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赐,没事?」
我点点头,右手握着手半剑,左手再次无声咏唱另一发『冲击』。肖夫的肉体强度不堪小视,她腹部的血已经止住了。
「这男的干架和你先前差不多啊,哈,也还是个矮子,真让人看的烦人。」
长袍男人的施法速度前所未闻,到底是他的技艺高超,还是那把召唤蓝色短剑的『魔法』特性?
该死,我绝对拖了肖夫后腿。
我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小腿侧面被削去了一小块,这点伤势除了疼痛以外什么副产品都没有。
战士对战士,魔法师对不成器的魔法战士。双方就这么对峙着,等待着双方可能会出现的丝毫破绽。
忽然,对面的矮男人开口了。
「你是谁。」
「小矮子,就不告诉你。」
肖夫回复道。
「我是问白发那个。」
我这才注意到,我头上的毡帽早就因为躲避『追踪矛』的翻腾而掉下。
「我?」
「嗯,我们或许不必打斗。」
「真的?」
「嗯,就连绕那背叛神明的狂徒一命都行。」
我清了清嗓子,以扬眉回应肖夫的一眼轻瞥。
「我是——」
肖夫向认真倾听的男人砍去。
看来他真的在认真倾听——男人的反应迟了一瞬。
同样是手半剑与锤矛的相撞,可肖夫这次并没有以手半剑的技巧招架住对方的武器,而是收回剑身,进行下一轮劈砍。
不断的缠斗,是『斯雷尔』的回合。
而我也并没有干看着,而是再次绕行,向不知继续着何种『魔法』无声咏唱的长袍男人冲去。
地面传来又一次颤动。
向着地面,『冲击』。
刺痛再次传来。
「莫非你认为就你会非常规的使用『魔法』?」
原先被我感觉将笔直刺出地面的『追踪矛』迟疑一瞬,在我下落的一刻斜向刺出,刺穿了足底,甚至于穿透足面,将我钉在空中。
而在我即将做出攻击的刹那,长袍男人向着我冲来,保持着一种迟钝,但明显是要继续施法以那蓝色短剑刺杀我的姿势。
该死。
『追踪矛』消逝,我再次于低空中获得自由,可现在咏唱『冲击』已经来不及了。
蓝色短剑已然开始从他手上显现,但庆幸,这嘲笑我是外行的『魔法师』在搏杀方面比外行还要可笑。
数年努力拼杀的成果便在此刻显现,因为但凡他的动作干练一点,此刻我也是一番必死的局面。
于低空中以近乎非人的力量恢复重心,转身,用回旋身体所产生足以反击的力量,然后,是腾空的转身扫腿。
负伤的左脚仍然发挥了作用,小腿正面直击长袍男人那尝试护住自身腹部的右臂,只听见一身吃痛的闷哼,男人直被击倒在地,伴随着其右肘大幅的脱臼,翻滚了五六步远。
我的力气过大,可现在完全无法因此开心。
因为我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被我用以辅助转身而同样挥舞起来的左手被倒下男人掌中失衡的蓝色短剑削下小指及无名指,甚至就连断指都被蓝色短剑的余波切割为小摊碎肉。
疼痛涌入大脑,但同样的,失去手指的愤怒同样袭来。
我右手持剑,拖着被捅了个对穿的左脚掌及失去两指的左手,向着抱着自己右臂的长袍男人杀去。我试着小跑,但完全无法压抑住那番剧痛。
「外行,停手,停手吧?!你应该清楚逼急了『魔法师』会发生什么吧?」
这是他第一次脱下那副带着优越感的面具。而我当然清楚,强行将『魔力』一股灌入肢体,免去『咏唱』构建的保护肢体的『术式』,引爆肢体,一瞬强行进行『施法』。
可该死,我的脚步始终走不快。
「你也知道吧?就算我们学院禁止对人类出手,但是你要是杀了我,你也会被我的导师们报复的,你知道吗?!知道的吧!」
还差五步。
「真的吗。」
他向后爬了一下,但始终面对我。
我一瞥肖夫那边,那个矮男人全身几乎都能看到落露在外的骨架,但只有握着锤矛的右臂,带来挥舞力量的右胸和右肩完整无缺。没错,那如同僵尸搬的男人仍在反抗着。
「不要再靠近了!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是什么亡命徒,长袍是魔导学院的证明!」
继续前进,无声咏唱『冲击』。
四步。
「停下,我们彼此勾销,我还能帮你引荐给我的导师。我知道你在咏唱着什么!」
停下。
「果真?」
「当然!」
凤凰王,你看见了吧?是这家伙率先想杀我的,因此绝不是什么无辜之徒。
所以,别再给我该死的加个人了。
右脚蕴藏的『冲击』顿时产生向前的巨大推力。而手半剑则大力砍向其头颅。
「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尖叫,其脚掌爆裂开来的同时,是和一般的猛地从地面滑走。是『冲击』。
然后,伴随着其负伤的右臂爆裂开来,一道巨型的蓝色箭矢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是『魔矢』。
其应对被我轻易预测,足以看出其战斗经验的不足,但,我终究没料到其反应如此自暴自弃,我以为他会迟疑一下的。
立即侧身。
疼痛,我那负伤的左腿没跟上反应。
『魔矢』即将射出,其巨大的体积就已经能把我的左腿削到不知什么地步了。
然后,正当我想就这么舍弃左腿时,『魔矢』迟疑一瞬,微微向我转来。
无路可退。
但我可是抱着死不了的肯定来的。
时间早就够了,一旁的肖夫早已把那矮男人砍成人棍。而她的手半剑,此时正因为肖夫的投掷而插在长袍男人的脖颈之中。
本就因为强行『施法』而大幅失血,而脖颈处的伤口便足以瞬间带走男人的生命。那道直到最后都没有射出的『魔矢』也就此消散。可惜,但凡他冷静一些,将『魔矢』立即射出,我那整个左腿或许都要与他一道走了。
可他终究是无法逃脱死亡的宿命。
我终于有时间看看我那残破不堪的左脚了。
嗯,小腿侧面已经不是缺了一小块的程度,而是整片肌肉已经消失,我甚至已经只能单腿跪下了。而我挂在那里的药包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彻底削毁,里面有我的生命药水。
肖夫冲来,往我嘴里猛灌她那瓶,一下把我扛起,将我放到残破的小屋边坐着。
随后,她将仍存留着生命的矮男人踢到我旁边。
而他的同胞,那个刚死了伴侣的男人也还活着。他已经自愈到能推开房梁,自己起身了。
…断指已经无法依靠生命药水拯救,因为和来到这世界强行施法那会的情况不一样,那时还连着一点烂肉,可这次是彻底不见。小腿尚且有救,但不知要依靠生命药水切削皮肉进行恐怖的手术多久。
这该死的世界就不能对我好点吗?到底有多少次依靠拼杀来继续我们的旅途了?当肾上腺素随着拼杀逐渐散去,翻天覆地的剧痛已弄的我喉中止不住低吼。
真该死…好痛。
「…你们叫什么名字。」
屋内的教国人说话了。
「把我们拖到这局面,还问我们叫什么!你是什么蠢猪吗?你个臭矮子。」
「对不起。我叫…瑞克。」
「哼…该死的叛教者,你本可以成就一番伟大事业,却惧怕———」
「你他妈的也是个臭矮子,给我闭嘴!两个没用就是赖着不死的废物。」
「还有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清楚至高真神对于我们的恩典…。」
「哈哈,当然了,赖着不死一直受苦的大恩典。」
肖夫笑了笑,手下意识拔剑,却忘了她为了立马救治我而急到没有把剑从那边残破尸骸的头上收回。于是只好上前不断踩踏着那人棍般男人的脖子,令他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而那个叫瑞克的教国人,此时已经有足够的力量爬行。他默默的爬到他伴侣爱欧的头颅边上,望着其双眼,保持沉默。
看来,他的伴侣不是他的同类。
不知过了多久,肖夫终于泄愤完了,他把那个教国人拖来,放到抱着爱欧头颅的瑞克旁边。
「喂,怎么弄死你们?」
「让我亲手杀了他。」
「我去你的,刚刚还在和我们说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们,来?我还要帮你们去订做一对戒指?!两个废物东西,让他打这个没必要的架,还他妈的让他——。」
「…我可以治好你的白发同伴,所有的伤势。」
「…骗人的话我就把你女人的头喂亚龙。」
…虽然我还是很痛,但我还是下意识想到好姑娘绝不会吃这个。
「绝对不会。」
「行,信你。反正就算你不怕那招,我也有办法让你也享受享受。」
肖夫拿起地上的锤矛,又用力砸击那男人的胸部,令他的伤势更加严重。然后,她拿着锤矛,丢下那两个教国人,立马向我走来。
「你个混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去你的。」
她的尾音颤抖。
「拖后腿了,对不起。」
「去你的,去你的,去你的!」
「…逞强了,明明拖住他就行了。」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直走向那边长袍男人的尸骸,蹬住那颗插着半剑的头,把深入其中的剑给拔出来。
然后,她又回到我身边,靠着我坐下。
我害怕活着放他回去,他或许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危险,因为他会这些该死的『魔法』。而肖夫,她怕我死。
我们二人无言以对,不止持续了多久,只到太阳早已潜入地表几分之时。屋内的男人——瑞克,他终于能再次活动了。
他请我们再次进屋,肖夫还是没说话,只是把我搀扶起来,把我带进屋里。
他伴侣的头颅不知被他放在了哪里,他的手上握着带血得锤矛。
一边的矮男人已经自愈到重新长出双臂的骨骼,但仍旧无法活动,而脖颈出不断渗血,是瑞克拿锤矛的锐面创伤他的咽喉,以令其无法再开口说话。
「对不起。」
瑞克双膝跪下。
「我让你们陷入这场对我的谋杀,对不起。而且你们还能让我为我的妻子…报仇。」
「快杀了他,然后治好我的男人。」
「…嗯。」
「如果治不好,希望你知道你打不过我,就算杀不了你,也…。」
「我不会的。」
接着,他反握锤矛,将那个矮男人翻了个面。
「要杀死我们这群血肉之神的诅咒之子,其实很简单。」
矮男人的喉中喷涌出了几声无法辨别的音节。
「血肉本就是一摊无用的构成,任何东西都可以将其代替…可唯有脑部产生的信号才能迫使其行动,而信号传输的根本,就是脊椎。」
矮男人的喉中继续喷涌着无法辨别的嚎叫。
「所以,只需要轻轻破坏这根本一下。」
说完,瑞克全力砸击矮男人的大脑与脊椎的链接之处,足将其彻底粉碎。而紧跟着的,是一束束黑血从矮男人身上的创口中一股喷出。
「他已经死了。」
「那就快来治好我的男人。」
「哈,除了失算被打到那一下,我可真的没感觉到什么。」
「不…对不起,但是我必须提前说好。」
「什么?」
「在治好他以后,我可能会瘫痪到无法行动。」