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埃隆芬

埃隆芬組織——或簡稱為「反派組織」。

二十年前,世界突然與另一個未知的世界發生融合。
那場無法解釋的災變之後,誕生了一種名為「魔力」的能量。
自此,世界被改寫。
魔力帶來了光,也帶來了深淵——
它孕育了奇蹟,也滋生了詛咒。

魔物——這東西在遊戲與小說裡早已耳熟能詳。
更準確地說,是由魔力殘渣凝聚而成的「穢物」。
它們的形態多為野獸,有的龐大如高塔,有的小如螞蟻。
但牠們都有同一種渴望——對魔力的貪食。
吞噬魔力即可成長,吸收魔力即可變強。
牠們不知疲倦,不懼死亡,只會在黑暗中徘徊,尋找下一份能量的氣息。

人體改造——則是另一種衍生。
好的改造能讓人擁有「異能」,成為淩駕常人的存在;
而壞的改造,則是將「慾望」具象化,把人體歪曲成方便滿足慾望的怪誕形狀。
有些人看似成了英雄,卻早已在人性上化為異物。

而埃隆芬組織,就是收容那些「異物」的地方。
它庇護了怪人、惡人,也飼養著魔物。
若說有什麼遠大的目標——那或許並不存在。
更像是世界黑暗面的自然聚合,一個汙濁卻真實的角落。

而我,只不過是這個反派組織底下的一個小人物……
——大概吧。

「七號,前往七號實驗室。」

冷漠的機械聲在頭盔裡響起,透過轉譯軟體的聲音毫無情感。

我原本癱坐在牆邊的身體立刻掙紮著動起,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動。
透過頭盔上那狹窄的視線縫隙,我尋著那一線微光,緩緩向門口移動。
這狹小的房間早就熟悉到不需思考,即使摸黑也能摸到出口。

『哈啊,又來了。』
嘆息在心裡響起,但嘴巴並未發出任何聲音。

門被推開,外頭的光線瞬間傾瀉而入。
漂浮的塵埃在光束中閃爍,宛如懸浮的細砂。
隨著門閂「喀嗒」一聲落下,光線再度被隔絕,室內重歸黑暗。

這,就是傳說中的反派組織的據點。
說是基地,倒更像一座病院。
或許這也算合理——主導這裡的「C博士」本身就是人體改造領域的權威。
而我,恐怕正是他實驗室的其中一件「成品」。

據點並不大,卻不顯得擁擠。
長廊上總能看見形形色色的存在:
有沒了頭卻依舊能行動的無頭者,
也有除了有手腳之外身軀呈圓環狀、仍堅稱自己是「小姐」的怪人。
更別提那些覺醒了超能力卻投身黑暗的惡徒——這裡彷彿是異形與罪孽的溫床。

我的身軀熟練地沿著既定路線前行。
經過他們時,沒有人看我一眼。
也許是因為他們對這條通往博士實驗室的路過於熟悉,
又或許,只是懶得理會一個「被操控的實驗體」。

七號實驗室內,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刺鼻味。
手術燈亮得刺眼,金屬器械整齊地排列在推車上。
C博士正站在手術台旁,聽見開門聲後,只抬了下頭。

「過來,躺下。」
語氣冷淡到連命令都顯得多餘。
我的身體自然地照做,沒有一絲遲疑——
那種被剝奪意志的感覺,比死亡更讓人煩躁。

博士從推車上取出一支裝滿藍色液體的針管。
我只能仰望著頭頂的手術燈,聽著輪軸滾動的細響。
身體微微顫抖,意識卻冷靜地觀察著——
原來被奪去自由的身體,還能「記得」什麼是恐懼。

冰冷的手套觸碰到我的手腕,指尖在皮膚上游移,尋找著什麼。
隨後,一陣壓迫感襲來。
在那段既短暫又漫長的空白裡,我只能無聊地數著燈泡。
一、二、三——
數到第七顆時,劇烈的心悸與頭暈襲來,意識被強行切斷。

再次恢復意識時,已不知過了多久。
這裡沒有時鐘,沒有窗,也沒有任何能辨別時間的東西。
感覺到一具「陌生的身體」正在呼吸,我緩緩坐起。

拖著沉重的身軀,我爬到門邊。
門邊的盤子上放著一塊麵包——看起來像是早餐。
我拿起來咬了幾口,麵包出乎意料地柔軟,味道甚至不壞。
或許這就是在這種地方唯一能稱作「好事」的東西吧。

摸索著盤子時,指尖碰到了什麼。
我縮了下手,再伸出手蓋上去,抓起那個圓柱狀的物體——牛奶瓶。
打開瓶口,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喉嚨裡泛出短暫的舒緩。

這裡的食物永遠一成不變。
一日三餐,都是如此。

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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