

她看上去非常驚訝，但又浮現出擔心，端倪她的丈夫的臉龐

「果然累了嗎？有沒有受傷？」

又從頭到腳的掃了一遍，確定沒事才鬆了口氣，尤莉亞只是楞楞的看著自己身旁的媽媽，接著才轉向前方

「爸爸!」

說完就丟下手中的袋子，跑過去抱住約翰，後者苦笑著摸著她的頭，又走了過去撿起那被扔在地上的東西

「約翰，我明天繼續教你」

他先瞥了瑪莉一眼，又轉向尤莉亞

「叔叔好」

這時尼爾才微微笑，又想到了些什麼

「蕾絲這幾天沒辦法跟你玩」

「可以玩的時候要跟我說喔」

四個人繼續前進，聊著今天的事，只是尼爾不再講述精神力的使用方式

都是來自外面的旅人，住的地方當然不會相差太遠

到了某處之後，尼爾就揮揮手，頭也不回的回到他家

而約翰與瑪莉則是找個木桶裝滿雪，再把手中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放進去

「沒想到他們會願意分你肉」

「這次獵狼是尼爾出力最大，我也幫了些忙，而且他磨矛頭的聲音發揮很大功用，他們心不甘情不願的吐出我的份」

肉很容易腐爛又很珍貴，不過冬天本來就不容易讓食物腐壞，更不用說有雪能幫忙保存

一家子打開嘎茲作響的木門，小心不要讓腐朽的門徹底損壞，又有些擔心間斷進入屋中的寒風，邊將那桶子小心放在床邊

瑪麗這時也把她和尤莉亞從森林中採到的野菜放到腐朽的桌上，又把柴火整齊堆放在地上

「你看，沒想到現在還撿得到柴火」

今日能算是豐收，足夠吃好幾天了

這種好運似乎沒消失，接下來的幾天裡，尼爾跟約翰時常與村民一同驅逐狼群，這過程中眾人可是彼此熟悉

一切都看上去很好，村民也慢慢接受這家子，甚至讓他們考慮要不要定居

而尤莉亞所救回的小動物也逐漸成長，他白天時會不知道跑到哪，只在晚上時鑽進尤莉亞的衣服內吸食她的血液，在那細嫩的肌膚上留下紅點

她的父母則是因為傷口太小，本人又沒表現出異狀所以沒發現

本人沒什麼意見，因牠身上有溫度，尤莉亞便把牠當成溫袋取暖，還替牠取了個名字

「你好暖喔，鱗鱗」

正在吸著血的牠，只是稍微抬起頭就低下頭，看起來不怎麼滿意被取的名字，只在乎她那因為分到了肉類，所以稍微長些肉的身體以及產出的血

時間就這樣過去，雪也慢慢的融化，一切看起來都在好轉

「喂!快出來!有怪物來到附近，又發現好幾具屍體!我們要組織隊伍去解決」

「尼爾，我穿個裝備，很快就出去!」

但看來他們運氣還是不算好，再過幾天就能離開時，卻出現了噩耗

前幾天已經有被幾乎啃食殆盡的遺體，如果沒有破損的隨身物品，幾乎辨認不出是誰

而且從遺體也看不出是哪種動物，因為過了好幾天，已經被不同動物吃過

但至少能明白是非常危險，現場完全沒發現反抗痕跡，明顯是被瞬間斬殺

本來還打算跟城鎮求援，不過照這速度恐怕等支援到之前早已滅村，所以打算想辦法解決

現在尼爾便是前來呼叫他

「拜託不要去，可以直接離開，拜託」

瑪麗懇求他不要回應，直接收拾好東西離去，雪融的差不多了，努力點還是可以跨過，尤莉亞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也學著自己媽媽，拉著爸爸的衣角

「不行，村民至少也提供了我們一些協助，而且就算逃跑，也可能在路上被當成搶匪目標」

說完，他就穿上使用了陣子的木製防具，帶上長槍和粗製木盾出發

媽媽非常不安的看著丈夫背影，直到尤莉亞拉了拉她的手，才抱了抱她，並開始平常的家務與工作

而母女倆沒有看到，但女孩救回的那小動物剛好在附近森林中狩獵，因此目睹男人們走入森林中

「不要單獨行動，兩兩成行，有問題就呼喊!」

這事非常危險，所以村長派了他的家丁過來，但為了維持一貫步調，來的人沒有要求由他指揮，同樣由尼爾來應對

「小心點，沒有人知道牠的外貌和攻擊方式，只知道非常危險」

十幾人正在散開，鱗鱗察覺到空氣微微震動，氣味也起了變化，便趕快離開現在待的位置，不過被攻擊的目標不是弱小又無力的牠

「該死!出現了，出…」

在他同伴倒下後沒過多久，他的頭顱也跟身體分家

「牠會隱形，離遠點!」

不過多虧了他的努力，終於讓怪物的真身被發現

雖然一次有兩人死亡，但擔任指揮的尼爾仍保持冷靜

「把血潑上去!把血潑上去!」

他呼喊著，同時用矛指著地上屍體，怪物在攻擊後被血液稍微濺到，而勉強能看出他嘴巴和尾巴在哪，也看出他身上覆著厚重鱗片

「小心，他的尾巴很鋒利!」

不只是利爪，牠將尾部甩出都可以輕易的把人頭砍下來

「該如何對付!」

所有人都看向在場唯一有豐富戰鬥經驗的人，並等待著他下指令

雖然不關它的事，不如應該快走，但鱗鱗卻停在原地，轉著眼球看著這番搏鬥以及尼爾臉上的糾結

不用多久，他邁出了腳步向前奔去，用盾牌彈開了砍來的尾巴，並將屍體對他扔去

雖然很褻瀆遺體，但也確實讓牠能被更加清晰地看到

體型若不算尾巴，體型約如野豬，但加上那如剃刀般銳利的尾部，身長會直接變成兩倍

「三個人一組背對背，不要露出背後，讓牠有第二次下手的機會!」

怪物正快速移動，同時嘗試將身上的血甩掉，或者是磨擦樹幹想把血擦掉，牠甚至還能爬樹，若隱身在樹林中根本沒人看得清

「放箭!」

雖然看不到，但箭還是往四周射出，試圖讓牠的隱身因為干擾而露出破綻

空氣也會因為移動而流動，所有人都閉息以待下次攻擊的到來

樹梢上的鱗鱗則是嘴裡咬著剛才獵到的食物吃著，牠輕甩著長尾，靜靜俯視著下方

「!」

這樣的僵持沒有持續太久，樹林中傳來微微聲響，吸引緊繃的眾人注意

鱗鱗的視野不同於人類，牠可看仔細了，牠從灌木中隱藏的身子，很快就就伸出利爪，向身為指揮者的尼爾跳去

因為早有預備和經驗，他立刻用盾牌擋掉了利尾，並將長槍刺出

周遭的人也回過神來，動起來嘗試包圍，怪物則沒有戀戰，橫掃後就向後退開

「他要逃了!追上!」

查覺到心思後，尼爾將長槍投出，並抽出短劍

槍成功沒入他的身體，讓怪物無所遁形，但這同樣激起牠的憤怒

「!!!!!」

牠吼叫了一聲，並用前爪抓地後扭腰，讓尾巴以詭異的角度甩出，出現的不是劈砍，而是突刺

尼爾沒有預料到這招，盾牌擺在他以為攻擊要來的左側，因此來不及防禦

此時有人用盾改變了軌道，是約翰──尤莉亞的父親，及時用盾牌擋住，雖說上面直接多出個洞

「做的好!」

「肉體強化！」

尼爾見到機不可失，便使用精神力讓肌力上升，用力向前蹬了一腳，將卡入牠體內的長槍塞的更深一些

「吼!!」

未加強過的臂力能射穿那堅硬鱗片可說是運氣好，現在的尼爾更是直接把掛在體外，快被甩出來的槍身刺得更深，卡的穩定些

樹上的鱗鱗看了下自己的尾巴，又看了他自己的身體，在牠悠閒的同時，底下戰鬥進入白熱化

「全部使用精神力，記得我教你們的訣竅！村長的警備隊跟我來！ 」

「喔！」

所有的人開始呼喊起來，憑著氣勢甚至讓周遭震動起來，鱗鱗也無法再平靜看戲了，牠用尾巴纏住樹枝，輕輕爬到另一棵樹上

尼爾與兩名家丁從隊伍後方脫離，打算在野獸專注前方時嘗試繞後

雖說眾人力量增長了，但不只每個人的效果不同，許多人連控制身體都出現了問題，眾人像喝醉般東倒西歪，但雖說只是單列，仍算勉強維持著陣型

多少能被稱為民兵的他們擋住再次抽來的尾巴，扛著襲來的利爪，將自己的長槍刺進去，雖然只是造成洞深不一的穿刺傷，可是也算是發揮誘餌的功能

「承受壓力的慢慢後退，絕對別潰散!其他人向內凹縮!撐住!」

要維持陣型已經夠難了，尼爾像是強人所難般地提出更多要求，讓人不禁破口大罵，但某種程度上也是還有餘力的象徵

那野獸單論體力不算強，那身隱身能力才是危險，現在牠被激怒跟人硬碰硬反而是顯出牠的軟肋

而離開陣型的三人也不是無所事事，以尼爾為首的他們對身體的控制好上許多，迅速從牠背後將武器刺入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又一次的劇烈嚎叫，然後野獸將身體蜷縮起來，尾巴甩向四面八方

雖然因為承接的人多，總算頂住了壓力，但伸出的槍身十之八九被砍，眾人愣住的瞬間牠又將積蓄的力量放開

牠猛地跳起，一下撞飛前排幾人，並把第一人給壓倒

「轉身阻止牠接近!」

但尼爾在戰場上能活下來可不光靠運氣，立刻下令讓人轉身，但練度不高的問題立刻就出現了

慌亂之下，就算人少，也仍有人槍桿互撞、亂成一團

「嘖，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兩個家丁比起農民更快恢復鎮定，來不及將備用武器抽出便立刻跟上，只是仍稍顯慢了些

那頭野獸將尾巴蜷縮起，往地上用力一蹬，逃到了樹林中，留下短劍刺入虛空中的尼爾

「尼爾!約翰他!」

有幾個人上去壓住他的肚子試圖止血

牠蜷縮起身子、用力彈起可不是對著泥土，而是被壓倒的人施力

不僅有原本的力道，還加上牠的體重，沒幾個人可以承受得住

鱗鱗調整了位置，約翰的腹部裂開，白花花的脊椎清晰可見，很明顯沒救了；盾牌和綁在肚子上的防具早就被劈成兩半

最值得注意的，大概就是約翰的手了，在死前為了將長槍捅入對方腹中，讓自己的雙臂骨折，手掌更是血肉模糊

這是身體強化初學者常犯的錯誤，未熟悉就大幅使用精神力，反而讓肉體難以配合以致受傷，但也證明了約翰的努力

只見尼爾沉默的看著那些傷口，又聽著不斷傳來的風聲和低吼聲，那身影早就藏回樹叢中

「…站起來拿起武器，繼續戰鬥」

「…什麼?」

「放棄約翰」

「…」

眾人左顧右盼、張了張嘴，但還是緩緩站了起來，緊緊握著武器，又同時警戒著周遭

「站好隊形，掩護我！」

他與家丁站在圓陣的中央等待著什麼

仍在樹上陰影處的鱗鱗，樹蔭中的鱗鱗，視覺與人類不同，即使那野獸隱形，也能勉強辨出輪廓

但現在身上一堆血洞的那頭怪物，已經被血染紅到連普通人類都能看見了，更何況牠身上還插著斷槍，就算瞎子也能看見

尼爾瞇了瞇眼，從他身旁的人手中接過所剩無幾的長槍，用力投了出去

牠警覺的回避過去，但緊接著下根就飛了過去，雖然閃過幾根，仍無法全部避開，那股被強化的肌力，在某些情況下甚至能穿透盾牌後的甲冑，自然不會被鱗片阻擋

完好的槍投完了，他就讓人撿起被砍斷的長槍，把它們當短槍來投出

牠想接近，但身上插著的槍桿阻礙了行動，當想逃走時，又躲不過從身後飛來的長槍

「吼…!」

這時的吼叫變得像是哀鳴，不像初始時會讓眾人心驚的怒吼，也使得牠剛才的暴衝比起反攻，更像是垂死掙扎，或者說在牠身子卡入第一個槍頭時，情勢就變得不利了

慢慢的，牠的血逐漸流光，隨之離去牠身體的是生命

「把牠屍體搬過來，其他人的也是」

尼爾這麼下令，表情僵硬得走到垂死的約翰旁，不知在想些什麼

「被腰斬沒那麼輕鬆能死，我來送你一程，有什麼要我幫的嗎?」

相較於表情哀傷的眾人，尼爾顯得面無表情，即便在說出這提議時，都像平常教導精神力般

「我…不求你帶他們往西，但…」

就像油燈中的燃料即將用盡般，他說話開始如燭光閃爍，樹上的鱗鱗即便聽力再好，都只能看到尼爾微微點頭，聽不到其中內容

「你也是我的戰友，我答應你會盡可能幫忙」

「…」

約翰沒有回應，無力的手只是攤平在地上

在他身旁被堆放的，最初抽到籤王、倒楣的兩人，眾人開始收拾

「尼爾，我問一句，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直接扔長槍?」

聽到這問題，尼爾白了他一眼 

「我直接拿來投，你們是打算用拳頭揍牠嗎?而且別忘了他會隱形，沒有你們擋住我也抓不到牠」

「抱歉啦，這人有點傻」

「別再閒聊了，這裡可能不只有一隻，趕緊回去」

他讓人快點排好，又拿攜帶的繩子與剛才戰鬥中被弄破的衣物弄出幾個擔架，眾人將三具遺體抬了回去

鱗鱗看著他們走遠，也縮了縮身子去往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